午夜，我梦到自己游荡到一家1976年的帽子店，店员邀请我选一顶适合自己的帽子。我看着空荡荡的店，疑惑地问道：“这里有什么帽子呢？”
店员熟练地开口道：“我们这里的帽子有：反动派、剥削阶级、运动对象、牛鬼蛇神、封资修大毒草、帮派体系、地主、富农、反革命分子、坏分子、右派分子、右倾分子、三反分子、三开分子、三青团骨干、历史反革命、现行反革命、反革命破坏分子、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阶级报复反动分子、反革命武装政变、反革命黑帮、反革命暴乱、反共分子、反党联盟、反党集团、阴谋反党集团、反动学术权威、文艺黑线骨干、反动堡垒祖师爷、反动会道门会首、反党反社会主义、反马克思主义、反攻倒算、反军乱军、资产阶级、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资产阶级代表人物、资产阶级民主派、资产阶级反动路线、资产阶级反动思想、新生资产阶级分子、资产阶级情调、资产阶级生活方式、资产阶级靡靡之音、小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狂热病、走资派、一小撮走资派、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顽固不化的走资派、死不改悔的走资派、死硬派、顽固派、保皇派、投降派、两面派、托派、左倾机会主义、反动资本家蜕化变质分子、反革命野心家、反革命阴谋家、二月逆流黑干将、反动组织重要成员、高饶反党集团重要成员、彭德怀反党集团重要成员、刘少奇叛徒集团主要成员、资产阶级腐败分子、资产阶级反动思想代表人物、新生的资产阶级分子、资产阶级孝子贤孙、买办资产阶级、反革命野心家两面派、顽固坚持反动立场的死硬派、孔老二的孝子贤孙、美蒋特务、军统特务、潜伏特务、苏修特务、国民党特务、派遣特务、特务嫌疑、汉奸、极左思潮、形左实右、漏网右派、右倾机会主义、右倾翻案、右倾翻案风、右倾翻案风的急先锋、右倾翻案风的总后台、黑帮、黑五类、黑爪牙、黑帮子弟、黑干将、黑秀才、黑手、黑线人物、投降主义、分裂主义、官僚主义、教条主义、无政府主义、卖国主义、锦标主义、爬行主义、享乐主义、托派分子、唯心主义、修正主义、修正主义教育路线回潮、变节分子、胡风分子、旧路线和旧体制的捍卫者、联动分子、黑帮分子、自首分子、顽固分子、阶级异己分子、四清四不清分子、国际间谍、五一六分子、偷听敌台分子、叛国投敌分子、腐化堕落分子、投机倒把分子、反党分子、投敌变节分子、混进革命队伍的坏分子、打砸抢分子、海外关系嫌疑分子、反三面红旗分子、抗拒改造分子、中国的赫鲁晓夫、赫鲁晓夫式的人物、野心家、阴谋家、叛徒、特务、内奸、工贼、戏霸、大党阀、学阀、反动军阀、漏划地主、漏划右派、漏网反革命、狗崽子、反动权威、封建地主阶级孝子贤孙、带着花岗岩脑袋见上帝的人、政治骗子、巫婆、神汉、卖国贼、中国的纳吉、臭老九、白专道路、洋奴哲学、崇洋媚外、里通外国、走狗、买办、变色龙、二月逆流、二流堂、三家村、四家店、四旧、国民党残渣余孽、阶级斗争熄灭论、削尖脑袋钻进革命阵营、混进党内、反攻倒算、独立王国、阎王殿、封资修、唯生产力论、物质刺激、人性论、小舰队、小脚女人、小爬虫、保皇狗、伪军官、伪宪兵、流氓犯、流窜犯、跳梁小丑、封建余孽、封建残余势力、革命两面派、反攻倒算的阶级敌人、妄图变天的阶级敌人、走白专道路的小人物、反动军官姨太太、劳改释放犯、没有改造好的四类分子子女、形而上学、封建奴隶制、孔孟之道、政治扒手、中庸之道、民主派、还乡团、绊脚石、分数挂帅、业务挂帅、智育第一、白专道路、作风不正、作风问题、低级趣味、黄色下流、奇装异服、生活腐化堕落、政治上的近视眼、偷听敌台、湖南帮、破坏上山下乡、军事俱乐部、小绵羊、小修苗、挖社会主义墙角、薅社会主义羊毛、畏罪自杀，自绝于人民。”
我听得寒毛直竖，忙说：“这些我都不是！我都不要！”
店员面目狰狞，大喝一声，向我扑过来：“好，那就给你戴这顶‘虚无主义’帽子！”
我慌不择路，夺门而出，一脚踏空，于黑暗中乍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