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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每个愿在诗中光合作用的灵魂。
▌小 寒 | 李自国
中医老书里说过寒从脚下生
我想小寒也是从脚下滋生的
它是从底层人群中,漫不经心四散开来的
空空如也的心都含抱着一块冰
无形的、无色的、无味觉的寒凉
直抵背脊,单靠几件吵闹绵衣,几轮失魄落日
是难以抵挡一个萧瑟节气围困
卖炭翁的孩子,留守的浮云,冷落、恐慌、凋敝
它们揣着饥饿,温暖不幸在路上,在质疑中传递
寒潮袭人,世风低沉,太多看不见也摸不着的霜
早已深入骨髓,长驱直入棚户区的孤魂
哦,小寒,这是一种看不见的冷
它像猛禽,让我窥见了人走茶凉,人心隔肚皮
▌小 寒 | 江耶
我喜欢这个“小”
小寒风,小雪花,小女儿
上天奖赏给我的小礼物
生活的冷渐渐紧了
我在其中,已慢慢适应
它们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我站起来,不停地走动
眺望远处一缕阳光
穿过了这个小寒
也和我融为一体
▌小 寒|李树侠
夜色渐浓,但灯火明灿
给山路镶了几道弧形金边
沿途三两声汽笛
有时超过我们
有时被风推得很远
一只松鼠动了冬眠的念头
将树下的黄栗果
搬来搬去
屋子里,咖啡的香气袭人
人们在大声说笑
只有一颗孤星,那么小
悬挂在我的头顶
雪从天上来
前一片是长安,后一片是汴梁
庭院腊梅开
上一朵是唐诗,下一朵是宋词
亲人们喝酒
左一杯是重逢,右一杯是别离
入夜,窗子亮了
哪一扇是撕心裂肺,哪一扇是欣喜若狂
雪席卷中原
不再给我回答
失手打碎了一个玻璃壶盖
像把冬天埋进春天
我把碎片埋进空花盆的底部
还没想好种下什么
这方泥土曾生长我爱过的薄荷
和月季。担忧会让寒夜变得漫长
有些事物,需要在这里转身
失去盖子的壶还在
煮着滚烫的记忆,阳光抱着花盆
花盆抱着泥土和碎片
想起晨光和暮色无数次造访
便觉圆满和残缺,都是对的
跟随飞鸟上山
尾随落日下山
一棵树,慢慢清空了自己
一弯月,悬挂在山顶
仿佛迷路的孤鸟,又仿佛一枚
闪着寒芒的牙印
”你的身体是一座孤独的花园“
我喜欢的诗人这样描述
是啊,孤独是多么自然的事
我们不再问,人为什么生而孤独
人世为什么那么多荒诞,离奇
和无常。而是用滚烫的酒
昏睡的炉火,回应着这一切
寒风呼啸如吹笙
突然想起小松鼠
添把黄豆,加点水
笼子棉被要裹紧
它和我一样,怕冷
小寒后面是大寒
熬过去,就是春天
身寒,以火取暖
心寒,以诗取暖
小寒,我再读策兰
“心的时间,梦者
为午夜密码
而站立”
在等待一场雪之前,一切如其所是。
日子抖索,万物潜藏
小寒来临,冬天愈深
我只想,在严冬里做个温暖的人
只说温馨的话,写最温情的小诗
做惟有灵魂知己,才能解析的梦
就像蛰伏在泥土里的一粒草籽
在苍茫厚重的地下
回味自己光荣傲骄的跌宕春秋
只待春天里,那一声撼天动地的雷霆
唤醒时,便窜出泥土
为人们撑一片绿
天上的风,推着云快速的奔跑
地上的风更猛,每棵树神情严肃瑟瑟发抖
万物走向冬天,空旷寂寥没有一丝回响
沙发上暖意弥漫
这寂静的广袤的柔软的阳光照进来
眼睑将与我分裂,轻易地将我投到一个梦里
母亲在轻抚我的头发
我调整时间,一页一页往回翻
直到找到母亲闪着光的眼睛注视着我的那一刻
昨午。她还达观
说南阳台里的金桔,收到一个从雪中
寄来的情信
但是子夜腰折
一些由北而到的小风儿,歌唱着
跨过柳园、街灯,跨过鱼味斋门前的大排档
那时候
从东海路到弹簧街
依然可以看到,有不少穿着粉裙子的空木桶
没有感受到多冷
又一个待在南方小镇的日子
忽想起家乡纷飞的雪景
暖心暖身的烤火桶
提在手里走亲访友的泥炭火球
想起我从山野归来时
被野果汁涂抹黑紫的口唇
灶窿里,木柴爿发出呲呲笑声
(父亲喃喃自语:该有稀客来了!)
红泥小火炉,突突突萝卜正炖得肉香
想到母亲总是被白色水蒸汽笼罩
四季里,时隐时显的面孔
有人亲近阳光
有人亲近一场雪
它们都那么白,那么单纯
让你忘了,周遭的寒冷
有没有一枝梅,只
在心尖,灯在暗夜
拂拭一生的浮尘,裂纹是
滑过冰面的一场虚惊
欠你的,都还了
身子像薄冰,一薄再薄
即便有冷风和雪花,不时的吹过
依然有樵者,上山来,讨酒喝
一个旧人
住在尖嘴岭
他不来看我,我亦
不去,看他
很少为小寒写下什么
我似乎忘记了远去的事物
比如祖屋、田野、乡村
漫天飞雪和树上的冰凌……
我常为如今的拥有和幸福深感不安
仿佛一切在梦中
我仍然清楚记得
1982年冬天
有位叫满伯母的老人
牵着满手满脚都是冻疮的我
挨家挨户乞讨
村里每户人家都给我半筒米
这是山村的习俗:
幼年失去母亲的孩子
必须在当年出门乞讨— —
吃“百家米”才能顺利长大
而那一天正是小寒
月亮撒下雪花,还不足以带上斗笠
玉米已经进入冬眠
这个时节,父亲的劈柴刀在飞舞
母亲的小曲在跳跃
作为木头的一部分,我宁愿流泪
作为石头的一部分,你住在朝南的方向
作为风的一部分,我们坚强地活着
作为活着的一部分,屋檐长满青苔
有些事物,得
零下了才能够相见
故乡的小寒,就是从
一声现出锅的麻糖开始的
而我至今,仍攥着一枚硬币
天一冷,就起了跑过去的冲动
▌小 寒 | 鹿蹊
夜越降越低
也有雾气弥漫山城
扰乱日常的清丽
阳台的玫瑰败给寒冷
残衣随流水哗哗而去
反倒书桌的仙人球
昭显一副恒温的风骨
肤质嶙峋亦不为过
辗转尘世,多少个像我
对美唯恐模糊了概念
索性心里只供一位美人
如磐石珞珞,映在水面的倒影
小寒日并不冷
也没有雪
阳光举着鞭子,像牧羊人
一股脑儿,把雪赶进了我的心里
我不能辜负阳光的好意啊
我不得不从回忆中
抽出一垅麦苗
与雪相拥在一起
没有风,蓝天白云
仿若春天
西村的三个老人聚在一起
坐在阳光下面
一个上午,都在谈论东村那个
昨晚悄悄死去的老人的事情
“三个儿女都在外面
生病多年,饭菜都弄不到嘴里
死了好啊!”
其中有个老人不无感慨地说
“唉,天天都有老人死去,为什么
就不死到我的头上!”
借我掌心的温热,梅眼微醺。
菊黄滚了三趟沸水,
沥出一盏西风露。
饮尽,起身作揖,时辰已过大半,
星子赶着星子,
云朵该去南山牧风了。
你赶着前半生的过往,一路逆风
多多,小寒清瘦,
心头雪覆盖旧日相识
愿
一生不见,一生相伴
无忧
花开
▌小 寒|孙双立
过了元旦打开门
听不到雪,我看不到你
躲进阳气的假期表
拔光柳叶,经过一番空白润笔
写下絮语类别的昵称
委托边缘化的监考
给寒冷上紧发条,冰的情节
谨慎而高傲尚未达到极致
模拟,被撕开的试卷
把坦然代入沉默蜕变的方程式
求解,略等于含苞的隐喻
对勾叉号漫天
有的折断了带雪的吻痕
有的,把你说成短暂的分别
树瘦成一身筋骨
大河瘦成溪
一个人瘦成一根枝条
冒着热气、渐冷的血
天空瘦成一弯月牙
冷冷的夜光
写上温暖的诗行
湖水把涟漪悄悄藏起
粼粼中的树影沉入水底,整个湖面完全平复
日出带着薄霜,薄于旷野
凛风喊破的空茫,跟冻僵的鸟鸣形成时间的凉凉
假死的叶,南方有
潮湿的忧郁,沿着矮墙深陷受孕的白雪
示爱的路灯,被一寸寸覆盖了散光
路人的雪地靴,挨个取走影子里浮起的冷寂
明明怀揣重器,却在
名字上动起了心思
设置烟雾
狂风,暴雪,奇寒如出笼困兽
大街小巷的兜售秉性,寒冷像一面
不倒的旗帜,呼呼作响
握紧接力棒,挥动双臂,向自然
预设的新高度靠近,完成
季节里的生命传递
来者匆匆。每个脚印里都藏着
一枚描写寒冷的词语
而你总是喜欢把它们加深一些
似乎只有这样
才不辜负自身的存在
步履匆匆。一晃就走到了岁末
还没来得及把我
描写春天的诗句重新装订
一些暖色调的事物
已经迫不及待的,在不远处
——集结
是在大兴安岭吗
冰花,窗户上说着冰天雪地
真想再画上一个人
真想再添加一段旁白
母亲的蟹爪兰,不知道冬夏
不管不顾地开着
该挂红灯笼了
乡愁,比一枚车票提前抵达
▌小 寒 | 李明正
老街渡口收回了唯一的船只
安检修补后艄公依旧值守
后半夜乌篷里偶有几声咳嗽
没过多久赶早集卖菜的人
脚步传响便桥,惊醒了
芦苇荡里的野物,薄冰显裂
很不情愿让低雾起意搽霜。
高铁在上游两里一闪而过
窗口帘缝后的抓拍者
用艺术存档了故乡冷风景
这是我新年走笔第五日
腊月渐浓抬高了沔水两岸
来路以远秦巴不弃对峙
急于泡搓除净全年污垢的
都定位温泉镇中月亮湾。
六出花,不止落向我
落向空寂
落向大地,白茫茫
那么轻,暗藏悲凉之刃
北风险峻,层层剥开我的伤悲
为寒凉四溢的暮色加白
山河静默,寒枝孤耸
越来越苍白的黄昏
我们有着同样的寂然
独坐至夜深,听窗外的风声
没有人陪着你,历数一页页往事
回忆已成碎片,泪水怎能粘合
——那些不该失去的情节
能否以一万种想象走出空白
小酒馆里,你就是那个异乡人
慨叹与浊泪,滴落杯中
青春的故事,被丢进哑默的炉火
用一万里的月色粹炼
疗伤的仙丹
忘魂,忘情
今夜,我是被你遗弃荒原的孩子
雪里的梅花再红,再艳
也寒气入骨,入心
不敢称臣俯首,借着昨宵的酒劲
我把人间的虚情假意碎尸万段
借酒销魂,销一万年的欺骗与谎言
今宵酒醉,明朝酒醒
我形单影孤,向老天大叫一声
一一还我情来
阳光充满暖意
不想被一场雪改变
晨霜不忘铺白
却总达不到雪的厚度
小草被霜冻着
浅水已结了薄冰
大自然忘不了提个醒
大雪无雪,小寒却冷
冲着小寒,腊梅会开
北风擦拭着冰凌
有刀锋的寒光闪闪
别划破春的阑珊
你会思量青果的味道
一切酸楚,皆成安逸
你会把一片枯竭的心,散于小寒日
再细听白杨树于风中呜呜的枯枝
从音声里,获取一种施与
如那个结庐南山的人
——苦难,皆成菩提
诗里有千般心
你只取枯荷于寒塘中站立
见到一切事物
都于霜雪中泯灭了形迹
太阳还没有爬起来
还在路上
我在睡梦中,想见它一面
我们之间,可以谈论过早的那些事
它们忘了自己的过去
挣扎着吐出红色信子
扫清了路上的阻碍
穿上喜欢的鞋子
与无耐的冷风,交结
今日无风,乌云尚在十万里外
山中无秋月,江南正理想
对了。春天已经近了
暖心的词,透过窗棂北上
我没有惊慌
添衣,关门,温酒
年轮的脚,一步步
默数:三九四九五九
冬日美丽,人世锋利
瘦了这小寒,却肥了那大地
夕阳落山了,月亮还在云端
与星星舞蹈。互不打扰
是没落黄昏的一种生活方式
风与雪,是另一种陪伴
无风不暖,有雪是寒,解释不清
冷漠的体验
垂钓者,阳光的长矛,凿不开
冰冻的水面
一条鱼,七秒的快乐,跃不出
凝固的表情
只有孩子们江面上滑冰
旋转的笑声中,锋利的冰刀
一次次划开了时间的皱纹
陡峭而来,山水已固定好姿势
田野的冬小麦已经锁住成行的绿
离开田野忙碌的人
把田野归还田野
黄昏时分夕阳因为留恋人间
停留村头的树上
抱柴点燃炉火的女人
解开围巾
给身边的小女孩系上
窗花
如艺术展,每日更新花,鸟,虫,鱼
晾衣绳上的蓝布衫
褶皱处,填满冰霜的晶莹
像天空的云
山羊分娩
新生命,在滴水成冰的音符上跳跃
在路水口
她一直喊,豆腐
声音,冒着颤栗的白烟
若是有一场鹅毛大雪
来巧妙配合或点缀一下,日子便会更加
营养丰富,有滋有味
街上提着大包小裹,行色匆匆的人
无一例外,被阳光照着
他们正从一个梦,走向另一个梦
端坐小寒,偶尔会想起些什么
已成背影的人或事,河流般千里冰封
若春光乍现,暮雪纷纷
冬雪来了又去,北风暖了又寒
菊花干枯,梅花傲雪
故乡的烟囱诉说着过往
炊烟遥望游子的脚步,白云铺出一条路
放下沉重的包袱,原谅过往,原谅
自己,列车压缩了一路愁绪
没有想好回家的话语,高铁停靠
家门口,换了行装适应儿时的乐土
说一下祝福,道一句平安,一些心事
留在一杯酒里,留在寒夜里
阳光依靠在屋檐上,铃铛叮咚
一年结束,新的一年又启程
似乎已在路上
这个时节,父亲总要
坐在晴天里,眯着眼背靠太阳
他现在需要倚仗外部的力量
矮凳上放一杯茶,有时一边嗑葵花籽一边刷手机短视频
一只花猫眯着眼伏在脚下,它撩起前爪
不停地梳理着慵懒的时光
忽然一只灰雀从枯树枝上滑下来
像一个惊叹号
人间值得惊叹的事很多
比如这温暖的势力
比如岁月静好
小寒,窗外浓雾
染白了屋顶
室内华氏68度
慢阻肺艰难地呼吸着
不醒的梦
浮在大河湍流的身体上
上冻的季节
河水冰样的腹部
把梦压在冰冷透明的身底
节气忙忙碌碌地来
冷冷静静地走
遭遇霜和霧
海面上的阳光
也在朦胧中挣扎、求生
小寒日写于北美(2025-01-04)
小 寒 | 简笺
不应该是小小的,轻轻的
冷吗
我这样问的时候
大雪已经封锁了山道
他掏出手机
给我拍沿途的树挂,气喘如牛
“分明是另一个世界呢”
我捡起雨中飘落的银杏叶子
想象它的金黄
依偎着洁白的雾凇
微 信 号 13696791370
(图片多来源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世界并不常常温柔,而你,总会被爱的。
The poem for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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