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绍祥散文集《白鹭》序
朱延庆
陈绍祥是高邮临镇汲水村人。1973年在临泽中学高中毕业后回乡做了几年教师，1977年恢复高考，他参加了，被录取到高邮师范中文班，用的是高校教材，毕业后省教育厅承认是大专学历。那时我教《中国现当代文学》。在我的印象中，绍祥是一位诚朴、踏实、勤奋、好学、上进的人。毕业后回家乡川青教了几年书，后调到临泽中学教书，后又当了十几年校长。退休前后，绍祥写了50多篇散文，我用几天时间读完，感到很有特色。文中所蕴含的至诚、至善之心意体现了一位几十年教书育人者的初衷，可感、可佩。
绍祥的文章中不少写的是日常生活中的平常人、平常事、平常心，而在这些“平常”中都不时闪耀着人性美的光照。绍祥对父母充满浓厚深挚的情意，父亲陈元乾是一位值得永远怀念的“平凡普通而又伟大的父亲”。他无论是当村会计、工厂会计，还是在工厂负责基建，几十年“为人正派，干净做事，清白做人，是村民公认的大管家”。“正直无私”在工厂以“精、抠、严”著称。他有六个子女，他爱小家，更爱集体这个大家。他常说，要“管住自己的手和嘴，凡事按规矩办就行”，凡事要多为别人着想。绍祥的母亲虽不识字，但识事、识理、勤劳、俭朴、精打细算过日子，会做家常美食，六个子女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绍祥很怀念早逝的“率真、敢说真话；热情、待人总有温度；大方、不畏手脚、爱笑爱唱歌”的小妹，还有“毫无保留地将教学智慧献出来，心甘情愿地作了铺路石和人梯”的川青初中的高原老师，临泽中学“不戴任何面具的”顾汝中老师，从城区被聘请到临泽中学教地理的直率、坦承、坚毅、负责的徐盛基老师。他们为人实在、喜欢较真、不玩虚的，碓臼里舂米——实打实。1979年绍祥去司徒邓家初中实习候船时遇到的斗笠大伯，坚决要让两位实习老师不坐民船而坐轮船，自己被船夹伤，仍坚持“待客之礼，做人的本分”。《天使》《4号诊室》是盛赞苏州大学附属第一医院血液科傅琤琤医师的。作者2013年3月被确诊患多发性骨髓瘤，傅医师始终微笑着面对每一位患者，使患者树立战胜病魔的信心。十多年来，绍祥经傅琤琤医师精心治疗，基本恢复了健康。傅医师从不收病人的红包、礼品，病员称她是“最有责任心”“最有良心”“最美的医生”，即使到下班时间了，还为远来的病人加个号，自语道：“医者仁心，病人看个病真的不容易啊！”绍祥将傅琤琤医师一心为病人的事迹写成文章送到院部，院部高度重视，经调查核实，傅琤琤被授予国家级人民名医，真是“人间天使”啊！
俗话说：邻里好，赛金宝。《走出的邻居》《北大院的邻居们》《好处邻居如至亲》等，写邻居相互关心的情谊。“哪家有了急难事，左邻右舍倾心相助，比自己的事还上心。”邻居间还相互激励，赶上了好时代，赶上了好日子。
《为了一声当面的谢谢》写的是女学生薛仕兄曾经得到作者的帮助，经过打拼奋斗，事业有成，一定要当面感谢恩师。作者本人对曾经帮助过他成长的父母、老师一直也怀感恩之心，所以他在文末中写道：“请记住，得到别人帮助时，一定要说声‘谢谢’，这不仅是礼貌问题。”感恩是一个人幸福的首要之素。
绍祥的散文中，有通篇未写人，而是写的一种物，或动物，或植物，或非生物的，但实际上就是写一种人、一类人，有个性，有特殊秉性的人。《白鹭》中的白鹭有情，有性，喜独守空巢。作者关注学校外田中的一只独处的白鹭，佩服他的孤独守候：“独处，需要实力，需要时间的经验，更需要内心的足够强大。不为外界喧嚣所扰，不为生存压力所扰，不为环境寂寞所扰，不为年长力衰所困。”白鹭是一类有个性人的象征。《绿壁》写的是爬墙虎，学名地锦。“我爱绿壁，因为绿是生命的象征，绿是大自然给人类的最大恩赐。”“像一本翻不完的书，它启示我解读社会，解说人生，它告诉我什么是崇高，什么叫无私，什么叫奉献。”爬墙虎已经被人物化了。《春游珍珠泉》中的珍珠泉，作者认为将它与有五千年文明史的中华民族有惊人相似之处，“源远流长，生生不息，内敛时蓄积力量，激扬时放大异彩，永远充满生机，永远充满活力。”黑格尔说过：想象是“最杰出的艺术本领”。《白玉兰赞》中作者高声赞美白玉兰：“她是春天的信使”，“她端庄大气，风姿绰约”，“她洁白无瑕，坚守初心”，“她的奉献精神更值得人称道。”“白玉兰会像一面镜子帮人照出心灵的尘垢，会像一盏盏明灯助人指引前行的方向，会像一棵耀眼的星星给人勇气和力量。”《夏夜的萤火虫》作者赞美它，发出的光亮虽然微弱，并且只有几天存活时间，但它不惧黑夜，为这个世界奉献了全部的光亮。萤火虫是一心为民、无私奉献的人的象征。《澄子河边的垂柳》中的垂柳是报春的使者，每株都有独特的气质，“沉稳、内敛、大气”，更是对高邮人精神图谱的解读，无时无刻都给人美的享受。《岁月如井》要人们“都应学学水井，多一份沉静，少一份浮夸；多一份坚守，少一份躁动；多一份积淀，少一份自负，多一份自省，少一份张狂。”
绍祥的散文中还写到家乡临泽汲水村的风情、风俗、风物，展现了里下河水乡的美丽画图，其中也蕴含了水乡人性的独特的美。《想起那一棵桑树》，那棵祖传的桑树“胜似没有铅字的一本教科书”。《暖寿酒》为九十岁舅母生日祝寿，舅母虽历经坎坷，仍坚忍不屈，“脸上永远读不到困难两个字”。《今又中秋》，每逢中秋节，母亲极力操办。“人的精神上的满足往往胜过对物质的追求。”家人聚会，其乐融融，“只有老家的中秋节才有节味。”这“节味”，不仅仅是菜肴味，更是亲情味。《汲水三茅匠》简练地描绘了七八十年前农村盖茅草屋的情景以及农村业余猎手的技能，对当今的青少年可视为了解昔日农村生活的教材。至今，高邮人还会称手艺不精的人为“八折茅”，一般人说成“八脚茅”了。《春咸菜香》写绍祥母亲对做春咸菜的认真、仔细、执着的精神品质使作者永远铭记于心，“口齿留香的春咸菜成了绝唱，永远留在了梦中。”此文表达了对逝去的母亲的深长的思念。母亲的手艺、对家人的关爱，为人、精神、品德真“香”啊！《母亲的芋头情结》写水乡的芋头，母亲喜种芋头，会做芋头菜，困难时期，芋头填饱人的肚子，救人命；春节红烧芋头，来年“遇”好人。文末作者书写了芋头象征意义：“外表粗糙，普普通通，它多么像千千万万劳动者；它实实在在，扎根于土壤，不显山露水，多么像不追名逐利、埋头苦干乐于奉献的建设者；它顶烈日，战暴雨，多么像苦了我一人、安全千万家戍守边疆的战士。”“我爱家乡平凡而又普通的芋头”是作者由衷的心声！《桂花飘香思悠悠》写母亲守护老家时间最长的一棵桂花树，除了为美化院子外，“更多的是为了与别人分享”，“给世界留点念想”。桂花树在，母亲就在，而且仍在“香”这个世界。
作者热爱劳动，赞美劳动，《育秧》《下草荡》《汲水沟芹菜》等便是对劳动与劳动者赞美的歌。《麦冬花开了》表达了对快递哥、环卫工人、保洁员、网络员、调解员等普通劳动者为生活创造美、为社会发光发热的尊重和赞美。
绍祥的散文喜欢用白描手法，正如鲁迅所说：有真意，去粉饰，少做作，勿卖弄。
绍祥的散文喜欢在文末点睛，正如白居易所言：卒章显其志。
绍祥的散文是用他的真性情写出来的。性“真”可以通人性；情“真”可以达人情，真性情可以抵人心。
真性情是朴素的，而且是用朴素的语言表达的。《庄子·天道》：“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俄国大作家契诃夫也说：“朴素最美。”简朴的心，本真的性，淡中见浓的情，朴素的语言，书之于文，蕴大道，含大品，抒大爱，见大美，给人以信心和力量，催人奋发前行。
是为序。
本文原载《高邮日报》2024年10月12日【悦读】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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