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说这两个月凌凌的足迹,从瑞典回到中国,凌凌遍访亲朋老友,江西南昌,安徽皖南,浙江沿海再到贵州广西,又忽飞到台北。快60岁了还是很多热情和行动力,支撑这些的是健康的体魄,也是重情重义的一诺千金。凌凌的第一张个人专辑《台北叙事诗》(2013),之后是《寂寞欧罗巴》(2016)《界碑.1994》(2022),专辑的内容也大都与名字相契合,聪明的你可以猜知一二。《台北叙事诗》写的是台北生活,《寂寞欧罗巴》写的是瑞典,而《界碑.1994》则是回溯到青春岁月从故乡南昌到走穴歌手演出生涯的途中所遇奇人奇事,这些个人的生命经验和时代的巨变一道交织,汇入时间的河流中。凌凌计划要把自己的人生作五部曲,以上是五部曲其三,而《去国》就是其四,《去国》这一站到哪里了呢?答曰:东南亚。
自诩为国际流浪汉,实则更像是当代版的游侠,从南昌的乐善好施,到喜结交朋友,并经由朋友或亦师亦友展开生命的历程,每一个阶段都会碰到,也都会在个人的生命体验中产生共振,这些人和事,有其珍贵的记录,即口述史的价值,亦是书本之外那无比丰富之现实的回荡。我们如今生活的世界已经相当规训,文明过于无聊,去到规则之外的地方寻求下野性吧,你会看到更多的景致,曾经有活生生的人和事,如果不是这些歌曲的记录,大概也早早湮没无闻了。从这些歌里,我记得台北时期的叫佩琦的女子,想到我走在艋舺街道,想到在遥远的瑞典碰到到阿富汗难民,再到郭松其事,人生啊,在太多的道理和规矩之后,有这么多意外的存在,这么多的不可思议。司马迁抱怨过儒墨两家都不写游侠,至先秦之前的游侠事迹多已经泯没在历史中,所以当他写郭解的结尾,【余悲世俗不察其意,而猥以朱家、郭解等令与暴豪之徒同类而共笑之也】(让我感到痛心的是,世俗之人不认真考察游侠的心意,而不负责任地把朱家、郭解等游侠与豪强暴徒混同起来,而一起加以讥笑。)
(2011年,拍摄于老挝万象)
《去国》的长卷展开:《远征恋曲》献给已故的黄伯伯和陈阿姨,前者是黄埔军校16期生,后者是越南河内人,跟随丈夫来中国,后来都在江西省话剧团工作;《湄南河情歌》唱给东部的泰妹,诉说一段公寓楼顶露台的邂逅故事;在吉隆坡飞往曼谷的飞机邂逅的《田纳西 Big Brother》,人生得意须尽欢,放弃美国的家庭和农场,在泰国的美女酒色中醉生梦死的白男;《爱情目录之异域篇》唱给曾经痴迷的女子,一个男人的流浪漂泊岁月要经历多少人事,事后回忆,此情可待成追忆;《出塞》中,和八十年代中国吉他弹唱先驱,有着多年旅日经历的莊鲁迅老师合作,中日双语的演唱给盛唐诗人王昌龄的诗句注入新鲜活力,《出塞》何尝不是一种去国呢;还有……如此14首歌,以东南亚时期的生活为主线,是凌凌个人岁月的自我人生歌唱,也是一种经验在时空中的振动,等待和他共频的赫兹,然后一起进入到那些岁月里。凌凌不缺朋友,这世界也那么多人,这些歌不会缺少知音的。
心里的才是最重要的,这是艺术的真谛,它超越世俗的一切。虽然我们活在一个物质的社会,房子车子家庭工作;但心的世界同样是真实的,它是一颗心与另一颗心的碰撞,碰撞产生亲情、爱情、友情如此之类,或是一见钟情或是萍水相逢,再或是为朋友两肋插刀,这些事情的发生和进展,有时候的魅力在于不计后果,而不计后果意味着冲动或勇气。一个明哲保身的人可能过的安稳但不会有太大的人格魅力,人格的魅力来自你能在多大层次影响人心,人心又是超越智力的,智者无法看透人心,而勇者赢得人心。
说这些看似和专辑无关,实则不然,这是听完专辑的demo,我沉淀了不少时间的体验。凌凌的作品和其人是高度统一的,他写自己的故事和亲历的人事,这些事情很多都是几十年前,却在如今的时刻再度在歌声中穿越而来。我不想说要有经历才能听懂这些歌,这种话没意思,一点意思都没有;我也不想说这些歌都有哪些曲风,和哪些音乐人或乐手合作,等专辑出来买一张,白纸黑字都印着呢;我也不想去造些词去花里胡哨吹捧一番,这些都没意思。既和凌凌不相符,也和我不相符,我们性格并不一样,不过在真情实感上倒是一样。没有太多要说的了,我们来听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