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回忆,却还不够。回忆太多,就得忘记,一定要有很大的耐心,等待它们再回来。因为回忆本身还不是它。只有当回忆成为我们的血,成为眼神和表情,只有当它们无以名状、再无法与我们分开,唯有如此,一首诗的第一个字才会在某个特殊的时刻,在回忆的中心出现,从那走出来。(里尔克)
hi,你还好吗?没有更新的这些日子里,倒是后台时有收到老读者的问候。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本来是在网络上写点文字,倒也收获了些缘分,权当是命运的祝福。这些日子里,我在做什么呢?现实生活就是些具体的事情,工作和家庭,此外,我会试着不用力也不刻意,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自发的出来?暂时是没有,但我也没那么着急,因为如今的我坚信,如果命中注定,或早或晚你都会实现;反之,得到亦失去。有时候很难想象就在十多年前,我还是生猛地相信事在人为,如今的看法倒不是说我人到中年变得颓废了,而是打通了和童年的勾连。
这几天在外地培训,走神时候会把过往经历在脑子里走一遍,希冀命运之神能否给我未来的指点。从明白了雅各在博雅渡口的转变,我已经放弃了自己的聪明,去遵循命运的指点,一直到人生的终点。雅各曾经靠着自己的聪明或者说狡猾,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当他回归的时候,天人交战,心神不宁,在与神的使者角力的那个晚上,他不让对方离开直到被祝福。去重新听 Robert Johnson 总有种十分心痛的感觉,他的神离弃了他,他只能在人间的地狱里被魔鬼追上,直到死去。这是我以往没法感受的,也没法和你们去说清楚。有时候挺无解的,花了这么多力气去感受和体会,到头来没法和你们说清楚了,但我自己是笃定的。或者说到了一个点,大家只能看彼此的缘分了,要么意会,要么永远没法理解彼此了。不过,这没什么的,都是来世界上一遭,活出自己的世界。
大概是一周前的晚上,我躺在床上读勒古恩,她写的很多东西其实我现在都没法记得很清楚,但她在文章里说,一个人出生具备的一切已经够让他成为一个好作家了。可能是她引用别人的,这里不去计较,重要的是这个表达。有相当一段时间,关于写作,没有太强的企图,说到底还是信心和信念不足。有时候会出自饥渴的驱使,读很多书,也有时候会苦思冥想写些什么,这时候,听到勒古恩这话,足以让你睡一个好觉;又是几日后,我读到了里尔克,就是我在文章开头的那段话,几乎哭了出来。太开心了,好久没有人和我这样说话了。他和普鲁斯特一道让我拥有全部的信念去面对逝去的时光。只有回忆还不够,要等到遗忘;等到遗忘还不够,要有足够的耐心,等它再次回来,成为你的血肉。此刻,你才再一次学会说话。第一次是你婴儿期开始发出的词语,再一次就是这一次,而这一次就是永恒,没有任何人和意志可以对抗它,没有,永远没有!
这半年,可能大多人过得并不那么好,甚至说挺糟的。他们中的很多,如拉结哭她的儿女,即便是耶和华的安慰,也不肯接受。失去了和神的连接,失去了和列祖列宗的连接,失去了和亲朋好友的连接,一个原子化的个体在人群中浮沉。怎么办呢?瓦伊那的歌曲里不会有答案。把自己掷到人群中被践踏,爱你的人会心疼的,而你并不知道。项飙在一次访谈中谈到,重塑日常生活的附近,是我赞同的。年轻人也好,中年人也罢,花点时间看看现实和网络的“附近”,去寻找那些可以带来些快乐或慰藉的圈子,老友的再聚话平生或是友善陌生人的一道看演出,如此类的体验相当程度可以让你度过黑暗的日子。
培训的地方是在一所大学,学校里散步看到年轻的大学生们,有一种回到过去的错觉,那会应该和他们一样很自在和惬意吧,是这样的;另一个声音又响起,那会你也有那会的忧愁啊,不信你去问路上的大学生,他们此时此刻也有烦恼呢?人生总不能在比较烦恼的多少中确定幸福吧!幸福就是幸福,烦恼就是烦恼,烦恼少的比烦恼多的就是幸福,这又是什么听起来正确,仔细较真却经不起推敲的正确谬误啊。想到上面的这些文字,又是一夜要过去,长夜安隐,多所饶益,耐心和信念,永不停息的爱,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天冷多加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