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雅众文化的新书《炽热的光及其他一切》，Joy Division的口述史，作者是大名鼎鼎的乔恩.萨维奇，这个世界上写朋克音乐最好的作者。
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如果是自己人打扮呢？口述史里的Joy Divison 成了罗生门。在我最开始听音乐并爱屋及乌喜欢上一些音乐人的时候，一个前辈说，如果你能够看到他们的所有，你依旧会喜欢听他们的音乐，而对于他们的人或者会多了几分唏嘘，少了几分崇拜。翻看这本书的时候，边读边想，在口述史里我看到了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观念。
当Tony Wilson说出“我在小自由贸易厅看到了未来。我总是说，当我1976年看到性手枪乐队在曼切斯特的第一场演出的时候，我明白了Robert Johnson为什么要出卖自己的灵魂，它让你明白那是一笔好买卖”。初听摇滚乐的时候，你会觉得这类说话很酷，尽管你并不知道它到底意味着什么。现在你再次读到这些话语，想到他们一辈子的经历，怎能不慨然叹息。
为什么是曼切斯特，而不是伦敦或其他地方？你读了这本书，会明白曼切斯特意味着什么。好比为什么七八点一定是南京，五条人一定是潮汕，无论他们走到哪里，这并不是简单的一方土地养育一方人，也不是所谓的乡愁，而是一种无法脱离，你在这里生活，你在这里死去。曼切斯特奇妙的二元张力，既是华丽的大熔炉，也是没有分到一杯羹的贫困无产，自由贸易大厅不只是一个简单的演出地方，它有着巨大的心理地缘能量象征，这也解释了演奏插电音乐的迪伦在这里被嘘。
Joy Division的故事开始于性手枪在此的演出后，他们走了一条自己的路，后面的路想必大家多少熟悉，我毋庸赘言，只是时隔多久后，再次读他们当事人的口述，他们从各自的立场说到Curtis的自杀，加上个人生活阅历渐长，会有良多感触。如果说我们第一次知道他们是因为音乐，那么我希望这一次我们了解他们通过生活。他们在事业家庭和情感生活中的波折和煎熬，看到一颗心灵如何饱受摧残走向暗淡。翻到很多年前写的一篇文章，当时的我写到：
【我依稀记得自己听到Joy Divison的那天，灰蒙蒙的冬季傍晚，阴沉的天气，我坐在地板上，地板上铺着暖和的棉花织物。唱片是那张广为人知的《Unknown Pleasure》，我盯着胶盘一直看着，脉冲波谱的形状沿着轴转呀转，鼓和贝斯交织下，Ian Curtis的声音响起，可以想象他站在舞台上，青涩而带有癫痫般肢体动作。奇特的音乐编制，贝斯反客为主，Ian 的世界此刻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自己，或者压根没有人，他不为任何人歌唱，白痴？疯癫？孤僻？荒诞？去他妈的，这些形容词见鬼去吧，70年代的Jim Morrison没有死，如果活到现在，大抵也会是Ian这样子吧，我当时这样想着。歌曲一首接着一首，刺激而无比寒冷，置身在茫茫的荒野，脚底下全是冰，一片白色，没有归途，也没有去路，歌曲我们相聚在这儿，最终失控是Ian Curtis的一语成谶，《She's Lost Control》；《Wilderness》中，他唱到“我曾到处旅行，那儿你看到了什么？”，眼中噙泪；《I Remember Nothing》，我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一直都是这样；我听完整张专辑，仔细看了封面，才发现专辑叫《Unkonwn Pleasure》而不是《Unknown Pressure》，原来是莫名的欢悦而不是莫名的压力，这下轮到我莫名了，这张专辑给我的感觉明明是如此的压抑，负能量的情绪像脉冲波一样一阵阵的从歌者传递到听众的耳朵里，为何偏偏叫做欢悦？】
现在答案就在这里了，感谢Joy Division，好歌是永远不会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