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石乐队上海梅奔演出到今天,就刚好10周年了。先放上写的流水账旧文,流水账纵使有1万个缺点但它有一个极好的点,就是让人知道更多的细节,光这一点就够了。
10周年了,要说些什么呢?重要的话要慢慢地说。如果你们都还在,那就听我絮絮叨叨;如果你们是刚来的,也没关系,就当听一个人说一段往事和一个十年。
10年前的这个晚上,上海下起了暴雨,那时我二十出头,一点不在乎雨有多大,更不会想雨太大是不是不方便出门之类的。早在半年前就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似乎生活中的所有一切都微不足道,在这一天面前。我想,这就是年轻的一种。现在的我不会这么想了,但不等于我现在老了。如果你过了我这个岁数,你可能会懂得我在说些什么。如果你还年轻也没关系,后面你也会懂我的。我那时恨不得把所有能看到的滚石乐队的文字和影像都找来,每一个细节,每一个bootleg版本都如数家珍地来回聆听。说来好玩,滚石乐队居然是我看演出生涯的最初几场。我那会也一个人,没有太多牵挂,这样在那么一段时间内,把我所有的热爱献给滚石乐队,而滚石乐队也回馈我甚多,他点燃了我没能在青春期点燃的火。至今想来,如果没有滚石乐队,我的人生或许会在外人眼里走的比现在更顺些,我的职称会比现在更高些,但这些在时间的长河里都是过眼云烟,唯有生命永恒如斯,生命中的那些壮丽瞬间是永远没法用世俗的标准衡量的,吾生梦幻间,何事泄尘羁?
我一直觉得你在踏入一个领域,最初碰到的对你影响会不小,而这有时候就是命运一种。当然你可以重新定义这个“最初”。严格来说,滚石乐队不是我看的第一场事实层面的演唱会,如同我给生祥乐队的《围庄》写的乐评也不是我的第一篇乐评,但我把它们定义成我的第一场演唱会,我的第一篇乐评。这样一个起点,让我可以越过很多壁垒,去看到接近本质的东西。我在乡下生活了十年,接着在县城生活了八年,之后来到了上海,一直读书,这是我看滚石乐队之前的人生简历,简单的不能再简单。我至今没法解释我是如何进去滚石乐队的,因为他们的大多数歌曲并不符合传统东方审美。试着去理解,可能我经历里的压抑和恐惧有一定关系,没有比滚石乐队更好的抗恐惧方式了,他们示范了不去服从,你可以过什么样的生活。还有就是后来我跑步后理解了自己的身体,再回头听滚石乐队,才知道压抑和身体是相关联的,包括性。如果你不了解自己的身体,我想无论你挣了多少钱,有多少社会地位,也不值一提。了解自己的身体并不意味着去爬多少山,去和多少人上床,去如何如何,这些只是方式一种,你心里要知道,它是这样或不是这样。当然,后来的疫情期间,再一次强化了我的身体理解,我这么个爱思考的人,有一天会越来越关注身体,关注食色性也,关注更日常的生活,而这是10年间的一个大转变。王菲唱“第一口蛋糕的滋味/第一个玩具带来的安慰”,我在最近四五年开始茶之旅,这些经历是10年前想不到的,能够没有kpi考核的凭直觉和热爱去做些事情,是一件极其滋养灵魂的事情。对了,我还学会照镜子,并不是为了看起来人模人样,而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自己是否还能认出自己,自己有没有迷失。
大概是2013年为了迎接滚石乐队的演出,我建了个QQ群,有三四百人,那是我开始在网络上大规模结识听经典摇滚乐的乐迷。后来我才发现,全国大概满打满算其实可能还真没多少人,包括和一些很资深的乐迷聊,包括在微信群,迪伦的群,科恩的群,披头士的群,真正有水平又热爱这些音乐的其实就那么几号人,突然感慨世界好大又好小。虽然我们都有自己的现实生活,但网络上有时候也特别亲近。毕竟现实生活中碰到听这些音乐的人很少。现在回头看,那些像暗号一样的,快速识别是不是一伙人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并不全是出于寂寞,可能还是真的热爱,或者说像鱼儿离不开水一样,我们这伙人还真离不开这些音乐。这些都是过去最好的时光。这些时光里,黑胶唱片是随便买的,演出是随便看的,live house或是体育馆演出,凡喜爱的,几乎没有错过的。年轻的朋友现在看演出买黑胶都挺贵的,我也很好奇那会我的钱从哪来的?
2017年去台北看《菊花夜行军》15周年的演出,第一次见到网络上认识的朋友。说来好玩,里面有几个是大陆的,我们在大陆没见过面,第一次见面是为了看演出来台北。如果不是音乐,这辈子有些人大概永远不会碰到,现在想来这些事,我不知道怎么去表达我的情感,只能是感慨和记得。还见到了些台湾的朋友,这里就不写名字了,那会,虽然现实生活过得没法评价,完全脱缰的野马,但我觉得台湾之行是受到了祝福的,感恩,而且我明确地记得,告诉自己,我会一直写下去的,不是做一个乐评人,而是一直写下去,不为什么,只是写。生命中的顿悟是不需要解释的,你只要知道自己是这样的,然后去做好了。如果没悟到,那也不要急,可能是冥冥之中在提醒你时机未到。坦白说,第一次台北行主要是朋友见面和看演出。从台北回到上海,我的台湾情才开始发酵,我想念那里的食物和饮料,当然还有茶叶和咖啡。威士忌是我在上海就开始入坑的,就不提台湾了。我第一次明确的想念一种食物的味道了。坦白说,我从老家来上海并没有特别想念老家食物的味道,其实我并没有多么喜欢吃老家的食物,后来我去广东玩了一周,在那边吃得也相当舒服和喜欢,台湾也是如此。是不是说你出生的那个地理位置不一定是你的真正家乡?自己心里明白就行。
后面的生活更多是疫情和婚后生活。疫情是百年之大事,结婚是人生之大事,我还在消化和体会,暂时不太能写,或许假以时日可以写点东西。写作有是瞬间的激发,疫情期间的女朋友现在的妻子来上海看我,我写的爱是真的,我自己还算满意;但有些写作需要长期生活的凝练和萃取,可我目前对婚后生活的凝练还谈不上,光是做具体的事情已经耗费了心力,要做到写它们,大概除了流水账和似是而非的体会外,也写不出什么。滚石乐队一直很有活力也一直很疲惫,之前听到的是前者,现在听到的是后者。疲惫并非贬义词,而是经历生活的一种状态。1972年的时候,他们才30出头,是我现在的岁数。不知不觉,是怎么从二十多岁到三十多岁的,十年,幸运的是现在还能感受到幸福。等待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惧的事情,而耐心则是真正的救赎。等待中的时间无限漫长,耐心中你却可以看到时间的纹理。张爱玲在《小团圆》写的等待,她是知道这个的;普鲁斯特在《追忆似水年华》无意间写出来时间的耐心,他是被祝福的人。夕阳下,望着迁徙的鸟阵,我的未来在哪呢?我们最终会走向何处?在给滚石乐队新专辑写的乐评中,我想问他们这个问题。后来我明白了,人生,起码滚石乐队的人生是不需要一张答卷的,是这样的,他们做到了!就写到这吧,希望没有浪费你们的阅读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