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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 691 期)
邢宽与无为季氏
童毅之
邢宽于永乐二十二年(1424)考取状元之后入职翰林院,纂修《宣庙实录》,升侍讲。不久因为足疾越来越严重,故告假归里。
(邢宽)
回家之后,邢宽注意体察民情,曾上疏反映民间疾苦,得到嘉许。同时,因原先邢家在芝山的住宅不宽敞,故在无为城北购置一庄新宅,名为“北山庄”,新宅要比老宅宽敞很多,老母亲非常喜爱,因此邢宽高兴之余,作诗《乞假归养,新买北山庄居作》:
买得烟霞结四邻,轩窗山色一番新。
暂辞玉署疏僚友,偶向青岩狎野人。
杖履平明堪引眺,琴樽清昼足怡神。
北堂喜遂康宁愿,叨有君羹进膳频。
诗中的“玉署”乃玉堂署的简称,泛指官署。“狎”指亲近。“杖履”指扶杖漫步。“平”明为天刚亮的时候。“琴樽”指琴和酒樽,常指文士宴集。“北堂”乃古代居宝在房的北边的叫北堂,为妇女盥洗的地方,后以北堂为母亲的代称。
史称邢宽“居家孝友”,可知邢宽不但事母至孝,同时广交朋友,不管是仕宦之人,还是文学之人,他都广泛结交,更由于他本人特别孝道,因此只要听到周围有孝道之人,他必专访,和他们探讨中华孝道文化。
这不,一日邢宽和朋友闲聊之时,朋友告诉他,在离他往处北山庄不远的黄金城就有一位孝子姓季名庭椿,在无为州声名极响。更为突出的是,他的高祖父季元礼和祖父季立是宋元两朝的大孝子,时人称他们三人为“三孝子”。邢宽听罢,当即兴致勃勃,约定与朋友一同去黄金城拜访。
季庭椿是无为季氏八世祖,椐《季氏宗谱》(民国七年修)载,他“性至孝。为婴儿时,人与甘脆不食,怀归以奉母。读书至父母惟其疾之,涔涔曰:‘父母爱子如是,子何以报父母乎?’及长,先意承志奉亲惟谨,惟恐有过以遗亲忧。总理家政,数世同居(“八世同居”——笔者注),庭无间言。正直公平,乡人敬服。母丧,哀毁骨立及定,结庐墓侧,茹疏粥啜,三年如一日。州守旌表其门。”邢宽听到朋友的详细介绍时,十分感动,更增强了和季孝子见面的迫切心情。
邢宽和朋友到达后,先瞻仰季氏宗祠。季氏宗词自南宋始建,元朝重修,到明朝时在无为西北乡有一定规模。但见“祠面南而立,正门五楹,次门屏次,前厅三楹,祖灵正位三楹,最后寝庭三楹。周迴匝以行廊,栋杗(房屋的大梁)丰硕,庭庑深邃,木甓(砖)黝垩(白色的土),丹漆纷披,龛座炉几,罗直合次,阼阶内外,梧梓槐柏,佳气郁葱。先世节孝,旌题粲列。”看得邢宽和朋友是双眼溜圆,心潮激荡。
季氏宗祠座北朝南,正门五对大圆柱上刻有对联,次门一道屏风,画风独特鲜明,前厅三对圆柱上又有名人楹联,祖灵、寝庭两旁的圆柱上又是风格各异的楹联,赏心入目。祠堂的几进房屋两边是古色古香的长廊,缤纷多彩。祠堂四面栽有梧桐槐树,这在后世成为著名的“金城(黄金城)十景”之一:
《石桥槐影》(季应麟作):
玉池波漾石横烟,翠影飞来带曙悬。
过客几回瞻讶久,水天云涌石头眠。
尤其是邢宽看到季氏的先祖,一世图南公、五世和卿公、六世子成公的节孝事迹后,更是大为感概,不能自己。
无为季氏一世祖季图南为南宋刺史,金灭北宋,季图南护驾宋高宗赵构南渡,在安徽全椒遇无为义士刘绍祖并兄弟十八人,邀请他来无为。季图南来无为后,协助刘绍祖抗金,并出资打井一口无偿供乡民取水。同时招募乡民抗金自卫,刘绍祖及兄弟牺牲后,收其骸骨葬于村东义塚。如今刘公井尚在,也成为后世著名的“金城十景”之一:
《古井甘泉》(季应麟作):
凿开混沌干寻竅(窍),汲出深渊万斛泉。
群户永沾无底泽,四时难竭有根源。
季氏五世祖季元礼,字和卿,“诚朴温纯,专致力于忠孝大节”,明学正周泽民曾撰有“宋孝子季公和卿行状”,称其“为人才笃信好学,慷慨有为。晨昏奉亲,下气怡色。父母卒,庐于塚次,号泣无节,不食盐酱(三年),寝苫(草席)枕块(土块),衰经弗除”。再者,自费添置水车(抽水工具)数十辆,遇干旱时免费供乡邻使用。邻里逝去无钱葬者,出钱免费帮他们买棺木给地方让其下葬,贫穷无钱结婚者送钱助其成婚,孩童不能上学者免费供其读书,邻里吵架者苦口婆心相劝,不一而足,其德行感天动地。
季氏六世祖季立,字子成,“天性纯孝,父没,庐于墓侧,昼夜号泣,寝苫枕块,哀经不除。三年不饮酒食肉。”“母孀居,承颜顺志,竭力奉养。”“母患目疾,久而不明”,他“每晨起,跪母膝下,捧母目舔之,三月复明”。母亲年九十二逝世,他“哀痛(不绝),庐于墓侧又三年”。后“以微疾,具衣冠,端坐而祀”。
邢宽看罢,激动不已,便相约去季氏祖墓地拜谒,情不自禁地写有《题季和卿子诚二公墓》:
一门双孝植,再世两贤彰。
墓耸芝山秀,名流绣水长。
在邢宽留存不多的诗里,这首诗是饱含深情而作,可算是佳作。
(嘉庆)《无为州志》有多条记载季氏三孝子的情况:
《无为州志》卷十九《人物志》“孝友”条:
“季元礼,晨昏奉亲,下气怡色。父母终,庐墓三年,不食盐酱,兄弟同居,数世无间言。子立,字子诚。母瞽,舐之,复初。居父母丧,亦庐墓三年。学正周泽明美以诗,并表其堂。迄明宣德间,有族孙廷(庭)春,居母丧,结庐墓侧,茹蔬啜粥,亦不食盐酱三年。乡里称其‘八世同居,一门纯孝’云。”
《无为州志》卷九《学校志一》“乡贤祀典考”:
“宋孝子季元礼”。
《无为州志》卷二十六《艺文志》载明吴廷翰《名宦乡贤议》:
“季氏之孝,何不逮祀立也?(意思为何只在乡贤祠里祭祀季元礼而没有季立)
曰:立之后,有庭春,是为三孝,祀元礼,立与庭春之心也!祀立则庭春不应避食矣。
季之子孙亚于父祖,以父祖而概子孙,专祀亦可也。”
不管怎么说,作为无为闻人,名宦乡贤祠共选出从三国到明朝的名宦和乡贤总共25人祭祀,季元礼能作为其中之一(另24人为三国濡须督朱桓、宋通判吕夷简、知军楚建中、王蘧、双渐、陈瓘、米芾、赵汝谈,明朝唐元、乐瓒、邹以信、王仕锡、同知陈善、学正陈道曾,唐忠义袁杰,宋状元焦蹈、员外郎杨杰、侍郎贾易、枢密使王之道、参知政事王蔺、孝子方某、明朝永义侯桑世杰、工部尚书薛祥、侍读学士邢宽),值得邢宽为其作诗悼念,
据《季氏宗谱》卷二十《艺文志》载,除了邢宽题诗外,丁毅和吴光义也有题诗:
明翰林院庶吉士丁毅《题季公子诚庐墓》:
浮云成惨戚,天地动哀吟。
白鹤江山泪,孤儿父母心。
百年息自切,天意报还深。
万古芳声在,荒庐倚草阴。
明兵部右诗郎吴光义《题季和卿庐墓处》:
“罔极情怀妇白头,何人遗迹在松邱。
哀心托月悬踈树,涕雨风丽暮(?)秋。
五夜啼声同鹤唳,三年忧色动猿愁。
古今大孝谁续(?),漫对青山叹未休。”
作者简介
童毅之,1982年就读于安徽师范大学历史系。芜湖电缆工业学校高级教师,安徽师范大学历史学院校外硕士研究生导师,无为市历史文化研究会会长,芜湖市历史文化研究会理事,无为市邢宽状元文化研究会副会长,芜湖市、无为市行政区划和道路命名专家库成员。在《文史知识》《历史教学》《天津师范大学学报》等发表二十多篇论文。主编和参编《春水方生濡须口》《无为庐剧》《无为县志》(1985-2005)等十数本专著。著有校本教材《剔墨纱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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