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江文史 || 谢小成·：新四军第三支队1938年在芜抗战史实考辨（上）

新四军第三支队1938年在芜抗战史实考辨（上）

·谢小成·

（一）

毛主席说：“抗日战争的进行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组成中，国民党居于领导与基干的地位”①。八年抗战时期，新四军既受中共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领导（1937年8月，洛川会议决定组成以毛泽东为首的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至1945年6月七大党章规定中央委员会设立军事委员会），也接受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军司令部领导，第1、2、3支队归属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第4支队归属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军事指挥。

新四军第三支队约于1938年6月进入芜湖县，担任敌后游击任务；10月7日进驻西河防守青弋江一线，又于12月19日进驻繁昌、铜陵，在芜湖的战斗以进驻西河为界，分为两个阶段，前期是破坏敌人交通线，袭击战斗为主；后期则为阵地守备战斗。三支队抗战屡见于芜湖市、县方志、党史和新四军研究会所刊行多种文集，然地方史志在时间叙述上未能统一，各依所记，多有出入，分歧颇大。如：《芜湖县志·大事记》：1938年6月，新四军三支队进驻西河镇。5团1营驻王家村；同书《芜湖县志·军事》：7月，接防红杨树；8月，红杨树、马家园战斗。《芜湖通史》：1938年6月第三支队开进皖江，8月马家园战斗，接着袭击湾沚日军驻地，摧毁芳山据点。

《中国共产党芜湖历史（第一卷）》：“7月中旬，谭震林率领三支队从茂林出发，于8月中旬到达青弋江地区的西河镇一线”；“10月下旬，三支队5团先后两次打退了日军对红杨树的进攻，毙敌近200人。11月初，第三支队又在南陵县马家园与日军展开激战……随后，又拔掉日伪军在芜湖县芳山的据点④

《芜湖军事风云》：“1938年6月中旬，谭震林率三支队5团从泾县茂林出发驻防西河镇。”红杨树战斗发生于“1938年10月下旬的一天”⑤

《中共芜湖县（市）资料汇编》（内部资料，芜湖县党史研究室翻印自1959年铅印本）第395页俞启东回忆：“1938年2月，我在南陵金家阁遇见新四军三支队6团梁、廖二位参谋长，他们问我是哪里人，我告诉了我的住址，他俩就介绍我参加了工作，并分配我侦察芜湖方面日本鬼子的有关情况。”按：1938年2月底，新四军刚刚组建完毕，3月中旬4月初到达岩寺，而2月在金家阁竟会出现三支队6团参谋长？显属时间上记忆失误。

（新四军三支队部分将士）

《青弋江畔抗日烽火》  开国少将、时任三支队5团2营营长陈仁洪回忆：“6月初……国民党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电令新四军加强上官云相32集团军在芜湖青弋江一带的阵地防务，命三支队5团接替国民党144师驻守红杨树—青弋江—峨桥一带的防务，与32集团军协同作战。……6月中旬，谭震林同志率三支队从茂林出发，首先到了西河镇⑥

《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史》：“1938年7月1日，新四军第三支队亦进入皖南抗日前线，活动于东起芜湖、宣城，西至青阳、大通（镇），南起章家渡，北至长江的横宽百余公里，纵深约60公里的狭长地带。这个地区面对敌之长江交通线，系日军第15师团、第116师团的结合部，两部敌军经常出动‘扫荡’，敌我战斗比较频繁。9月底，国民党军第三战区令新四军第三支队担负坚守青弋江阵地的任务⑦。

《新四军战史》：军部于4月5日移驻岩寺，5月7日进驻太平县麻村，“1938年5月下旬，谭震林率第三支队随新四军军部离开太平，挥师北上，抵达南陵县土塘村（按：26日进驻，土塘村即今三里镇吕山村）。7月初，第三支队先后在泾县汀潭镇的杨村、南陵县葛林乡的六甲村，进行了两个多月的整训。8月2日，军部进驻皖南泾县云岭（罗里村种墨园）。中旬，第三支队开赴皖南对日作战的前线，展开于东起芜湖、宣城，西至青阳、大通镇，南到章家渡，北抵长江，横宽约百余公里，纵深不足50公里的狭长地带，执行正面战场的守备任务……在日军的进攻和‘扫荡’下，国民党军不断后撤，一些临江的前沿阵地丢失，致使日军沿青弋江一线向皖南纵深进犯。国民党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为保障其指挥机关的安全，9月28日强令新四军第三支队开赴芜湖青弋江一线担任阵地防务。为维护团结抗战的局面，新四军顾全大局，接受了这一与部队编制、装备不相适应的任务。10月7日，第三支队到达青弋江西岸的西河镇一带。⑧

《新四军组织沿革》：“1938年2月，新四军第三支队组建完毕，司令员张鼎丞（兼，后谭震林），副司令员谭震林（后谭希林），参谋长赵凌波（按：皖南事变中被俘投敌，后张正坤），政治部主任胡荣。辖第5、第6团，共1915人。第5团主要由闽北红军游击队编成，第6团主要由闽东红军游击队编成。1938年3月下旬和4月初，第三支队2个团先后陆续到达皖南歙县岩寺集中，经过短期整训，即展开于宣城、芜湖、铜陵、繁昌、南陵地区，策应第一、第二支队挺进苏南。10月，担任青弋江阵地防务，后移至铜陵、繁昌地区开展抗日游击战争⑨。

《新四军抗战》：“1938年5月下旬，第三支队主力随新四军军部离开皖南太平县，于7月初抵达泾县和南陵地区，进行整训，担负保卫军部的任务。8月2日，军部进驻皖南泾县云岭。中旬，第三支队开赴皖南抗日前线，展开于东起芜湖、宣城，西至青阳、大通镇，南到章家渡，北抵长江，横宽100余公里，纵深50公里的狭长地带。10月7日，第三支队进入青弋江西岸的西河镇地区⑩。

山西卫视《抗战史上的今天》：1938年“10月7日，三支队顺利地收复了红杨树”⑪。

当年叶挺、项英的报告电文  1938年3月18日，项英报毛泽东、陈绍禹、周恩来电称“集中青阳系蒋〔介石〕令，准备要我出南陵，依大茅山脉向芜、宣，师微行动……我意不能接受，显系借刀杀人。”要求中央与国民党直接谈判，“四军因党不出面，以间接方式解决（按：即由叶挺转述），使问题愈弄愈棘手，我又不能出面谈判。”毛泽东于21日复电，“未知南陵一带地势如何，如系山地，开经南陵一带亦未为不可。因敌犯长江上游时，南陵一带居于敌之侧后，正好活动⑫。

（项英、周恩来、叶挺）

1938年6月15日，叶挺、项英电报毛泽东：“……二、我们总的布置如下：……㈢二支队先以主力（约4个营实际不到3个营）向当涂之东小丹阳两侧山地为根据〔地〕，向南京至当涂铁路进行破坏和争取群众；另以一部到芜湖，当涂以东至丹阳之间的河网地区活动，争取群众（此地区人口有20万以上，产米最先）。二支队另有2个营暂留南陵，整理待机。㈣三支队以1个营制〔到〕湾沚至宣城汽〔公〕路两侧活动，争取群众，保持前后方的交通联络。军党（部）及三支队（以1营）位置于南陵之泾县间山地整训队伍。㈤军党〔部〕及三支队（以1营）位置于南陵至泾县间山地整训队伍，以大力争取这一带群众，准备以太平（不含）与泾县、青阳、南陵之间为根据地，后方已移至这一区域内。⑬……

1938年6月19日，叶、项电报蒋介石：“27（1938年）6（月）19（日于）南陵  武昌委员长蒋〔介石〕，志密。职军各支队最近活动情形如下：……戊、三支队以一部在宣城、湾沚、东门渡间地域侦察游击并保持与一支队、二支队通路，以保安全。谨电奉闻。职叶挺、项英巧（18日）亥参印⑭”从日期知，该电18日签发，19日由南陵发报武昌。也就是说，1938年6月15日以前已经进入芜湖县境。

1939年初，叶挺、项英向总参何应钦汇报：抗战第一阶段“第一期……第二期（27年10月—28年1月。按：民国年号，即1938年10月-1939年1月）主要战斗中心在茅山，敌人以防御攻势对我，我由外线转为内线。同时，我三支队奉令担任皖南青弋江守备任务，取得了胜利⑮。”

1939年3月15日，项英在新四军第2次参谋工作会议上报告《一年来作战的经验与本军建军工作》时说：“第一个时期，……主要的用战斗来打击和消灭各个交通线据守的敌人，其次是截击敌人的汽车。……，第二个时期，由于敌人受到了最大的威胁和困难，当时虽集中兵力向武汉进攻，为了维护交通线，巩固战略枢纽的南京，不得不抽出一部分兵力来驱逐我军，于是放弃江南几个突出的据点（如宣城、溧阳两城），抽回兵力，一面向以茅山为中心的地区进攻，另一面增加到芜湖与当涂之间，首先占领青山、黄池、乌溪，实行分区进攻。在这个时期，我军三支队（原文是×支队）奉命守备青弋江的阵地，这是第二时期的一个特点。主要在江南作游击战，同时兼任一部分阵地的守备战⑯。

1938年10月7日，三支队正式接防青弋江守备任务，下面两则电文已然明确。

川军第50军军长郭勋祺于1938年10月12日未（时）报蒋介石电文称：“㈠青弋江镇至夫子意（阙）之线，虞（7日）日经新四军谭副司令率第三支队2个营接收完竣，尔后归佟师长指挥（即145师师长佟毅，原师长饶国华广德保卫战自戕后接任，副师长孟浩然）。㈡夫子意（阙）至横山桥之线由145师（欠433旅）从（重）新部署完毕，该师驻南陵。㈢横山桥至坝埂头之线由144师430旅于齐（8日）日接防完竣，其432旅在黄浒镇、孙村镇附近整训，师部驻钟鸣街附近。……”

——第三战区顾祝同等将领与军委会往来军事文电（铜陵防务）（1938.7-1938.11），未刊原件，二史馆藏，战史会档案。

“10月6日，第23集团军部署如下：㈠右翼兵团由第50军军长郭勋祺担任兵团长。1.右地区队第145师（欠433旅）附新四军第二（误，应为三）支队守备青弋江、夫子阙、奎潭、峨桥、三山桥之线。……”

——邱行湘（时任第18军67师201旅副旅长兼402团团长）：《贵池、青阳阻击日军航运战斗经过》，见《热血山河丛书》编委会：《将领讲述：中央军抗战》，中国文史出版社2018年1月版，第367-369页。】

此则电文交代了当时川军144师、145师和三支队的具体位置。之所以林林总总罗列出来，意在明辨是非，让读者准确完整重新认识新四军三支队在芜湖战斗的史实。我以为，时间节点应以叶挺、项英电报文稿和国民党军电所叙时间为准，没有第三战区顾祝同指令，三支队无权主动担负防守青弋江一线任务，也不可能进驻西河，其后芜湖县境内的多场战斗也不会发生。

（顾祝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