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回忆录2》：第十九章、第二十章

文化 2024-10-12 09:00 广东

第十九章外教离职，但是“升职”

外教正式离职了，就在今天。

他是一个绝对没得说的外教，负责任的教学态度和有个人风格的教学方法使我们班的人赞不绝口。尽管如此，他负责任的态度加上表里如一的行动，也是让不少想浑水摸鱼学生相当记恨。你要说他就是针对某个人，那只能说并不是，我和他早在三年前就认识了。

三年前，我刚加入外语社团。我此时还在“中外合作”专业，这个专业的结局就是出国，因此每节课都和英语有关，而我对英语根本不感兴趣，上课时如坐针毡，我高中是学日语的，三年没学英语，英语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天书。那怎么办？当然是到日语这个舒适区逃避了。可高考日语也是应试教育，根本不重视口语，导致我进了社团后和其他人特别是外教的对话总是磕磕绊绊的，但外教并没有指责我，也没有不耐烦，而是让我去他的课上旁听。

一个班里有好学的自然就有不爱学的，有天赋好的自然也就有天赋差的，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有些麻木了的老师面对不爱学的和天赋差的学生，往往是放养——即没有影响其他学生就不管，爱学不学，毕竟成年人了。

但是外教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这是专业课，学生们需要通过他的课学习专业知识，如果他放弃了，那学生什么都没学到，那学生将来的毕业和求职怎么办呢？因此我总是能看见外教和学生发火，课堂气氛相当压抑。单单这点，就比我的高中东圳外语好很多了。

一年之后我深思熟虑，觉得自己实在是受不了英语，于是转专业重回老本行继续读日语，而外教也理所应该的成为了我们班的日语外教。

又过了一年，我留任当上外语社团副社长，我们按照惯例准备和外教老师一起聚餐，而外教老师则迟到很久：“哎，腰又痛了，不过没关系，该喝酒喝酒，回去多吃点药就没事。”我们知道外教的身体情况，即使敬酒也很收敛，但是外教知道我们在顾虑什么，直接点名让我陪他喝。

我们班当时有一个留级好多年的学长，是个资深二次元。但可惜并没有把对二次元的热爱投入到学习日语中，他的日语成绩常年垫底，就连班主任都拿他没辙，更别说外教了。但外教在上课时总是监督着他，让他把手机收起来，并且经常点他的名，给他仔细讲解他不懂的部分，一直都没有放弃他。

有一次，那位学长依然在课上无所事事地刷着手机，外教要求他把手机收起来，但他置若罔闻，还是继续刷着手机。有一说一，这学长确实离谱，要是说非专业课这样也就罢了（当然并不是看不起非专业课，只是对于学生来说专业课更加重要），专业课还敢这样，不会还不听，也是不怕毕不了业。

外教对这种藐视课堂的行为自然很生气：“请你把手机收起来，我知道你可能对日语失去了某些兴趣，但你作为专业学生还是要为毕业和未来考虑的。我只是在尽我作为老师的本分，也请大家尽自己作为学生的本分吧，拜托了。”

突然，外教露出痛苦的神情，一手扶着腰一手撑着讲台在大喘气，结果又突然没站稳踉跄了一下。我知道他这是胃痛和腰痛又发作了，连忙跑上前扶住他。其他几位同学见状也扶着他坐下，他休息一阵后，就有其他同学陪同他去医院了。

过了几天，外教课没有来上课，询问外教后得知：他做了个手术，还在休养。

一个月后，学院里流传着一条小道消息:外教由于身体不适，无法继续教书，下学期就会离职。副班长也说她在外教电脑上看到了签证和银行卡之类的东西，或许会回日本。

外教虽然在课堂上表现的和平时如出一辙，但由于身体原因会离开我们这个念头已经刻在班里所有人的脑海里了。

可是到了最后一节课，我们才知道了事实并不是这样子——外教是由于在评教时被一些学生投诉，才不得已离职的。

还记得在传出假消息时，我在课下问过外教：“老师，难道您没有考虑过请假去调养身体吗？”

外教听后也只是笑笑摆摆手：“你们的学业要紧，趁我还有力气教书，就多教一些吧。”

我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来，挥挥手离开教室。这何尝不是“留一口气，点一盏灯”呢？

可就是如此优秀的老师，却因为懒惰学生的报复，在评教时遭到了许多恶意差评，写上了“教学死板”“过于严厉”“辱骂学生”等理由，被批为“无能教师”。校领导也是瞎了眼，因此直接辞退外教。

外教在群里说了这个消息后，我第一时间给他写了封信，道了别。

后来外教和我说，他要去省会某外语一本院校教书了，我也是为他高兴。

你专科不要的老师，那可是一本都抢着要呢，如何呢？也算是感谢这学校的学生和领导放过外教吧！皆大欢喜。可我有些担心，担心一本院校的教学任务更重，外教的病会因此加剧，当然我也希望不会，希望他一切安好。

第二十章暂停不是结束，使命还将继续

毕业季的到来，也代表着我、以及我们的一个人生阶段结束了，我走到了实习岗位，很少返校。

要是有人觉得实习了，就可以逃过学校折腾，那就是大错特错了，固然不会像之前所发生的“没收学生手机”“用入学通知贬低学生”“过分处罚学生”“限制人身自由”那样而已。

学生出去找实习，本质是完成学分要求以确保可以毕业的同时，从公司手上赚取工资，顺便看看毕业之后能不能留在那家公司的。想赚取工资，也是得按实际出勤天数计算，少出勤一天就少一天工资。按照这个逻辑去看，学校在学生实习后，在工作日要求学生返校注册、补期末考试（由于特殊原因期末考试放在了开学）、录入毕业信息、拍毕业照、参加毕业典礼、参加毕业答辩，在工作日被学校要求返校搞这些有的没的的话，就得向公司请假，少了工资不说，还不能被评全勤奖，更有甚者还不能参与绩效考核。有人请假了，所在部门的效率就会下降，部门的所有同事可能都得因为这个请假而承担原本不属于他们的工作任务，还有可能因此加班。两百块（我当时工资一天两百块）的毕业照，两百块的期末考试，多少还是有点折腾人了。

这一时期我考了插本考试，“续费”了两年学生生涯，其他同志们许多人都走上了工作岗位或者求学深造去了。2023年7月25日，我们在与后辈们的见面中，也听到了他们“校园已无恙，学子已醒”的庄重报告，这使我们确信，五年的战斗确实取得了胜利。

“明远，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现在安定了。我们的队伍本身就有很多人来自东圳外语，现在高中没什么事了，就算有事也有第三代抗争者在，可以说是无事可做了。”一个不用上班的星期六，我正在看《天才麻将少女》的漫画，这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随后便看到了武启这样一番话。

这番话乍一看没什么道理。毕竟作为抗争者，学生需要维权的地方是层出不穷的，许多学校依旧是“人治大于法治”，依旧在对学生进行压迫。那么按照“现在的抗争是为了以后的学生不用抗争”的理念，抗争者是没有“毕业”“退休”这一说的。按照印象之中，抗争者就是应该像救火队，哪里有火情就往哪去，就像伸张正义的英雄和使者一样，为身陷压迫的学生带去希望的曙光。

但是，队伍中的许多人要么上班，要么求学深造，要么有自己的备考任务，生活早就被“主线任务”充斥，可以分出来的精力也是所剩无几了。不得不感慨，曾经意气风发勇往直前的我们，也是背负上了生活的重担，岁月真是不饶人啊。

并且，在那几次远征之后，时任总指挥的武启早已决定停止远征，毕竟人生地不熟，情报网也施展不开，人员也是问题。因此，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经历过远征了，大多数战斗都是以某个成员为中心打响——因为多数成员都是来自东圳外语，所以许多战斗是以东圳外语为战场，后面会到我读的专科打现在来看的谢幕战，也只是因为我在那里读书。

进行了一番思索后，我便拿起手机进行回复。“确实，现在没有仗可打了，群也是变成吃饭和收款的群，可以说和结束了没区别。其实也挺好的，我们又不是天生就要抗争，学校不搞事我们也没必要为了抗争去找点事，那其实目的也达到了。”

“对的，要不今晚出来散散步，我有个事想和你说。”散步是武启对队伍里的暗号，一旦有什么事情需要线下讨论，就会说出去散步。

晚上一见面，互相聊了一些其他事情，我就直入主题：“是不是对队伍有什么打算。”

“是，毕竟都没仗打了，队伍还留着也没什么用，干脆结束活动吧。群可以保留，当成一个对思想和哲学进行探讨的群也挺好的。”

“我没意见。不过，倒是没必要说结束，暂停活动就行。”

“怎么说？”

“没仗打也只是暂时的，说不定到时候大伙在公司、在读研的时候也遭遇了不公，后辈们在东圳外语重新遇到了压迫呢？那不就得重新出山了。”

“你说的也对，暂时不活动又不是队伍解散了，到时候我找个时间和他们说一下。”

“是啊，就好像我的那次那样。因为封校的问题带领大伙打了一场仗，明明大伙都好久没打仗了但战斗力还是在线。抗争这东西就是刻在骨子里的，不会忘也不敢忘。”

“毕竟只是按下了暂停键嘛。”可突然，武启话锋一转，语气里满是忧患“但，你知道为什么我会提出停止，或者说暂停活动吗？”

“为什么？”

“你记不记得20年那会儿，有一次我发火，说，我这个总指挥，其实能指挥谁呢？我谁都指挥不动，能指挥的只有我自己。没错，我们的队伍里，还存在着相当部分的问题：有的人思想跟不上，说是投身抗争事业，倒不如说只是江湖义气式的跟我混，把自己当成我的内阁了，听说凯星接我的班，立刻就选择退队；有些人一直以来远离一线和决策层，基本发挥不出什么作用，这倒没啥可说的，战场战线各不相同；但有些人，嘴上说着好好好，什么走上正轨，什么不用担心，结果实践就是混日子摆烂，屡劝不听屡教不改，自己出了问题又跑过来哭丧说日子怎么过成了他这样，帮助他的同志都生气了，说你既然一直不听我的意见，出了问题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倒垃圾，很失望，气的不愿意见他；更有甚者，沾染恶习，自甘堕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振振有词说什么以前不懂现在能理解这些了，说明自己长大了！真是混蛋！”说到最后，武启再也压抑不住怒火，听得我心头一惊。

“我们培养一个有进步性革命性的抗争者新青年，要一年多甚至不止，但消灭他们，只需要几个月甚至不用。而且还不是什么敌人把他们消灭了，是他们自己折断了批评和自我批评的刀子，然后自己把自己消灭了。现实的考验，可不会因为某人是老资历老革命就网开一面放他一马！”他的语气是凝重的。

“当然啦，你也不用太担心。”说到最后，他笑了笑，缓和了一下气氛，留下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大浪淘沙、不进则退，这才是辩证法的常态，有人退步的同时，也有人在进步，我们不还是有第三代、第四代甚至更之后的接班人吗？所以，不用担心我们的事业会随之结束，留一口气，点一盏灯，有灯就有人。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最好的，拆不散。”

后续关于这件事我们也是聊了很多，也有像走马灯一样回顾着过往维权抗争的战斗履历。

只能说，愿意走上这条路为学生们充当先锋队的抗争者们都是好样的，所做的一切也都会被铭刻在所有人的脑海中。时光荏苒，岁月变迁，或许有人会在大浪淘沙中失去战斗性与革命性，或许有人会因为思想跟不上而离开，但无论如何，感谢他们在青春少年时为我们的事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而我也相信，总会有后来人，继续把这一盏灯点下去、传下去，直至点点灯火变成照亮整个黑夜的燎原星火。

附录：2017—2023年部分主要人员名单与重大事件

2017年4月—2018年4月（三杰时代）

谭湘流、居易、武启

重大事件：“四二四”首义

2018年4月—2019年6月（武启总指挥时代，我加入前）

武启、系国、居易、木雨、立乾、武治

重大事件：食堂维权、运动会请愿、元旦假期投诉、安检机事件、网络阵地战

2019年6月—2021年6月9日（武启总指挥时代）

第一届常委：武启、系国、居易、木雨、明远

（2019.12.6换届）

第二届常委：武启、系国、明远、木雨、凯星

重大事件：反高考移民、秋季攻势大捷、远征温县、网络阵地战、扫黑除恶战役、十一月武装冲突、2021年春季的第三代抗争运动

2021年6月9日—2023年7月25日（凯星总指挥时代）

第三届常委：凯星、恒召、明远

委员：武启、系国、木雨、左济、居易

【注：委员是这一届的特殊产物，成员均为退居二线的老一辈，武启在我们的请求下保留了虚位领导，但不担任常委，实际领袖为凯星，居易为2022.6.9补选，换届后委员这一特殊身份也随之取消】

（2022.8.24换届）

第四届常委：武启、凯星、恒召、明远、普智（武启是虚位领导，实际领袖为凯星）

重大事件：反专科封校

四月旗帜

立足人民群众，服务工农学兵，关注社会现实，热心文艺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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