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武启全集》前言:《时间轴以外的故事:2017.4—2018.4,关于三杰》

文化   2025-01-05 09:00   广东  

前言:《时间轴以外的故事:2017.4—2018.4,关于三杰》


2012年3月9日,震撼全国的“湘机起义”爆发。这件事过于久远,随着时间流逝,已经被不少人所淡忘了。

但它的精神仍是在无形中影响了一批人。

粤北,一个十一岁的男孩正效法着起义学生“撕书”,这叛逆的反抗强权的举动,在他看来,是英雄一样的壮举,他不愿做一辈子懦夫,他要做哪怕只有一秒钟的英雄!好了,他的英雄生涯结束了——他父亲推门而入,看到了他正在唰唰唰的撕作业本。

“你个死伢子!你发什么疯?”父亲用夹杂着湘音的普通话说,气的一把夺过被撕了一半的作业本——父亲不知道,这是一本已经没用的作业本,男孩当然不敢撕自己现在在用的本子。

“我们老家学校起义了,我也要像哥哥姐姐们一样。”男孩还有点自豪的说。

“一样一样,一天到晚你看的啥啊!”父亲大怒,狠狠地抽了男孩屁股好几巴掌。

“不学好!这个月你不准玩电脑了!”父亲说着,气冲冲的走出了房门。

“哦……”男孩失落的低下头,但很快就一扫颓废,电脑算啥啊,他还可以画画,还可以写故事,好玩的多了去了!

上面这段故事的细节都是我想象杜撰的,但事情却是真的,不过仅仅只有一句话:“我小时候效法过湘机起义,结果给我家长给收拾了。”

这个男孩就是后来的17年三杰之一:谭湘流。湘机起义,就在他的心里埋下了反抗的种子。

2017年注定是抗争历史上最了不起的一年。

2017年4月24日,粤西,难以忍受学校强行拆宿舍门锁行为的居易加入到年级的“起义军”里,在“男生起义,不屈”的口号下,发动了轰轰烈烈的武装起义。这一战,揭开了我们主要讲述的故事的序幕。

在珠三角,“把高二学生赶去旧宿舍,高三高一住新宿舍”的消息惹怒了在工地学校忍受了足足一年的武启,一年前信誓旦旦的承诺,一年来艰苦的忍耐,就如此不堪一击?

武启其实早就不满于学校的一些行为:比如学校突然在2017年5月7日家长会上发通知说“学生带智能手机到校就要被没收”,走读的武启就看了很是恼火——带了,在学校不用,放学后用,这不是很正常的吗?可如果在学校给搜出来没收了,那岂不是冤枉死了?总不能为了沟通专门新买一部老人机吧?愤怒之下,他在当天写下《关于物权法》,第一次尝试用法律的角度反驳学校,并发文于空间,然而,反响很差,得到的回应几乎都是“哈哈” “看开点习惯就好”。

多年后,武启与系国谈论时,系国称这些人是“沉默的大多数”,武启评价:“沉默就建议好好沉默,好好沉默别人不会说什么,但如果非要制止别人说真话做实事,那就该骂了。”

现在,又一个坏消息传来,让武启怒火更盛。

通常人在悲伤时,会选择自暴自弃,只会为自己的处境哭哭啼啼,但是当他们愤怒时,他们会带来改变。

6月26日和28日,武启在愤怒之下写下《971工程》,不过幸运的是,许多家长早就提出抗议,最终他们还是住进新宿舍,工程最后没有实施。

粤北也有了动静,谭湘流的学校突然传出:“下学期进校门要开包开箱检查违禁品”的小道消息,违禁品是啥?电子产品是违禁品可以理解,刀枪棍棒是违禁品那是肯定,烟酒火机是违禁品必须支持,但为什么连吃的喝的也成了违禁品?

谭湘流曾和友人兆京这样形容:“玩垄断吗?食堂的油比阿拉伯半岛还多!”看来,食品问题是大多数高中学校的通病。

兆京也是一个有战斗传统的“老兵”。2015年的平安夜,晚上学校开音乐会,兆京在音乐会结束回到家后,睡到晚上十一点,精力充沛的起来写作业,家长却因为不满兆京这一行为,对其进行怒骂且无视其解释。冲突一触即发,兆京锁门抵挡,以书堵门、卡门把手,最传奇的莫过于他用一个铁笔盒塞住了最后五厘米空隙,让家长的破门计划失败。

正是同样的精神,让兆京和谭湘流走到一起。

但是谭湘流身边的人却毫不在意:“不带不就得了,不带又不会死。”

“这不是带东西的问题,这是隐私被侵犯啊!”谭湘流据理力争。

谭湘流没有说后来他得到了如何回复,但从他不满的回忆可以看出,十有八九是“习惯就好,学校就是这样子”这种话。

谭湘流也在愤怒下起草了一份文稿,这份文稿没有记载具体时间,我们只能推测这一份怒气满满的文稿写于2017年9月之前。

“星火南岭”计划》

南岭旁,北江岸。有一无道之校,犯国法,侵隐私,行法西斯之事!今我岭南学子积怨久矣,誓要抗争到底!

多路进攻,是抗争的有效手段。我等可加大普法力度,广布私人财产不可侵之理念,使该理念深入人心,用法律的武器和独裁斗争。另一方面,我等加大力度向上头和各自上司报告情况。声泪俱下,动之以情,国法为基,晓之以理。以求打动上司并把他们拉入阵线中引起上头注意。

同时还要联合走读生,让他们协助一同带藏违禁物,以消耗独裁的精力,扰乱他们的工作,加重他们的负担,开辟敌后抗争的战场!

目前首要任务是广泛吸收革命的同志,以熟人为基础,熟人传熟人,定将革命星火传遍全校。

Then join in the fight that will give you the fight to be free!

南岭义勇军联盟

文章中,“独裁”指校方,“上司”指家长,但唯独“上头”有争议,看词义像是指教育局,但结合语境更像是媒体。我与朴轩讨论过,但也没有明确结论。我原想通过讨论找出一个正式解读来,可最后深思片刻,还是决定不再纠结字眼了,把问题交给读者思考就好。

如果解读权在我们这儿,那就显得我们在“制造人设”,如果想让谭湘流看起来超级进步特别独立,就解读成媒体然后说这是“最早舆论战”,如果想让谭湘流显得有局限性幻想性,就解读成教育局。这样反而不实事求是,不符合学术精神了。

我们只需要反映真实的谭湘流就好。

这是谭湘流的第一篇抗争文章,也是他唯一的一篇抗争文章,很可能还是有记录以来最早的一篇抗争文章。

在文章中,谭湘流已经提到了最朴素的“军事思想”,开始使用暗语,并第一次大胆的提出了“建立组织”的概念。很巧的是,武启在将近一年后,也提出了几乎完全一致的思想,天意乎?

但局限性也是存在的,比如有寄托希望于领导(如果“上头”是教育局)的倾向,以及和走读生一起冒险干扰校方,其实对改变现状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

这一切在过去都没有被认识到,是随着对其记录发掘才发现的,不得不说,谭湘流是三杰中具有开创性思维的理论思想人才。不过后来,学校并没有开箱搜包,这一切计划没有实行。谭湘流进入了“山河已无恙”状态,理论思想并没有来得及转换成实践行动。

可是不幸总是来的突然,2018年6月,谭湘流声称身心俱疲,决定退居二线休养,是什么突如其来的重压压垮了他?是什么黑暗的冷箭伤害了他?这将成为永远的谜。10月27日,病情加重,曾经淡定从容的抗争先行者,日夜被惶恐和焦虑所折磨,终于,他在2019年2月致信告别,称去看心理医生。一直到12月13日才送来最后一封信作为正式告别:状态良好,就读于省内某二本。

没有人知道这个目光高远而孤独的理想主义者面临的是怎样的重压,但抗争队伍第一个迎接阳光的“启明星”就此隐退,这是何等可惜!

时光流逝,居易和武启那边都在继续发展。

居易的“起义军”,由于本身的临时性和松散性,再加上缺少严格的组织形式和思想上的建设,逐渐开始出现了“目无法纪”的状况,“集体逃晚自习” “晚自习放电影”等,居然也被一些人冠上了反抗之名。“身经十战”,也许有不少发生在这时候,但即使是居易,在回忆的时候也说“没必要说”,估计并没有提起来的意义。

后来,兆京评价居易说:“蛮粗中有细的,而且并非单纯的农民起义,至少也会从利弊出发,合理利用校方,而不是纯的破坏、纯的反校方。但他投入的精力和冒的风险明显最大,所以热情度也更容易减。单次起义做的都很细致,但(每一次)起义和起义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像是事来现想。”

可以看出,最大的局限性还是起义的临时性和组织的薄弱性。

曾经的“军事家” “武装起义第一人”逐渐的淡出一线,在后来的斗争中,他的战斗越来越小,参与的也越来越少。

他固然是人才,但在队伍综合水平不高的前提下,他的才能得不到发挥,最后一战,曾经参与指挥武装起义的第一人居然是以怒骂校门口屡次三番刁难人的保安来结束。英雄迟暮,大概是如此了。

2017年9月,刘文展事件发生。对这一事件,笔者把它与和湘机起义并列为“震撼全国的两大抗争”,也把它和四二四起义并列为“2017两大抗争壮举”。这件事起的快,热度消的也很快。对于武启来说,这件事给他的思想也带来的很强的震撼。

说来也巧,笔者有幸认识一位朋友正是刘文展的老乡(和刘文展不是一个学校),他回忆说:“刘文展出事是因为匿名跟教育局举报,但是教育局给学校通风报信了。我们很多学生都声援刘文展,那时候我们都很生气,打骚扰电话给教育局骂它们,我们不敢拿自己手机打,都是跑去电信营业厅打。”

他又说:“刘文展其实在本地很两极分化,赞他的学生都说他敢说真话不畏强权,是英雄。那些家长老师说到他都恨之入骨,还有很多那些成绩好的学生也骂他,觉得他自己不学还让别人学不了,那种学生我也能理解,他们家里一般都很穷,考不上大学别说回家种田了,家里田都没有。”

笔者本来想怒斥那些学生“搞不懂主次,举报是因为违规收费而不是补课”,可一听这现状,顿时怒不起来了,只感觉悲伤:在资本主义社会里,资本会把人异化,在应试教育制度下,分数也一样能把人异化——学生们只有通过侵犯自己权益的行为来为自己换取利益,以至于视之为“教育投资”,把自己权益遭到侵害这种不幸当作是一种幸运。

剩下的就不说太多了,可不敢乱说,我也怕被骂站着说话不腰疼,温县的某些人就这样,帮他们说话,呼吁鼓励他们反抗校方压迫,给骂站着说话不腰疼对中部教育一无所知——这是题外话。

武启那边,则开始和系国交流增加。

系国早年也是“好战分子”,初中的时候,系国在网上遭遇网络流氓死缠烂打,两人一怒之下,系国和武启立刻来了一个“千里追击”,杀到网络流氓空间,把对方吓得不得不封锁空间。除此之外,两人时常在网上配合着收拾其他胡搅蛮缠的网络流氓。

身边一些学校不公的现象也在不断的刺激着两人的愤怒。

2018年3月31日,周六下午。补课放学后的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谈到了“三三零事变”,两人都越说越气。

“为什么他们不懂抗争!我真的不愿意看到他们继续这样任人宰割!我甚至巴不得跑进他们学校发传单鼓励抗争,只要他们觉醒,我被抓也值得了!”武启痛心不已。

“那样太危险了,但我们可以用网络平台宣传。”系国说“你写,我发,收拾他!”

4月1日,武启写下了《我区学子应该警惕》的纸面稿。武启还在空间说:“有的学校搞突然袭击,有的学校卖没收手机,改革开放前沿素质教育先锋就这德行,服气。”

系国评论:“我们校领导比较牛逼,没收直接销毁,后来说销毁不了,直接卖,捐给山区孩子,牛逼啊。怕充电宝爆炸,有安全隐患,牛逼,还有不少人喝水呛死呢,以后禁止喝水?”

同时,武启很快写下了《致某校学子》电子稿,两人于4月4日发布于空间。

这篇几乎“声泪俱下”的文章,到最后似乎都没能传到某校学生那儿,但对于武启和系国来说,他们的怒火都被进一步点燃。武启陆续又写了三篇文章,当初谭湘流提出的思想,在他这里不谋而合的出现了:“军事”、组织……这一切将不再是头脑和纸笔上的理论,很快,就要被实践变成实际!

4月17日,难以忍受学校食堂的武启在夜色下,奋笔疾书,写下了《讨学校食堂公告》。

时间轴外的故事就这样戛然而止,一个崭新而被我们所熟悉的时代,就这样匆忙的来临了。这篇诞生在黑夜里的文章,将为第二天带来一个更明亮的太阳。


四月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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