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回忆录2》：第十三章、第十四章

文化 2024-09-28 09:00 广东

第十三章 专业的思想水平

2020年5月，社团的社长找到我，说她因为有其他事要忙，因此要我去代替她上团课。

所谓团课，就是对团员进行思想政治教育和团的基本知识教育的主要形式，是通过上课来教育团员。目的是为了提高团员思想理论水平和政治素质。

虽然我一直对入团没有兴趣，但是对先进思想还是有兴趣的，于是欣然应允。

刚进教室，老师便让我们上交手机，随后拿起团章开始上课。

我边做笔记边听，老师一直在讲关于人生规划和学生在学校该怎么做的事情。

但是接下来的内容，就让我绷不住了。

老师在讲同学关系的时候，讲到了奉献精神与精致的利己主义。她说愿意为同学付出时间，就是有奉献精神的。而一个人总是在寝室里闭门造车，什么社交活动都不参与，专注提升自己，没有参与到奉献中去，就是精致的利己主义。

这个时候，我很想吐槽一句，假如他闭门造车，专注提升自己是为了让自己某领域的知识习得更深，更好地去为社会奉献呢？单看这个行为就下定义是精致的利己主义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并且，这位老师似乎对什么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的认知有些错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是经过精心打扮甚至伪装的“利己主义者”，是对生活有追求，但是一切活动都以利己主义为核心的人。这出自钱理群教授的一段话，也是点出了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的特点，“他们高智商，世俗，老道，善于表演，懂得配合，更善于利用体制达到自己的目的。”

那么闭门造车提升自我这件事，怎么就是精致的利己主义了呢？我百思不得其解，也没有去问这位老师，因为我觉得问了她也答不上来。

于是，后半节课虽然也有在记笔记，但却经常在走神，不是别的，而是后半节课实在听不下去，各种暴论和感觉不像人类的话语频出，无非又是“不信马列教马列，面对学生又看不起学生”。现在要我回忆也回忆不起来，因为实在是没有去记忆的必要，记了说不定会污染我的大脑。

“专业”的团课老师，我已经领教到了，那么“专业”的思政老师又是如何呢？

我们的思政老师姓熊，讲话总是头头是道，经常说一些故事帮我们加深理解。

有一次，他说到维护社会稳定时，告诉我们，现在之所以恶性事件频出，就是因为现在的年轻人不懂孝道，对社会没有畏惧和感恩。如果年轻人都懂有孝顺的心，怎么会出现恶性事件呢？

这个观点也是让我嗤之以鼻，照这么说，一些黑帮虽然伤害起普通人丝毫不手软，但对自己的父母长辈却是极为孝顺，有的黑帮老大会给他的老母亲洗脚，甚至在老母亲生日时放弃火并。那么如此孝顺的人，为什么会成为对普通人下狠手的黑帮呢？就跟电影《导火线》里面为非作歹无恶不作的越南帮三兄弟一样，他们可个个都是大孝子！

一时间，我开始对这所学校马院出来的老师产生怀疑，明明是专攻马列主义的教师，却能说出如此封建荒谬的话语。

后来因为要演讲，加他微信的时候，发现他的微信名是百善孝为先，朋友圈也全是“国学经典”、“老祖宗的智慧”、郭某承、张某为这些玩意儿，原来是讲之乎者也的“马列主义者”，那不得不顺从了。

这两件事下来，让我对马院的刻板印象更深了一层，里面出来的老师，看着专业，实则迂腐，半桶水的能力属实误人子弟。用武启的一句话来说就是，“他都这样了，还不如自学。”

第十四章 没活？建议咬打火机

这段时间遇到了一些足以整碎我三观的事，了解是何谓形式主义的巅峰。

早上的课间，团支书向我们传递了上面领导的指示，要我们每个人都写一封入党申请书，明天交给她。仿佛是害怕我们不想写一样，又说写了入党申请书就能被评为入党积极分子，可以加德育分。

我相当不解，因为正好是我交入团申请书的时候，我并没有入党念头，怎么又要强制我们写入党申请书？查了一些资料，发现公民并没有义务写这个东西，便安心了下来。

上完课回到宿舍，同学一脸的匆忙，“明远，你有写入党申请书吗？”

“没有啊，又没规定一定要写。”

“啊？上午团支书不是说……？”

“我只想入团，对入党又没想法，德育分也无所谓。反正我就是不想写，我就不写，他能拿我怎么样？”

同学没说其他话，默默坐在自己座位上拿出纸笔开始抄写。

到了第二天交入党申请书的时候，我自然是交不出来，团支书很急躁，告诉我这是团委的任务，要我当天之内拿出来。我告诉她，我只想入团，对写入党申请书和被评为入党积极分子毫无兴趣，并且没有强制公民写的权力。她没有办法，让我自己去找辅导员。

听到这话，我立刻打开手机添加了辅导员的微信。

“老师，我能不写入党申请书吗？实在没兴趣。”

“哎呀，一封入党申请书没多少字，写了也无所谓，并且还能被评为入党积极分子和加德育分，这不好吗？”

我见对方还在和我打太极，感觉有些烦躁，再次强调自己的需求。“老师，不是这个问题，我真不想写。也不能强制学生写吧。”

辅导员见我说到这个份上，也没有再说什么。

后面我才知道，学校这是为了营造出一副学生都积极想入党的氛围，用德育分和入党积极分子的噱头来和学生进行一场“交易”。

要说这是交易，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连好处都没有，纯纯的折磨学生了。

依稀记得某天，我去图书馆看书刷日语考试题，偶遇高中图书馆义工会（现已不存在）的副会长林隽永。故人好友久别重逢甚是欢喜，我们遂到星巴克畅谈。

“我毕业以后，高中有发生什么变化吗？”

“学长，你走了之后学校总是不间断地发癫。”

我把元旦补课，取消高三运动会项目，食堂等事一一告诉了林隽永，“听说运动会的时候有几个人去校长办公室协商，被校长拍桌子了。还大喊了一句‘你们这是在威胁我吗？’，我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真的颠覆了我一直以来对校长的认知。”

“他原来是这样的人吗？我一直以为他是什么温厚长者……对了明远，我之前想要入党嘛，不过没想到被畜生学校搞了了。”

“怎么个事？”

“事情是这么个情况。”

林隽永不满意高考成绩，回到老家复读了一年，后被外地一所高校录取。到了大二打算入党，但学校那边要求街道办盖党工委的章，和他家长到了街道办才被那边的工作人员告知不合适——鹏城是副省级城市，街道办是处级单位，在内地那就等于县区政府了，哪有普通党员入党要县委书记县长开会通过的呢？其实社区就可以搞定了。

他们觉得也没什么，来到社区，社区服务态度很好，一位老同志一边给他们泡了茶热情招待——他是社区的党委委员，一边给学校那边打了电话。

但学校那边管党员业务的老师，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一口咬死不行，还补上说学长的政审材料不仅要父母的，还要全部家人——包括祖父母、兄弟姐妹的。学长不解，问不是只要父母的就好吗？老师不依不挠，告诉学长：“我是管党员业务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要问那么多有的没的，而且必须盖街道办的党工委的章，不能是社区的。”

挂了电话了解情况以后，老同志很是生气：“这人怎么这样！明明是管党员业务的老师，不懂党务又不懂政策，还死嘴硬！一个老师，教书育人是天职，就这样还教育学生？明明他才是最该被教育的。”老同志气不过，当天下午联系了学长和他的家长去了街道，街道工作人员知道以后二话不说给学校的座机号打了电话，说了没几句，对面就粗暴地打断“这里很吵，听不见。”然后立刻挂了电话。

如此恶劣的态度，街道办工作人员也看不下去了，告诉林隽永的家长他们会和学校教务处反映，林隽永的家长见状却连忙叫停：“不用打了，学校要政审材料就给他吧，反正咱们家身正不怕影子斜。也谢谢各位同志，实在是太麻烦你们了，现在学校这样，我就怕再搞下去我家小孩会被搞针对或者被卡入党什么的。哎，在这里办理这些太麻烦了，实在不行的话我还是带他回老家那里搞吧。”

“您哪里的话，为人民服务是我们的宗旨。要不这样，实在不行社区先盖章发过去，看对面收不收，要是不收非得要街道办盖章，就再请示领导。”

“哎呀，我不是在怪你们。你们街道和社区的服务态度都很好，我也知道咱们政府是为人民服务的，但学校老师认死理确实没办法，我也不想再给各位同志添麻烦了。”

工作人员们见他这样说，也只好作罢。

我听完以后，顿时想为学长和他家长鸣不平，为街道办和社区兢兢业业的工作人员鸣不平：“你们学校那个老师什么东西啊，这哪是认死理，分明是欺负人，仗着自己是管这方面的提各种要求。”

“就是啊，后面被学校一直卡，我就放弃入党了，以前很想入党，现在感觉不入也罢。”

“说起来，这种形式主义的恶心破事我也经历过。”我把入党申请书的事情告诉学长之后，又问他“你们学校有给人大代表候选投票吗？”

“这个有的，怎么了？”

“你们学校有让你们必须给某几个人投吗？”

“这倒没有，真这么干学校不就参与派系斗争了，不至于那么傻吧。”

“我们学校有的，当时团支书说中午给人大代表竞选投票，我特别高兴，活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参与到政治大事中去。可没想到，到了那一刻，学院却要我们必须给某几个人投票。我还以为要弄好久，很严肃，没想到却和过家家一样，仿佛这只是走过场，当场就被恶心坏了。”

“你们学校官僚主义风气这么重？”

“对啊，我看现在好多学校都这德行，形式主义、官僚主义、自我感动的作秀一套一套的，实事正事一点不干——前几天我在朋友圈转那个视频你看了吗？就之前某官媒发了不知道哪个学校校运会的视频。有人跑一千米摔骨折了，离终点还有一段距离，都要爬着过去，周围的人都在替他加油，有欢呼的，有鼓掌的，唯独没有人叫救护车，爬到一半晕倒在地，后面被拉去医院抢救了。学校还把视频录下来宣传所谓体育精神，后面还有官媒转发了，不发我都不知道。”我越说越气，忍不住骂了脏话“妈的，要是我当时在场，肯定会先叫救护车，然后质问他们在干嘛，真的是一群人渣！”

林隽永也很生气，忍不住拍了桌子骂了脏话“这帮人畜生吧，没有一点人性是吧，哪怕只是打个救护车或者制止他呢？那学校和官媒也是畜生中的畜生，体育精神是更高更快更强更团结不是逼养的更受伤，这都能宣传，全癫了是吧。”

“真的癫，我都不知道是不是没活了，要是没活建议咬打火机嗷。”我只能咬牙切齿笑笑，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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