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稿）中篇小说】《梦向何路》第一章：迷乱的爱火

文化 2024-10-23 09:00 广东

引子

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念奴娇•赤壁怀古》苏轼

第一章：迷乱的爱火

“我真的受够社联那些官老爷傻逼了，上次我们办活动有个材料要审批，一个个在那里逼逼赖赖大半天讲那些废话，态度还贼差。我真的看他们就犯恶心，尤其是那个什么王八蛋主任，最罪该万死就他，我不懂他天天扯什么不好好干解散撤职干什么？真把自己当领导了？每次社联那边有通知，我都祈祷着阿弥陀佛千万不要让我和他对接”

“唉，别说你现在了，我也因为和他要对接，所以没少给他拿什么不想干别干来搞心态，这老小子，官职不大，官瘾不小。”

霍万鹏和楚越水坐在咖啡馆里，狠狠的怒斥批判着，最近社团、社联的一堆破事已经把他们二人折磨得神经衰弱，苦不堪言，他们相约在这个咖啡馆里见面，他们互诉衷肠，控诉着，宣泄着最近让他们大脑过载的一地鸡毛。

“哈哈精辟，他就是这样，有时我真的怀疑他是不是心理变态。”楚越水终于放松了一点，笑着说道。

霍万鹏依然气没有消：“他说话能有多恶心你也是知道的，之前有一次我都快绷不住了，差点在办公室拍桌子和他吵了，但真的我感觉没必要，我已经没力气吵架了，我真的累了，我感觉身心俱疲。”

楚越水规劝道：“是啊，何必呢？这里是一个无望的沼泽地，不要纠缠尽快脱身就是最好的办法。”

一瞬间，霍万鹏眼中本能的闪过一丝愤怒，但很快他的眼神柔和了下来，逐渐变成了颓唐和沮丧：“也许你说的对吧，或许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没必要坚持了，送开紧攥的手，断掉的无意的执念，也是一种解脱吧。”

楚越水眨了眨眼，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霍万鹏说：“如果说真的不管了，之后你想干啥。”

霍万鹏瘫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双眼无神地说：“不知道，感觉好像这么做等于舍弃了很重要的东西，这东西是我一直坚持的，但也许这正是我的痛苦之源，这半年多的糟心事，快赶上我高中三年的总和了，有时候甚至觉都睡不好，气的不知道找谁说，只有你能讲，所以这段时间你也接了好几次我的午夜凶铃，唉，但是你要说真的舍弃了，我就会像没有头的苍蝇。四处乱撞没有方向。”

楚越水挑了挑眉毛：“你怎么想的这么复杂呀，还说的那么高深抽象，没有什么具象一点的事吗，比如说像我，想谈个对象什么的，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之前那件事，那事我真的会谢，我们有个部门的部长副部不是谈恋爱了吗？那两个小情侣，在一起后，分配给他们的工作也不做，朋友圈天天晒食物，发消息催他们开始还会敷衍下，后来消息都不回了，我真的栓q了，绝绝子。”

霍万鹏马上来了精神：“对对对，最后还是我给他们擦的屁股，他们不想干了，早说啊！等到交的时间快要到了，在食堂遇见，逮着他们，才说他们不想做了。那次真的把我气的当场骂人。”

楚越水也很无奈：“对呀，那次差点真的也差点把我气死，但是，我现在就在想，如果可以我也很想和他们两个一样就这么甩手不干了，和对象私奔，万鹏～你有没有存货啊，介绍给我一下？”

霍万鹏耸耸肩：“我这人平时独来独往，也不喜欢参加什么集体活动，我觉得这种事情没啥意义，都是虚假的感情，事后还不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楚越水倒是不依不饶继续追问；“怎么可能！你那么社牛，肯定认识很多人，有没有帅哥介绍下，藏着干嘛？留着过年啊！做个顺水人情成人之美呗。”

换做平时，霍万鹏这个炸药桶听到这些可能心里已经直接火冒三丈，但是现在，他残破的内心已经太过疲惫了，早已没有了曾经的一腔激情，连生气都觉得心累，只是随口答：“我只能给你介绍一个朋友。姓霍名万鹏。”

本来霍万鹏说这句无心的一句话，只是想反讽一下楚越水，顺便告诉她，自己没有什么所谓的朋友，唯一信任的人就是他自己。但是，随着突然的安静和楚越水逐渐变得不对劲的眼神，让霍万鹏感觉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好像有一些不妙的歧义。特别是结合上下文语境的时候。

终于，楚越水打破了沉默：“晚上去NO.1吧?”那是一间酒吧。

“嗯。”

NO.1酒吧，霍万鹏这个平时滴酒不沾的人，却在狂饮海塞，和楚越水吹了好几瓶，这不是什么借酒浇愁，明明不喜欢酒，却偏要让自己这么做，他内心深处也隐隐知道，他的内在正和过去的自己怄气。

很快，灯光不停转动，酒精在起作用，理性在一点点失去，兽性在一点点占据。平时总是冷着个脸惜字如金的霍万鹏，不知为什么在这里变得话多了起来。他曾经批判过享乐主义者浑浑噩噩的生活方式和毫无营养的无效聊天，但此刻，被酒精支配大脑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和楚越水聊什么。在喝酒不喝酒这个无聊的问题上，多喝点少喝点这个无意义问题上，掰扯了快一个晚上。

哦，不止这些，喝大了的霍万鹏和楚越水已经开始吹牛了。

“我跟你说，高中那时候我们那边全是混混，跟古惑仔一样，这个什么暴力团对我动手，那个飞车党也来凑热闹，那就打，打到他满地找牙！我可是体育特长的，鹰爪拳知不知道？还怕他们！”

“我为什么想当社长？因为我以前就是社长，高中我组建过一个社团，现在还在呢，大家都很敬重我，喊我老前辈。这学校的王八蛋社联，比我高中差远了！”

激昂澎湃的神情与语言也激起了楚越水的兴趣，她也开始滔滔不绝。

“那些女生小团体的混蛋，她们嫉妒我，嫉妒我受欢迎，嫉妒我家里比她们有钱但不和她们搞团伙，就说我坏话。好笑，随便她们嚼舌根吧，我懒得理她们。我是有修养有教养的人家，怎么能和那些暴发户土财主家庭一般见识？”

“没想到大学傻子也这么多，没想到选宿舍也不能筛选掉所有的傻子，和那些傻子住在一起就是无期徒刑，我是一点不想在宿舍呆着！要能出去住就好了。”

霍万鹏此时已经稀里糊涂，醉里乾坤的讲：“难怪……哈，我看你仪态淑庄，诚俏佳人也，一眼望去，书香门第，亭亭玉立。原来……也是个千金大小姐，哈哈哈哈哈哈哈，来，我的大小姐，这杯……你必须喝！”

“喝就喝，谁怕谁！来！你也给我倒满！这么点还好意思啊！”

又是一杯烈酒下肚，霍万鹏快感觉不到自己的大脑了，只觉得脑子里都塞满了棉絮，他此时越看楚越水越顺眼，有一瞬间，他心里甚至狠狠的挣了一下，以前自己天天相处都没发现，这该死的小东西，仔细看着怎么这么有吸引力。不，不对，不是现在才有感觉的，早在大一社团见面会，他不就盯着她快挪不开眼睛了吗？只是他觉得“这难道是一见钟情？也太傻了吧？世界上哪来的这种东西？一见钟情只是见色起意的美名罢了。”就笑笑忽略了这个念头，但之后每次集体活动，他的第一眼总是看向她，这不就是最真实的心意吗？他全然不知，从最开始几杯酒下肚后，他们两个身体早就已经几乎贴在了一起。手都牵了半天了。

“美女，来喝一杯吗？”暗处，一男回眸三顾，上下打量，瞄准猎物，察言观色，伺机而动，这油头粉面的家伙凑了过来，自我介绍“我也是望海学院的。”

“不了，不了。”楚越水摆了摆手。

“别那么害羞嘛。”那家伙挂着油腻的笑，伸手要抓楚越水的手腕。

霍万鹏一手抓住他，阴森森地笑了笑：“有点面熟啊，你是XX系的？“

“是啊，是啊。”

“是XX兄弟吧？”

“对对对，你认识我呀。”

“对你妈！那人是我班的，我能不认识？”霍万鹏一手抓住他的胳膊直接使了一个分筋错骨手的架势，吓得那身份不明的闲杂人等连连哭喊求饶，霍万鹏这才松了手，但还是怒气冲天“滚！别动我女朋友！她是我女朋友！”而等那家伙跑路后，霍万鹏再也压抑不住什么了，他伸出手，一把将楚越水搂入怀里。

后面的一切，都和霍万鹏眼中看到的一切一样，杂乱无章，混乱无序，有时候能有点理智，有时候却一片白炽灯一样的空白。他大脑几乎像是换成了一种奇怪的逻辑模式，就想一根绳子，顺着它走，有的时候弯一下，他想把他捋直，却越理越乱，最后不知怎么的就跟着这根线的直觉走。

他们进入了附近的民宿，本来开了个麻将房，准备叫几个朋友一起来打麻将，结果霍万鹏突然不舒服想吐，最后楚越水只能开一个房间，让霍万鹏在厕所里先吐，吐完见周围有洗澡的莲蓬头，他直接用水把自己的脸冲干净、口漱干净。此时的霍万鹏总算稍微清醒了一点，拖着淤泥般的身体，走到房间里的床上坐下缓一缓。

楚越水的酒量好一些，没那么醉，还能照顾霍万鹏，刚才就是她一路把霍万鹏扶到民宿的，见他出来了，她还凑过来关切的问一下霍万鹏有没有好一些。

此时，他们的脸凑的很近，霍万鹏抬首望之，顾盼迷离，流连而视，望着刚才为了照顾自己忙前忙后、一身大汗淋漓又弄得有些衣衫不整的楚越水，她的脸颊也因为炽热和酒精犯了红晕，此时的她真好看，霍万鹏想，随着大脑一阵电流传过，他竟然没忍住吻了上去，怕她走开，还伸出双手用力地抱住她。

楚越水也没反抗，象征性的推了一下，突然又把他稍稍拉近一些，神秘一笑。

“社长，不，那时候你还不是社长，所以……万鹏，我的万鹏，其实大一社团见面会，你就有心思了吧？”

“你怎么……？”

“你知道你这个人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藏不住，你的喜怒哀乐全部都写在脸上，一看就懂。”楚越水勾唇一笑，眉眼弯弯，看着不知所措的霍万鹏，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真没想到，平日看起来冷冰冰的社长也有这样一面。

“只不过这一点我挺喜欢的就是了，因为你让我知道，你不是大家刻板印象里那个永远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领导者，你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有喜怒哀乐的人，以及……一个我忍不住永远依赖的人，具体是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但是当我发现离开了你我心里就空了一块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完了。”说到这里，楚越水想到了什么，狠狠地咬了一口霍万鹏的脖子，接着用玩味的神情看着他，享受着现在的主动权。

“我知道，你和人健谈只是工作需要才维持的形象，我也知道你不喜欢被叫社牛，但是，看到你和其他女生说那么多话，我真的很不舒服。”

楚越水的双手抚摸着霍万鹏的脸颊，接着，她想到了什么，趁着霍万鹏还没有动作，在被推倒前用最后的力气关上了房间门。接下来的主动权，她就拱手相让了——

“砰！”

随着房间门的关闭，曾经霍万鹏所遵循的仁义礼智信和所有的道德理性，一并被关在了门的外面，留在门里面的只有本能，身为动物的本能，有如狼豹之贪，双手开始不老实的如游龙般游走，宽衣解带，若鱼之得水，四处求索。一夜之间，乘鸾占凤，翻云覆雨，如雨中白鸽上下翻飞，又似鸳鸯戏水缠绵悱恻……这对无论是灵魂还是肉体的交往都是新手的二十岁青年人，脑子里既有着对最纯洁神圣的美好爱情的向往，也有着对最疯狂放肆的大胆欲望的追求，距离已经是负数的两人，恨不得把他们平日所学全部用到宝贵的第一次实践之中。

第二天早上。清晨的几缕阳光透过床帘照在地上，霍万鹏早早醒来了，赤条条的坐在床头，双眼无神，五味杂陈。

他有想过自己会在大学有感情经历，但是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这种展开实在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自己昨天那算是正式告白了吗？应该不算吧。他一般惯性思维的觉得只有在正式告白并交往一段时间之后才能有性行为。

昨天和今天，一下子割裂感非常严重，仿佛两个不同的世界，以前的生活肯定回不去了，他曾经以为，自己早已舍弃了过去的自己，但是事实上他只是在怄气，现在不想舍弃也得舍弃了，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有些人做完，第二天会想哭，自己现在就很想哭，或者说有根烟抽，但是他不会抽烟，这里也没有烟。说真的，他甚至有点想逃，怎么办？难道等楚越水醒来，跟她道歉说昨天晚上太冲动了，我们当没发生过好不好？不可能！那是千刀万剐罪该万死的渣男行为。

他以做人基本的道德观直面自己的内心与现状——他爱她，这种特殊的感情起于见面会的那一年，在高压的痛苦折磨中越来越强烈，终于到了无法压制的地步了，初见面时还能找个理由压下去，但现在已经无法再继续骗自己了。只是他的内心也在发怵，因为他没有真的喝断片，酒后乱性那都是骗人的，无非是借题发挥而已，后半场他已经恢复了相当大部分意识了，他们的行为已经大胆到过火了，这真正是他追求的纯爱所为吗？他还清楚的记得，洗澡的时候都没放过人家。

看着在他身边睡得安稳的楚越水，他轻轻闭上眼睛，做出了决定。

楚越水醒来了，哼哼唧唧的伸着懒腰，像只小猫，她睁着眼睛，深情款款的抬头看着霍万鹏，朝他伸出手来。这一刻，霍万鹏终于下定决心，紧紧扣住她的手：“越水，我们在一起吧，我喜欢你，我会负责的。”

楚越水突然噗嗤一下笑了，松开手后，修长的手指捏了捏霍万鹏的脸：“亲爱的，这么生份干什么？突然这么一本正经的？难道你觉得你缺一个正式告白？”面对霍万鹏羞涩而尴尬的沉默，楚越水扑了上去，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

“你在NO.1阻止那个流氓的举动，就已经胜过一万句告白了。”

……

中午，社团工作群里天下大乱，社长团带头辞职解散，一下子整个社团群龙无首，彻底乱了阵脚，消息传到社联，一开始官老爷们还摆着架子吆五喝六，后来发现霍万鹏和楚越水毫不在乎，就连主任也慌乱起来，恳求霍万鹏和楚越水不要走，毕竟这事关自己的绩效钱，可得到的只是更冰冷和坚决的回绝，即使是气急败坏要拿处分来威胁也没用，霍万鹏收到信息后火速奔往行政楼，直接一个侧踹轰开社联办公室的门，门锁都飞得老远，然后他把一张纸拍在桌面，手指像剑一样抵住主任的喉咙“谁怕谁？谁敢动我和越水，你看我弄不弄你？你手段可能有很多，但你命只有一条！”碍于官老爷们也怕事情闹大，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那是一份心理疾病诊断书。

当晚，霍万鹏和楚越水就官宣了，两个在漫长岁月里被折磨的遍体鳞伤的人，将始终陪伴在自己身旁的对方视为自己唯一的希望与救赎，他们毫不犹豫地放手丢弃了自己所曾坚持之物，将空出来的双手紧紧牵在一起。

四月旗帜

立足人民群众，服务工农学兵，关注社会现实，热心文艺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