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刚学咏春时,得到了一位师兄的指点,他是顺德永春的传人。在检查我动作时,提到了我出的摊手“要贴着身体,不要太往前伸,要记住我们咏春的特点是贴身短打,如此才能避免一些类似飞肘(即肘部离开中线)这样的问题”,当时我是困惑的“咏春不是也有长桥打法吗?”师兄的回答是:“确实如此,但咏春本身是贴身短打,当然是短桥更有优势,打武功要扬长避短,发挥出自己最大的优势。”这些指点我记到了现在,也牢牢记住了“咏春是贴身短打”。
2023年,我前往顺德拜访这位师兄,听闻金榜街小吃很多,便在逛了逛华盖路后,准备前往金榜街,看地图显示,华盖路去金榜街要经过“莘村大街”,可我来来回回转了好久,都没找到莘村大街到底在哪,终于猛一抬头看到“莘村大街”的字样,不由得笑出声了——这个“大街”太窄了,以至于我一直在“大街”入口转都没发觉。一走进去,更是让我汗流浃背了,这个窄小程度,和我熟悉的城中村比差不了多少。那一瞬间,我猛然明白了咏春的优势所在了——固然如果在开阔场地咏春和势大力沉的侠家拳、腾若蛟龙的蔡李佛拳等比起来没有优势,但是狭窄的地方,比如这种街巷,就是咏春的主场。换个场景,机舱、车厢、船舱、房间……都差不多。
在过去的香港武林,讲手对打风气兴盛,据说弟子们的约架地方就能看出他们的出身:说“这里太窄了,出去打/上天台”的,一般是蔡李佛、白鹤派(也就是侠家拳,因为侠家拳法有许多“扑翼手”与鹤形,得名白鹤,又传说侠家拳是西藏喇嘛所创,为与“永春白鹤拳”区分,称“西藏白鹤拳”或“白鹤派”)弟子,说“这里人太多了,去厕所”的,一般就是咏春门弟子。所以,有人开玩笑说咏春是“厕所战神”,
甚至这玩笑还是挺有道理的!不由得让我想到刚学咏春时一个亲身经历:一次在外面住酒店,刚洗完澡,穿的一次性拖鞋防滑性差,一脚下去滑了一下,我条件反射二字钳羊马一扎,立刻稳稳站住,这才松了一口气。当时我就想,咏春能在湿滑的地板这种恶劣的环境里轻轻松松稳定站立,真是神奇!后来坐地铁公交时,我也不再害怕久站了,甚至会故意有位子不坐,一边扎二字钳羊马一边看书,就当站桩。
这里也提一下我的日常锻炼,因为我家楼下大部分活动空间都是老人和孩子居多,我不愿下去“抢地盘”,所以平时锻炼都是在自己房间里举个哑铃壶铃或者做个俯卧撑卷腹之类的运动,但总是感觉“不得劲”,就想打拳打刀,咏春就给了我很好的锻炼机会,无论是打三个套路,还是简单打一些散手和刀法,空间都是完全足够的,也就六点半棍用不了而已。后来,我自己接触了一点侠家拳,开始喜欢有事没事在房间里来几下,结果就叫苦连天了——不是一鞭拳打跑了椅子(有轮子),就是一盖拳打翻了风扇,手疼的要命,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在房间里打回咏春了。
所以,每一门武术都有适合自己的环境,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如果是在擂台或者开阔地对敌,我毫无疑问会用散打或者洪拳、侠家拳,但如果是在莘村大街那样的街巷,在地板湿滑的洗手间,在行进的地铁列车车厢,在我房间呢?这时候,当然是咏春更有优势的。
因此,我认为不必纠结“哪个武术最厉害”,练武不是军棋,没有谁一定能吃掉谁的规则。“没有最好,只有最合适。”这就是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