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起源(之五)

文摘   2024-07-22 13:20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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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好啊,咱们开船了。

  • 中世纪的欧洲,教育的传统在延续

书接前文,——如果说查理曼的所获并没有达到他的理想,那么他的继任者们则被证明也未能继续他的工作。在法兰克帝国的瓦解中,在北方的北欧人和南方的撒拉逊人造就的废墟中,事实上,不时在这里或那里,学习的传统垂危,但仍在延续。在奥尔良和兰斯,伟大的主教们早已建立起一些著名的学校,而查理曼大帝的儿子,虔诚者路易,在其高级神职人员们的敦促下,在其领土内至少建立起三所公立学校,以使他父亲的辛劳不至于“彻底衰败和灭亡”。在一些大修道院,训导坚持不懈,人们找到了时间来对知识进行反复思考,图书馆仍在收集藏书,而学习和研究的习惯得以保持。
——这里说的“撒拉逊人”(Saracen)是中世纪欧洲基督教作家用来指代穆斯林的术语,他们主要是阿拉伯血统,但也有突厥和波斯或伊朗血统。该术语的含义在其使用历史中不断演变,在基督教时代的早期几个世纪,希腊和拉丁著作使用这个词来指居住在阿拉伯佩特拉(Arabia Petraea)罗马省及其附近的沙漠地区,以及阿拉伯沙漠地区的人们。在欧洲中世纪早期,这个词开始与阿拉伯部落联系在一起。提到与伊斯兰教有关的“撒拉逊人”的最古老的已知来源可以追溯到7世纪,是在《雅各的教义》(Doctrina Jacobi)中被发现的,这是一部基督教希腊语评论,其中讨论了在伊斯兰先知穆罕默德去世后,拉希顿哈里发掌权后发生的穆斯林对黎凡特的征服。为什么特别提一下“阿拉伯人”呢?他们在希腊和罗马的学识的传承中起到过重要的中介作用,后文会提到。
在这一时期,一些有影响力的学者纷纷涌现。
  • 拉巴努斯
在莱茵河外遥远的地方,阿尔昆的学生拉巴努斯,使富尔达的修道院学校成为当时最著名的学校,在那个地方,语法和逻辑辩证法被认为是有价值的,甚至是高尚的学问。
拉巴努斯(Rabanus Maurus Magnentius,780-856),是法兰克本笃会修士、神学家、诗人、百科全书作家,和军事作家,后来成为法兰克东部美因茨的大主教。他是《事物的本质的百科全书》(the encyclopaedia De rerum naturis)的作者。他还撰写了有关教育和语法的专著以及对《圣经》的评论。他是加洛林时代最杰出的教师和作家之一,被称为“德国的导师”。在803年,他受托担任富尔达修道院学校的主要负责人,在他的领导下,该学校成为欧洲最杰出的学术和书籍制作中心之一,并对外派出了一些学生。大概就是在这个时期,他从中世纪流行的普里西安的语法教科书中摘录了他的节选。他的教学表现出一种在他自己那代人中罕见的广度和自由,他的学生中包括许多下一代最著名的教师。
  • 埃里格纳
查理曼大帝的孙子,秃头查里欢迎“不顾大海的阻隔”成群结队地涌入他的宫廷的来自爱尔兰的学者们,就像在阿尔昆的时代,他的祖父欣然欢迎英格兰人和爱尔兰人那样。而在这些人中最杰出的是,带引号的“苏格兰人”约翰·埃里格纳,他以其敏锐的智慧和深远的独创性,像一颗流星般闪过那个时代的黑暗。
约翰•斯科特斯•埃里格纳(John Scotus Eriugena,约800-约877),他的名字里带“苏格兰人”(Scotus)这个词,但实际上他是爱尔兰人,他是爱尔兰天主教的新柏拉图主义的哲学家、神学家,和中世纪早期诗人。伯特兰·罗素称他为“9世纪最令人惊奇的人”。《斯坦福哲学百科全书》称他“是早期‘修道院时期’中最重要的爱尔兰知识分子。人们普遍认为,他既是加洛林时代的杰出哲学家(就独创性而言),也是从波伊提乌斯到安塞姆的整个拉丁哲学时期中的杰出哲学家”。继约克的阿尔昆之后,他成为亚琛宫殿学校的校长。他有很多著作,最著名的是《自然的划分》(De Divisione Naturae或Periphyseon),它被称为古代哲学的“最终成就”,“综合了15个世纪的哲学成就”。他曾在拜占庭的雅典学习过希腊语,是他那个时代为数不多的懂希腊语的西欧哲学家之一。
12世纪的英格兰历史学家马姆斯伯里的威廉记载过这样一件幽默的轶事,既说明了埃里格纳的性格,也说明了他在宫廷中的地位。国王问正在桌子另一端的埃里格纳,“是什么将一个酗酒的醉汉和爱尔兰人区分开来?”埃里格纳回答说,“一张桌子”。——谤圣啊!
记叙这个故事的马姆斯伯里的威廉(William of Malmesbury, 1095-约1143),是12世纪最重要的英格兰历史学家。他被包括约翰·弥尔顿在内的许多人认为,是他那个时代最好的英格兰历史学家之一,是自毕德以来,最有才华的英格兰历史学家之一。他还以强大的文献资料和清晰、引人入胜的写作风格而闻名。从1066年起,他就是一位具有相当价值的权威,从他的书页中可以收集到许多关于人和事件的生动轶事和精明的判断。一些学者批评他的非典型编年史形式,称他的年表不尽如人意,材料安排粗心。尽管有这些缺点,威廉的作品仍然被认为是无价的。他被现代历史学家查尔斯·沃伦·霍利斯特描述为“一个有天赋的历史学者和一个无所不食的读者,对古典文学、教父式文学、中世纪早期文学以及同时代人的作品都了如指掌,令人印象深刻。事实上,威廉可能是12世纪西欧最博学的人。
埃里格纳曾受召于一位大主教来就一个神学问题进行写作,他以一种惊愕了他的世界的富于思索的大胆,在这篇著述中亲身应用逻辑辩证法和哲学。他援用希腊思想家们的智慧来拓展和阐明信仰的诸多问题。他要求对《圣经》的叙述作一种广泛的解释。他在人的智慧中寻见神的道的居所。他为人类的思想声索一种前所未有的至高无上的地位,并挑战理性无法领悟和认可的所有权威的主张。如果说他的大胆呼起了一声异端的呐喊,震惊了他那个时代胆怯的思想家们,那么他的著作则被许多代后人铭记为“上帝的教会中辉煌的丰碑”,它们在其领域和研究方法上预示着中世纪的那些学校将要以之敲响的那场伟大的论战。
——埃里格纳被教会的权威当局认为是正统的,被兰斯(Reims)大主教辛克马(Hincmar)选中,去对抗僧侣戈特沙尔克(Gottschalk)的比加尔文主义者的立场还要早的“预定论”,以捍卫“自由意志”的教义。天主教会反对戈特沙尔克的立场,因为它否认善行的内在价值,并在835年奎兹(Quiersy)大公会上谴责他。埃里格纳为这个场合撰写的论文《神的预定》(De Divina Praedestinatione)被保存下来。很可能正是从它的内容来看,埃里格纳的正统观念受到了质疑。埃里格纳完全基于推测的理由来论证“预定论”的问题,并从大胆地肯定哲学和宗教在根本上是一回事开始。更重要的是他对权威和理性的处理。他提供了一个简短的证据,证明只能对善有预定好的宿命,因为所有人都被召唤去作圣徒。奥古斯丁的“预定论”观点预示了这样的辩论:“如果没有神圣恩典的行动,人类就无法有善的意愿。由于他们依赖恩典,因此人类无法自救。”这意味着,有些人注定要被救赎。埃里格纳的观点是,正如他在这篇“写得相当仓促的论文”中所阐述的那样,因为上帝是简单而不变的,所以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事情是可以预定的。埃里格纳将上帝的预定解释为上帝对原始原因的认识,上帝不能预定任何灵魂受到诅咒,相反,人类的罪恶创造了自己的地狱。他一方面,在对抗戈特沙尔克时,效仿了奥古斯丁,因为恶人的过错和由此造成的诅咒是他们自己的责任。但是,另一方面,他否认了选民注定获得永恒幸福的可能性,他就反驳了奥古斯丁。更多的细节就不在这里介绍了,这些前提虚假的中世纪的逻辑论证是没有意义的。简而言之,这就是埃里格纳提交给兰斯大主教辛克马审查的案例。出于这个原因,大主教最终拒绝了这篇论文。这部作品受到两次教会大公会的谴责,被称为“魔鬼的发明”。
 “苏格兰人”约翰为他的观点付出了代价。他的书被禁了,但他的自由精神并没有被熄灭。一批又一批杰出的教师们将阿尔昆和拉巴努斯遗赠的传统继续了下去。关于他们,像马姆斯伯里的威廉这样的僧侣编年史家们仍然能在世界上找到浪漫和幽默。那时,在赖舍瑙和圣•加尔有富有价值的教学活动。欧塞尔的雷米,受到他自己的伟大导师海瑞克的启发,吸引热切的学者来到巴黎的那些学校。他的学生奥多使克鲁尼成为一座学习学问的中心,也同样是修道院生活的一个典范。据说,伟大的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奥托一世的兄弟,大主教布鲁诺,召唤一位爱尔兰主教来帮助他重建被荒废的七项自由技艺的组织。布鲁诺什么都读,甚至是拉丁喜剧,并随身带着他的图书馆,“就像它曾是主的约柜一样”。
  • 吉尔伯特
一位更伟大的高级神职人员,欧里西克的吉尔伯特,即教皇西尔维斯特二世(Pope Sylvester II,946-1003),人称“无所不知的导师”,他是一位出生于法国的学者和教师,也是一位数学家和哲学家。他支持和推动对阿拉伯和希腊罗马算术、数学和天文学的研究,将自希腊——罗马时代末期在拉丁欧洲消失的算盘和浑天仪重新引入欧洲。据说他是第一个在欧洲引入印度——阿拉伯的十进制数字的人。他因在996年发明了第一台机械钟而受到赞誉。尽管他是教皇,但后来,据马姆斯伯里的威廉说,他危险的学识为他赢得了一个魔法师的令人生疑的名声。在那个年代,科学家经常会得到一顶魔法师或巫师的帽子,后来的被称为“第一位科学家”的罗吉尔·培根也有这样一顶帽子。有关吉尔伯特是个魔法师的传说源于英格兰僧侣历史学家马姆斯伯里威廉的作品《英格兰诸王事迹》(Gesta Regum Anglorum),和由亨利四世的追随者红衣主教贝诺(Beno)所著的一本争论性的小册子中。据传说,吉尔伯特在科尔多瓦和塞维利亚的穆斯林城市学习数学和占星术时,被指控学习了巫术。他应该拥有一本从西班牙一位阿拉伯哲学家那里偷来的咒语书。他逃走,被可以通过星星追踪小偷的受害人追赶,但他意识到了被追赶,就隐藏在一座木桥上,悬挂在天地之间,魔法师看不见他。人们以为吉尔伯特藏有一颗“铜头”,这个“机器人”脑袋会用“是”或“不是”来回答他的问题。据传说,罗吉尔·培根也有这么一个“铜头”。他还被认为与一个叫玛丽狄安娜(Meridiana)的女恶魔有个协议,曾在他被他的尘世之爱拒绝后出现,在她的帮助下,他登上了教皇的宝座,而另一个传说是他是靠与魔鬼玩骰子赢得了教皇的位置。根据传说,玛丽狄安娜,或那个铜头,告诉他,如果他在耶路撒冷读弥撒,魔鬼就会来找他。随后,他取消了前往耶路撒冷的朝圣之旅。但当他在罗马的“耶路撒冷的圣十字架”教堂做弥撒时,不久他就生病了,奄奄一息,他要求他的红衣主教们将他的尸体肢解,撒向整个城市。在另一个版本中,他甚至在读弥撒时就被魔鬼攻击了,魔鬼肢解了他,把他挖出来的眼睛给了恶魔们,让他们在教堂里玩。

 
事实上,吉尔伯特在巴塞罗那以北的维治(Vich)主教阿托(Atto)的指导下学习,可能也在附近的圣·马利亚德里波尔(Santa Maria de Ripoll)修道院学习。像所有加泰罗尼亚修道院一样,那里有来自西班牙穆斯林的手稿,尤其是来自当时欧洲知识中心之一的科尔多瓦(Cordoba)的手稿:例如,哈卡姆二世(al-Hakam II)图书馆有数千本书(从科学到希腊哲学)。这是吉尔伯特获得数学和天文学知识的地方。
巴塞罗那伯爵博雷尔二世(Borrell II)面临安达卢西亚(Andalusian)势力带来的重大失败,因此他派代表团前往科尔多瓦请求停战。阿托主教是与哈卡姆二世会面的代表团成员,后者以荣誉接待了他。吉尔伯特对莫扎勒布(Mozarab)基督教主教和法官们的故事着迷,他们像阿拉伯人一样穿着和说话,像伊斯兰学校的伟大教师一样精通数学和自然科学。这激发了吉尔伯特对阿拉伯人的崇拜以及他对数学和天文学的热情。
吉尔伯特学习了印度——阿拉伯数字,并将这些知识应用于算盘,但可能没有数字零。根据12世纪历史学家马姆斯伯里的威廉的说法,吉尔伯特从一位摩尔学者那里得到了使用算盘的想法。他重新引入欧洲的算盘在长度上分为27个部分,有9个数字符号,不包括零,它由一个空列表示,总共1,000个字符,由兰斯(Rheims)的一位盾牌制造商用动物角制成。根据他的学生的说法,他可以用他的算盘进行快速计算,这对于当时仅使用罗马数字来思考的人们来说是极其困难的。由于他的重新引入,算盘在11世纪再次在欧洲广泛使用。
吉尔伯特的算盘
虽然在希腊——罗马时代末期,天文浑天仪就从欧洲消失了,但通过当时处于文明“前沿”的安达卢斯的伊斯兰文明,吉尔伯特将它重新引入了拉丁欧洲。天文浑天仪的细节,显示在他和学生、同事的书信中。他的学生描述了他在课堂上使用浑天仪作为数学和天文学教学的视觉辅助工具。

此外,大主教布鲁诺——御弟,西土罗马的长老——鼓励他的学生不仅阅读亚里士多德和波伊提乌斯的著作,还要阅读维吉尔、朱文诺、泰伦斯,和贺拉斯的。
吉尔伯特的学生富尔伯特,是一位备受爱戴和道德崇高的学者,他在沙特尔的大教堂学校的花园里,把他年轻的门徒们聚集到他周围,在他的领导下,那所学校在西欧获得了不输于任何一所学校的声望
附注:
——维吉尔(Publius Vergilius Maro,前70-前19),奥古斯都时期的古代罗马诗人。传统上被列为罗马最伟大的诗人之一。史诗《埃涅伊德》自其创作之时起,就被认为是古罗马的民族史诗。维吉尔的作品对西方文学产生了广泛而深刻的影响,最明显的是对但丁的《神曲》的影响,维吉尔作为作者穿越地狱和炼狱的向导出现。
——朱文诺(Juvenal),活跃于1世纪晚期和2世纪初的罗马诗人,是讽刺诗集《讽刺》的作者,生活细节尚不清楚。泰伦斯(Terence,前185/195-前159),罗马共和国时期的罗马和非洲的剧作家。他的喜剧是在公元前170-160年左右首次演出的。罗马参议员泰伦提斯·卢坎纳斯(Terentius Lucanus),将他作为奴隶带到罗马,使之接受教育,后来,他的能力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获得了自由。在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他的戏剧被广泛用来学习讲拉丁语和写作,在某些情况下被莎士比亚模仿。他的一句著名的名言是,“我是人,我认为人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是陌生的”。贺拉斯(Horace,前65-前8),是奥古斯都时代的主要的罗马抒情诗人。修辞学家昆提利安(Quintilian)认为他的颂诗是唯一值得一读的拉丁歌词。
关于这些人、这些事,太多了,各位读者记得住吗?——这些不会是“西方伪史”吧?
我得做饭去了,各位先下船歇歇。

青萍知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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