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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圣母院各位都听说过吧?卡西莫多和爱丝梅拉达?前几年房顶子还给烧了。其实早在这个巴黎圣母院建造之前,就有一个巴黎圣母院了,而且还有个巴黎圣母院学校,它就是巴黎大学的前身。在11世纪末到12世纪初,这里最有影响力的学者,非阿贝拉德莫属。
阿贝拉德在巴黎的影响力
我在前面提到过阿贝拉德(Pierre Abélard,约1079-1142),尽管对普通人而言,他坎坷的爱情是更能引起关注的谈资,但他是大学发展史中的一位重要的人物。
阿贝拉德,带着天才的自信和青年的无畏精神突访巴黎的那些学校,后来,他在12世纪初,以宗教和哲学的名义掀起一场连圣•伯纳德也征服不了的起义。
圣•伯纳德(St. Bernard,1090-1153)是勃艮第修道院的院长,也是通过新生的西多会的修道运动来复兴本笃会的主要领袖。11世纪末,独立精神在哲学和神学学派中蓬勃发展。阿贝拉德是这场运动的热心而有力的支持者,他关于三位一体的论文在1121年被谴责为异端,他被迫将自己的书付之一炬。然而,阿贝拉德继续发展他有争议的教义。据说圣•伯纳德曾与阿贝拉德会面,打算说服他修改他的著作,在此期间阿贝拉德悔改并承诺这样做。但一旦离开伯纳德,他就食言了。伯纳德随后向教皇和红衣主教谴责了阿贝拉德。阿贝拉德寻求与伯纳德辩论,但伯纳德最初拒绝了,称他认为如此重要的问题不应该通过逻辑分析来解决,——重要的事情不能讲逻辑,要讲信仰(立场)。伯纳德给圣·蒂埃里的威廉的信也显示出他对与阿贝拉德这位杰出的逻辑学家的对质的担忧,——万一论不过他可咋整?阿贝拉德继续敦促进行公开辩论,并使他的挑战广为人知,使伯纳德很难拒绝。1141年,在阿贝拉德的敦促下,桑斯的大主教召集了一个主教委员会,阿贝拉德和伯纳德将在会议上提出各自的论证,这样阿贝拉德就有机会洗清自己的罪名。伯纳德在辩论的前一天晚上,游说主教们,提前串通评委,让他们中的许多人支持他的观点。——这种事儿咱明白啊,咱是投过标也评过标的,没想到那个年头儿就有这种事儿!——第二天,在伯纳德发表开幕词后,阿贝拉德决定识时务地退出,而没有试图回答。委员会支持伯纳德,他们的判断得到了教皇的确认。阿贝拉德毫无抵抗地屈服了,他退休到克鲁尼,在彼得尊者的保护下生活,两年后他在那里去世。
许多代人都在复述着阿贝拉德的胜利、悲剧,和耻辱的故事。他不仅仅是一位学者、一位演说家、一位才华横溢的教师。在一个刚刚意识到自己知识的力量的时代中,他是最引人注目和最令人兴奋的头脑。在一个属于半死不活的程式化表达的时代,他那无畏的逻辑显得生动活泼。在一个人类的智慧被束缚和禁锢的时代,他的自由精神似乎毫不畏惧地直面他的思想的最大可能的影响。他那种不屑于谨慎的哲学、自信、好斗,还有他的浪漫故事所揭示的十足的人性弱点,加上他非凡的天赋,使那些揪着胡须的博士们大为光火时,却赢得了挤在他的座椅周围的男孩们的心和想象力。
圣•伯纳德,阿贝拉德残酷无情的审查者和攻击者,抱怨说,阿贝拉德盯着天堂里,搜寻上帝隐藏的奥秘,还说他极其轻率而无见识地妄议那些没人可以谈论的事情,以及他那些有害的书籍如何流传到国外,到世界各地,——经院不是法外之地,应该给他禁言、封号儿。
阿贝拉德在本质上是虔诚的,并且在核心上是属于基督徒的,他尽其所有的理性力量来检查和阐明他触及的每一个问题。他主张在对权威著作的研究中有完全的判断自由。他认识到即使是在《圣经》中也有文本错误和误译的可能性(在下不才有一大本书写这个事,有机会给读者做个公众号专题,,那书很有意思)。他大胆地批评罗塞林的观点,也同样大胆地批评他的老师香浦的威廉的那些观点,真正地与唯名论者们一起坚持个体的真实存在,但允许抽象的普遍性也可以作为人类思想的观念而有某种真实的存在。
这位罗塞林(Roscellinus,约1050-约 1125),是中古欧洲经院哲学家,神学家,是唯名论的建立者。人们对于他的生活知之甚少,关于他的学说的知识主要来自于安塞姆和阿贝拉德的转述。
香浦的威廉(William of Champeaux,1070-1121),是一位法国哲学家和神学家。阿贝拉德是他的学生,他们之间存在分歧,因为阿贝拉德挑战了他的一些想法。阿贝拉德在取代他成为巴黎圣母院学校的新导师之后,称他为辩证法的“至高无上的导师”。
但是阿贝拉德把唯名论者们的探究习惯变成他自己的。《圣经》的启示和教会的权威对他来说是神圣的,但他必须为他自己论证出它们的结论,——“不是因为上帝曾说了某件事,我们才相信它,而是因为我们确信它是这样的”。这就是谴责他的那些胆怯的头脑,既不能回应,也不能原谅的,那种他对理性的呼吁的无所畏惧。
阿贝拉德的继任者, 和伦巴第人彼得的《句子》
阿贝拉德倒下了,但他的精神胜利了。他所搅动起来的思想上的骚动是教会的任何判决都不能平息的。僧侣的虔诚继续蔓延,但世俗人士在教育方面保持着领先地位。罗杜弗斯·格拉伯,一位僧侣历史学家,喊道,“这个世界已经把它的旧袍子抛弃到一旁”。新的理念正在声索着人类灵魂之上的统治权。
在拉昂和沙特尔,其他学校和其他名声也不错的教师们,见证了作为那个时代的魅力和奇迹的对学识的渴望:
拉昂的安塞姆(Anselm of Laon,卒于1117年),是一位法国神学家,被称为“博士中的博士”,是一所学者学校的创始人,这些学者们有助于开创了《圣经》诠释学。他最伟大的作品是《圣经》的行间和页边注解,现在被归于他和他的追随者的“标准注释”(Glossa ordinaria)是中世纪最伟大的知识成就之一。但他被阿贝拉德称为一棵贫瘠的无花果树。“一棵贫瘠的无花果树”,这是福音书中的典故,说的是耶稣让门徒们去看远处的一棵无花果树上是不是有可以果腹的果实,门徒去看了以后回报说没有,耶稣就诅咒了那棵无花果树,那棵无花果树在门徒们的眼前被诅咒得立刻枯萎。——首先,这个故事本身就很有意思,因为这发生在逾越节的时段,在三月或四月,树上自然没有无花果,那是一种夏季的水果。因而人们会想,能够洞察人心最深处的思想的上帝的无所不知的儿子,应该知道这个自然界的简单的事实;同样地,也不需要近前去检查以发现是否树上有无花果。然而,这位无所不知的神在三月去寻找无花果,并失望于未能寻获它们,——神创造出一棵在夏天结实的树,并因为在春天不结实而诅咒它。其次,用这个典故来比喻一个人,就是说这个人是耶稣基督都不知道他不会有结果的人,同时说他会被诅咒枯萎,很损。
安塞姆的学生吉尔伯特•德·拉•波雷(Gilbert de la Porrée,1085-1154),他是一位经院逻辑学家和神学家,也是普瓦蒂埃(Poitiers)主教。吉尔伯特几乎是12世纪唯一一位被后来更伟大的经院哲学家引用的逻辑辩证法学家。他所受到的尊敬几乎与亚里士多德不相上下,被称为“其权威只有亚里士多德本人能够超过的逻辑领域的作家”,他为许多评论家提供了素材,其中就有中世纪德国最伟大的哲学家和神学家,阿尔伯图斯·马格努斯(Albertus Magnus)。他像阿贝拉德一样,受到了圣•伯纳德的迫害。——咋讲逻辑的人都会受到迫害呢?
伯纳德•西尔维斯特(Bernard Sylvester),12世纪的柏拉图主义哲学家和诗人。他的生平鲜为人知。索尔兹伯里的约翰称之为“高卢最丰富的文学之春”,是一位学者和语法学家,他在维吉尔的《埃涅伊德》中发现了一个寓言,并在埃涅阿斯身上发现了一种灵魂的象征。
但是,阿贝拉德的传统,受助于巴黎的吸引力,是至高无上的。学生们,从英国、从德国,从欧洲各地,蜂拥而至这所因他而如此著名的学校——巴黎圣母院学校——而被他带到如此的极致的教学方法也成了未来大学体系的典范。这会儿卡西莫多应该还不在那儿。教会的委员会可能会严厉谴责他,但他的20名学生成为了红衣主教,并且据说,有50多位成为主教。You see see,you see see,这两项加在一起也差不多赶上孔圣人的七十二贤人了。可说是我也有些个徒弟,能耐也都不小,别的不说,反正吃元宵我是吃不过他们,就没一个关注我这个公众号儿的。这两天外边闹“清理门户,清理门户”的,回头我也试试。
阿贝拉德的学生之一,伦巴第人彼得(Peter the Lombard,约1096-1160),是一位经院神学家、巴黎主教。他在巴黎有十年的时间在圣母院的教堂学校教书,他接触了当时最重要的神学家阿贝拉德和圣·维克多的休。1145年左右,彼得成为了巴黎圣母院教堂学校的导师或教授。他通过收集和协调教父们关于教会神学的观点,努力满足和平息推测,并将这些写在他的《句子四书》(Libri Quattuor Sententiarum)中,那是一本被如此普遍地采用以至于导致了单单英格兰的神学家们就又就此作出了不少于160种评注的教科书。
《句子四书》是神学的系统汇编,写于1150年左右,它的名字来源于它收集的关于《圣经》段落的一些著名的句子或权威性陈述。这部书的前身是使用圣·杰罗姆的拉丁语《圣经》译本(The Vulgate,也就是通俗拉丁文译本)来授课的导师们的注解。它成为了神学的标准教科书。彼得赢得了“句子导师”的荣誉称号。从1220年代到16世纪,除了《圣经》本身之外,没有任何基督教文学作品比它受到更频繁的评论。所有主要的中世纪思想家,从阿尔伯图斯·马格努斯和托马斯·阿奎那,到奥卡姆的威廉和加布里埃尔·比尔,都受到了它的影响。甚至年轻的马丁路德仍然在写关于《句子》的注释,约翰·加尔文在他的《基督教要义》中引用了100多次。
非常有趣的是,在中国历史上,略晚一些时候,有一个人做了和彼得所做的差不多的事情,读者们知道是谁吗?——是朱熹,在1182年,也就是宋淳熙九年,朱熹将《大学章句》、《中庸章句》、《论语集注》、《孟子集注》这些注释类的四书合刊,经学史上的“四书”之名才第一次出现。之后,朱熹修改《四书集注》。朱熹将《四书》定为封建士子修身的准则,于是《四书集注》长期为之后的历代王朝所垂青,作为治国之本,也作为人们思想行为的规范,成为科举的标准教科书。
在世界的两端,两个不同的人,都靠注释别人的经典获得了名望。
阿贝拉德的另一位学生,布雷西亚的阿诺德(Arnold of Brescia,约1090-1155),是来自伦巴第的意大利教会的正规教士,他呼吁教会放弃财产所有权,并参加了1144-1193年失败的罗马公社。他震惊于教会的那些崇高和永恒的目标与神职人员对财富和现世的权柄的追求之间的鲜明对比,把反抗的精神带入另一个范围。
还有他的第三位学生,索尔兹伯里的约翰,他还是个男孩时就曾“带着思想的全部贪婪”聆听圣•吉纳维芙山坡上引人入胜的教师,他后来在那场争取独立的,然而是由英格兰教会进行的,最伟大的斗争中,站在贝克特的身边,他在很多方面都是他那个时代的学者们的最典型的代表。我们在下一篇介绍他的故事。
——人生中另的一个大的问题是,“昨天剩的饭菜今天还能吃吗?”
——我得问问我那个厨子,小弗朗西斯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