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哲等 │ 土地标尺竞争:地方政府推动经济增长的逻辑

文摘   财经   2024-09-23 11:30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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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标题   增长目标管理下的地方政府土地竞争
作者简介
赵文哲(通讯作者),中央财经大学经济学院教授,102206;
董丽霞,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副研究员,100836;
曹   鉴,中央财经大学硕士研究生,102206,招商银行股份有限公司,200120。
刊 期  《财贸经济》2024年第9期(点击可查看当期目录及内容摘要)




五一节快乐 |  《财贸经济》2024年第5期目录及内容提要

长期以来,增长目标管理是我国发挥“有为政府”作用,促进经济发展的重要手段。但是,在分税制下,地方政府财权受到约束,依靠财政支出和税收优惠吸引企业投资、刺激经济增长受到限制。20世纪90年代底末开始的土地制度改革允许国有土地以协议、招拍挂等方式出让,为地方政府“以地谋发展”打开了方便之门。在“以地谋发展”的发展模式下,地方政府充分利用其在一级土地市场上的垄断地位,一方面将土地出让作为弥补财政缺口的工具,由此产生了“土地财政”;另一方面,将土地出让作为产业政策,配合财税等其他政策吸引企业来投资,促进相关产业发展,由此产生了“以地引资”。在经济增长目标的压力下,地方政府有极大的激励将土地出让作为地方竞争力的手段,一是压低工业用地出让价格并相应增加土地出让面积来吸引工业企业投资,刺激经济增长,这体现了土地出让的“以地引资”功能;二是增长目标压力刺激地方政府抬高商业和住房用地出让价格,进而获得更多的土地出让金,为本地基础设施投资进行融资,这体现了土地出让的“土地财政”功能。

基于上述理论推断,本文利用2007—2019年地级市面板数据分析了经济增长目标对土地供给和土地竞争的影响。我们用地级市上年经济增长率的省内排名和是否高于所在省份的经济增长率刻画地市政府面临的增长压力,如果省内排名较低,或者经济增长率低于省份的经济增长率,意味着该地区面临较大的增长压力。增长压力与地级市增长目标交叉项的回归结果显示:地方政府经济增长目标提高会刺激土地供给面积增加,而且省内增长排名越靠后的地级市土地供给面积越大;增长目标提高会鼓励增长压力较大的地方政府以较低的价格提高工业用地供给比例、以较高的价格降低商业和住房用地的供给比例。
正是由于土地出让是地方政府实现经济增长目标的重要工具,在晋升锦标赛体制下,这会进一步导致地方政府之间的土地竞争。土地竞争可能来源于“资源流动效应”,也可能来源于“标尺竞争”。本文认为,晋升锦标赛体制和地方政府对增长的执念使得土地竞争更接近“标尺竞争”。土地“标尺竞争”主要体现为地方政府土地供给的空间相关性主要发生在同省份城市之间,尤其是同省份经济距离更近的城市之间。土地竞争主要体现为“标尺竞争”,是因为地级市官员的晋升锦标赛主要发生在同省份城市之间,如果两个地级市分属不同省份,即使相邻也只能产生较低的土地供给空间相关性。为了验证上述推断,我们构建了动态空间自相关模型来进行分析,为了在实证层面上区分土地供给的“资源流动效应”和“标尺竞争”效应,我们在模型中同时加入两个空间加权矩阵进行估计。首先同时加入了同省份地级市和相邻地级市的空间加权矩阵进行回归,发现同省份地级市之间存在更强的土地供给空间相关性;其次,对矩阵进一步分解,从相邻地级市中删除同省份的地级市、构造相邻不同省份地级市的空间加权矩阵;从同省份地级市中删除相邻的地级市、构造同省份不相邻地级市的空间加权矩阵,这样可以更干净地识别土地竞争的来源。另外,如果地级市之间的土地供给体现为“标尺竞争”,同省份地级市之间经济距离更近的地区会出现更高的土地供给空间相关性。我们又构建了同省份地级市经济距离的空间加权矩阵和相邻不同省份地级市经济距离的空间权重矩阵进行回归,结果进一步验证了土地“标尺竞争”的存在。
在晋升锦标赛体制下,省内地级市对于上级增长目标更为关注,这导致增长目标具有“层层加码”的特征,因而会进一步影响地方政府的土地供给行为。本文研究发现,地级市增长目标的“层层加码”只对省内地级市的土地供给产生溢出效应,不会产生跨省份的溢出效应。
本文的主要创新点在于从增长目标管理的角度考察地方政府的土地竞争行为及其溢出效应,从理论和实证上区分了土地供给是来源于“资源流动效应”还是“标尺竞争”,并进一步分析了增长目标“层层加码”的溢出效应。
本文的写作构思大概从2016年就已经开始,但是之前在如何解释土地竞争的来源方面一直没有很好地体现出中国经济发展模式的特点,致使研究一度停滞。2022年开始,我们引入增长目标的变量,为本研究提供了新的思路。在写作过程中,感谢审稿人和编辑部老师的帮助,尤其在理论框架和土地竞争识别方面,审稿人提出了许多非常有建设性的意见,使我们一步步理清楚经济增长目标在土地竞争中的作用,完善了识别机制。土地出让是非常具有特色的研究问题,但国内外政府竞争问题研究主要还是集中在财政竞争上,国内虽然有少量研究,但基于国外的理论框架无法对土地竞争的来源进行有说服力的解释。本文在增长目标的视角下分析了土地竞争的来源,使我们进一步认识到只有扎根中国大地,才能做出好的研究。未来我们会进一步探索在地方政府多目标治理机制下经济增长目标对土地等要素资源配置的作用和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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