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有停更那么久。部分原因是最近有非常多的书写和分享,让我的精力和书写欲都没有那么强。但我还是时不时想着能够更新一下公众号。除了自己的执念以及回应大家的期待,在打开文档时,我还留意到写推文对我来说是一个蛮特别的实践。我一直会觉得学术训练在推着我把事情想清楚的时候,也对人的自发性有许多限制。而写推文虽是公共书写,但到底是没有学术规范的要求,有着负责和诚信的态度便够了。
之所以会这么开场,主要是因为最近我很被positionality这次词吸引,但我对于它可能相联系的理论或说方法论脉络并不那么熟悉。再往前,我对于intentionality和intentional也有想展开的内容,但我对于其中的哲学意涵有所畏惧,便很难真的以它来展开论述。
而这就是学术训练带来的约束。如此的限制不无好处,很多时候我是想把东西写“清楚”,才把一些东西学“清楚”了。但它也会阻止我把借由这些字词联想到的思绪真的发散开来,再把它们编织起来。现在学术生产的逻辑里,原创性基于对既有范式与理论的基础上,不然很容易被归为民科、民哲的范畴。
譬如我看原住民研究方法的时候,提到用澳洲原住民的理念、方法来做研究,我想我要是拿“格物致知”的方法来做研究,要不能跟视角主义、后人类世这些我大概听过但不甚了解的东西联系在一起,我都能想象一些人会怎么在朋友圈转发和评论。
但如今公众号的书写也比起初多了许多负担。只能说这个性质加之用熟悉的语言书写,多少能让我更自在一些。positionality要是比较硬地翻译是“位置性”,放到很常用的词组里,比如positionality statement,是“立场”声明。大概涉及的是作者/研究者的身份背景、利益纠葛等等。
用我现在想用的发散逻辑来写,公众号、小红书、朋友圈亦或是办公室都是特定的位置(position),在不同的位置,我身份的不同部分也会相应被召唤、形塑。这种交互可能更多被其他的理论解释,但我还是喜欢“位置”这个词给我带来的感觉,这个感觉跟positionality背后关于身份(identity)的多面、流动也是一致的。
这种召唤与受众是有一定关联的。很多场合里会被问到“你的读者/听众”是谁的问题。这让我发掘我并不能界定我的读者是谁。我对于谁在关注我,谁在看我的文字所知甚少。我大概有个模糊的预期是,一些社科背景的朋友在看到我的剧场活动时会感到很疏远;而一些被活动吸引的朋友对一些译介、反思可能会觉得漠然。
这样的假定很难是不对的,毕竟我说的是“一些”。但实际知道有哪些人感到我的文字对ta有帮助、有触动时,或者说听到反馈以及结识我文字的故事时,我总是感到很惊讶,和我的预期总会有不一致的地方。倒不是出于对自己的不认可之类的理由,而是我总有种对着空气说话的感觉,结果突然风声带来了回答。是有惊喜和感动的,但更多是一种恍惚间醒来的感觉。
但我的文章虽然不太基进,情绪也不算太强烈,却总是有立场的。似乎这构成了某些我自己没有圈定,但实际勾勒出的读者群体。
所以我到底是站在哪、面向哪呢?好像是有一面现实,是如今社会和专业的面貌,实际我也没有对它们做过多么深入的调研,但我做出的形象到底反映了许多,于是许多人也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看到的景象。
我想说我站在“我”的位置,在回应我的坚持、困惑还有求索种种。但我很犹豫把前边一句话写出来。我很想多迂回一会。
我在前边想positionality时,就想到很多批判反思的练习,包括交叉性的分析等等。但我从来没有那么系统地做过。我又想到叙事实践里边星星点点的图,某些星点被连成一线,是主流的故事。接着又有人神奇地画了一条线说,其实有别的故事版本。这两个联想往消极了去,前者似乎预示着我从来没有对我的位置做真正地审视,只是借着反思给我的判断合法性,或说给情绪一个合适的出口罢了;而后者似乎忽然告诉我,有时候对话也没有发生,只是对方给了一个自己很愿意接受的意见,或者自己挑选了些自己想听的故事罢了。
很多人说主题分析很容易。它的步骤看着确实是清晰简明地不行。但要写一本真的make sense的故事书出来,从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说有些压根称不上故事,许多故事也就是满足讲述者的欲望罢了。
我之前见了一段咨询师,我觉得会是一个很好的休憩和反思的机会(但休憩和反思似乎有一点冲突)。每当咨询走到靠近解释的位置,我都会有些迟疑甚至排斥。我说我想做这个,我想要那个。我“真”的想吗?就不会是某些惯性?不会是像是个“完型”一样,因为有了前后一些素材,我就想这么去“自然而然”地补全它?
一些朋友可能对前边的文字也是有阅读和理解的欲望的。但我习惯还是要多照顾一些伙伴。也算是稍微给我的发散一点收束。但这种收束是临时的,不是固定的。收束的也是其中一种可能性,或者一种解释方式,并不能代表全部的意涵。这是给我也是给你的提醒。
我写这篇文章,起心动念在于我有种,我是站在我的位置上,有意图地去探究的行动/研究者。我的行动即便有着探索的成分,但我大抵有行动的方向。譬如,虽然我一会做被压迫者剧场、一会做疗遇行动,但这都是对行动-实践者的支持。而行动的选择千千万万,我从我的背景、历史、渴望还有技能等等出发,也就是从我的位置出发,选择了这些行动。
如果我这么写了,我在书写一个我偏好的故事、偏好的身份。我不是从一个整饰的角度来说,而是一个更后现代的角度来说,我怎么往我更想要的方向去转化。
但我对这件事情是有怀疑的。我并不认为我自己或者我和其他人的对话当中真的充分地解构、重构了种种叙事。这种更偏好的故事/身份,来得太快了。有种被PUA后又投入一个渣男怀抱的感觉。
我想书写前面的过程,既是进一步做反思,也是有表演的感觉。似乎处于表演,或者印象管理的冲动,我会想把前面设置成滑动游览的小字,把这几段更照顾读者的文字变成正文。这样我就会有个善于反思的人设(但我,相对来说,确实也还是比较善于反思的,虽然带着一些迟疑在这句话里),而不用让大家见证我太多的模糊、不确定甚至疑惑和脆弱了。
这么讲又有些批评的味道。因为我在书写时是舒适的(所以即便是表演)。我确实觉得有让一些思绪发散开来,然后从这种折射出的光线里更看清了我模糊感知到的事物。
没写完,但先写到这作为存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