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富宁县第一中学文体艺术节上，一名学生走上讲台拿起话筒说：“有钱请无人机表演，有钱建安娜草堂，没钱修学生宿舍。”后来官方发了通报，说无人机表演是不收费的公益表演，安娜学堂是上级专项拨款，没有挤占学生宿舍资金。并且还说，学校宿舍10人一间，符合标准。但这些其实都是托词，有一个事实是毫无疑问的：学生宿舍的问题，在领导那里的排序，是很靠后的。作为一个在体制内工作了十多年的老司机，说句很不要脸的话，如果我当了领导，我也会这么干。体制内爬上去的那些人，他们基本已经形成一种固化的思维，甚至可以说是“信仰”：干工作，不在于事情干得好不好，能不能真正解决问题，关键是要让领导看到或者觉得你干了很多工作。
作为学校的领导，他干一切工作，主要甚至可以说所有的目的，都是为了用尽量少的成本，让上面的领导看到自己的“成绩”。那么，找无人机来表演，就算是花点钱，也花不了几个钱，最多几万块。但是，这个活动可以写成一个新闻信息，给上面的领导报一报。无人机表演，激发学生的科学兴趣。这事云南这种落后地区之前有学校这么干过吗？至少在富宁是没有的。这必然会引起教育局乃至于县政府县委领导的兴趣和注意。县教育局局长觉得很好，签给分管副县长，分管副县长签给县长和县委书记，大家都觉得这个活动很新奇，很好。县长县委书记可能不知道这些猫腻吗？大概率是知道的，但他们并不在乎，毕竟这确实可以作为一个工作成绩典型去推广。甚至县长县委书记还会往上面签，让分管的副市长甚至更大的领导，直到省里都知道呢。再说这个安娜草堂，妥妥的一个领导视察的重点啊。既然上级有专项资金，说不定还是某位大领导盯的工程，能不用心吗？上面的领导来了，带去阅览室看看，窗明几净，图书琳琅满目，桌椅板凳都是新的，还有各种大屏幕、电脑设备、新媒体等等，领导一看，岂不是很满意？安娜草堂，就是学校领导，甚至是县教育局领导工作干得如何的典型代表，是领导们的脸面。再看看学生宿舍这个事情，明显就是投入的成本太高，但效果很不好，一点也拿不出手来。学生宿舍如果真的要按照很好的标准，比如四人或者六人一间，窗明几净，设施都是新的好的，有洗澡上厕所的地方等等，也就是说，要让领导来了看了觉得不错。按照这个标准，没有大几百万甚至上千万，是搞不定的。对于云南这种负债累累，穷得叮当响的地方来说，哪里有钱？就算上面给几十万，拿这些钱去改善宿舍环境，确实也能改善一些学生的居住环境，但整体上不会有太大的改观。那这个工作怎么能拿得出手？怎么能带领导去视察？怎么能代表县教育局和学校领导的成绩？领导如果真的来看了，尽管投入了几十万，但肯定还是不够好的，至少达不到四六人一间，至少不会有窗明几净、设施完备的条件。领导肯定就会不高兴，也就会否定县教育局和学校的工作。领导才不管花了几十万能达到什么水平，也大概率并不知道达到那个标准需要花多少钱，他只要看到学生宿舍不好，就会不爽，不爽就会找毛病，找问题，然后否定县教育局和中学的领导。当然了，一般来说，官场讲究个花花轿子人人抬，你给我面子我给你面子，一般不会难为人的。领导来视察，学校给安排了无人机表演活动和安娜草堂，上面的领导一般不会不给面子地说，我要去学生宿舍看看的。所以，花点钱，搞一个无人机表演，随便装修一下安娜草堂，就能达到非常好的宣传效果，能让上面的领导感觉到我们的工作干得很好。而花在学生宿舍改善上，毛毛雨，啥也看不见，学生感觉好了，得实惠了，对领导有啥用？能让学校领导和教育局的领导提拔吗？还有一个好处是，安娜草堂装修这种事情，可以拿给自己的关系户去干，自己还能从中捞点回扣。学生宿舍这种工程，几十万几百万就想搞出个响亮来，别说回扣了，偷工减料都干不了。类似这种事情，在体制内十来年，我见得太多太多了，甚至可以说看到的全部是这样的事情。一个搞宣传的朋友说，他们拼死命搞抖音，搞公众号，其实压根不在乎粉丝怎么看，有多少粉丝，有什么效果，他们只有一个读者粉丝，就是领导。很多人会质疑，组织怎么会让这样的干部当教育局和学校的领导？事实是，只有这样的人，也就是眼睛永远盯着领导的感受，永远向上看，永远把领导的观感放在第一位，善于用最小的成本包装自己，取悦领导的人，才能得到提拔。任何社会现象，都是人们在某种思维的驱动下形成的。而体制内的很多现象，包括开大会、搞活动、把简单工作搞得很复杂的形式主义，各地方高负债、瞎投资的好大喜功等等，寻求其原因，眼睛永远只往上看，是最主要的原因之一。
面试中遇到类似体制内形式主义等负面问题，都可以把“眼睛永远向上看”作为一个答题观点，必然会引发考官强烈的共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