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的天空,湛蓝依旧,阳光明媚得近乎残酷。
就在这样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里,李伟平案的家属,一字一句地写下了他们的诀别:解除对 18 名辩护律师的委托。
从 2023 年 6 月 30 日那场一审判决起,就好像在一锅温水里,被慢慢加热,直到水面渐渐冒泡。诉讼的过程无休无止:二审开了、庭审拖了,法条文卷翻了又翻:
可反而越来越被迫沉默。
证人不来。说准确点,是不让证人来。那些该随案移送的同步录音录像,全都消失在法律条文的阴影里。这些玩意儿原本可以还原点东西,现在呢,就当它们从来没存在过吧。对于侦查机关和检察机关而言,一句拒绝移送似乎就够了。理由?
理由是他们不打算给。
一审判决不用的证据,二审检察员又重新抛出来,像一盆又一盆泼在泥地上的水。新的旧的,都能混成新证据。家属原以为这是上诉,可事实证明,你去折腾吧,法庭自有法庭的办法。也没人能说清楚,到底谁在指挥这场荒诞的舞台剧。律师话说多了,检察员就回答几句:
跟按了录音机的回放键似的。
法庭那边雷厉风行,每天加班,像赶进度的流水线。人家说要高效率,可忽略了被告席上是血肉之躯,律师也不是编号化的零件。年老的当事人、家属身体吃不消,昏昏沉沉却还得硬撑。夜里法庭的灯像手术室的灯,能把眼睛照得生疼。有人曾提出异议,但是:
法槌落下的声音太大,把声音震得零零碎碎,没能拼起来。
只要说话稍微多点,就被安排到“副法庭”视频受审。那地方很安静,也很安全。毕竟和主法庭隔得远了,法官都少了麻烦。人被安置在一处偏僻的囚笼,屏幕闪烁着冷色的光,像一只熄不了电的老电视机。
法庭最喜欢整齐划一的沉默,而不喜欢张嘴的声音。
家属坐在冰冷的视频室里,远远地看着另一边的身影挪动。偶尔屏幕卡顿,仿佛暗示着什么信号不稳。可谁在乎呢?法庭自有它的正常运行。画面外的人不过是观众,甚至连观众都不算,只是摆设。
律师的处境一言难尽。警告、训诫、罚款,花样真不少。通信权被卡,发言时间被剥夺,连他们最后一层辩护资格也常常悬在头顶。有人说,律师就是天平上不可或缺的一边,可在这里,更像是:
被随时踢下场的临时演员。
后台有一双眼睛盯着,一旦有谁出格,就得收拾收拾。
法治的仪式感,在这种氛围里,也就成了一块灰扑扑的幕布。
今日,阳光灿烂,天空蓝得过分。可对家属来说,灿烂只是视觉误差,蓝天也并不关他们什么事。他们决心解除 18 名律师的委托,不再继续这场看似无解的战斗。
你要问这是不是终点?这个问题大概没人能回答。
真相的尽头,有时像深夜里的一盏破灯,一闪一闪。
有人看到了,就当是光;有人看不到,也没什么,疑灯从无。
但如果他非要证明这盏破灯很亮,恰好他又是有权的那个:
于是,就有了冤案。
2023年6月30日,民营企业家李伟平被洛阳市西工区法院以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等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二十五年,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一审判决书长达三百多页,记录了李伟平及其黑社会组织的累累罪行。其中,一项罪名是非法采矿。李伟平投资的砖厂,由其兄李沾兴经营,因无证开采大量泥岩,被判非法采矿罪。二审庭审时,李伟平反复强调,皮沙石在当地遍地都是,白给都没人要,怎么会是矿产?理由是不够冷静。
第二天上午,审判长赵大地宣布,因为李沾兴在法庭上不够冷静,所以法庭不安排对李沾兴的发问。几位辩护律师立即提出异议。他们指出,李沾兴作为砖厂老板,其证言对案件至关重要,即便情绪波动也不应剥夺其作证权。控方称,李伟平是一个黑社会性质组织的核心人物,并提交了26项证据。辩护律师指出,这些证据未经质证,却被直接作为定案依据。辩护律师则指出,所谓的涉黑证据,其实是未偿债务。这是经济纠纷,不是涉黑。李伟平及其组织成员,会在初一、十五祭拜窑神、太上老君。这是黑社会性质组织的成立标志。
许多陶瓷企业都会在窑炉旁供奉太上老君,祈求生产顺利、平安健康。这寻常的民俗,在李伟平案中,却被赋予了特殊的含义。判决书中,李伟平的黑社会组织,被描述成一个结构严密、层级分明的犯罪集团。然而,翻阅判决书,却找不到一起造成轻伤以上的案例。横行乡里几十年,最终的犯罪事实,却是民事纠纷被拔高的强迫交易、寻衅滋事、非法拘禁等。李伟平的姐姐李秀枝,70岁,因为22年前在卫生院打了弟弟的行凶者两巴掌,也被认定为黑社会组织成员。李伟平的两位外甥,当年一个11岁,一个13岁,也被认定为黑社会组织成员。是否参加黑社会,与年龄无关。
李伟平等人涉黑案二审的审判长赵大地,是洛阳中院刑二庭副庭长。2024年9月20日,李伟平案二审开庭伊始,辩护律师就发现,法庭内手机信号被屏蔽,家属被禁止旁听,法院甚至在律师休息区摆放着六台崭新的信号屏蔽器。对此我并不知情。
副法庭!
任何不听话的上诉人,都会被关进这里,接受特殊待遇。赵大地法官不允许律师充分发言,动辄打断、警告、训诫。李沾兴,李伟平的哥哥,看到弟弟的遭遇,也忍不住表达了不满。他的声音里带着颤抖。最终,李沾兴也步了弟弟的后尘:被关进了副法庭。
辩护律师多次申请播放同步录音录像,以核实侦查阶段的笔录是否真实。将近90%的同步录音录像全部都没了。
辩护律师徐晓明因举手要求发言,被审判长赵大地强行驱逐出法庭。随后,法警上前拉扯徐晓明,另一位律师马耀东出言制止:被当场罚款1000元。
在二审中,其中一名公诉人张洲,被辩护律师发现是来自一审公诉机关西工区检察院的副检察长。“一审公诉人下属办理二审案件,这如何保证二审的公正性?”律师们提出了质疑。面对质疑,洛阳市检察院的回应,张洲检察员是经过异地调用而来,符合法律规定。然而,当律师们要求其出示相关的调用手续时,检察院却以各种理由推诿,始终未能提供。2021年6月,葛成典因涉嫌寻衅滋事被关押在偃师市看守所。然而,命运的齿轮却以一种荒诞的方式,将他和李伟平联系在了一起。在看守所里,葛成典度日如年。饭食被大量缩减,被饿得半死。
他们带来了中华烟、苏烟、火腿肠、牛肉,还有一张小纸条。只要配合,就有肉吃,有烟抽。
这张小纸条,被侦查员贴在提讯室的玻璃上,内容大致如下:“兄弟们,我是大哥葛成典,我连累了兄弟们吃苦了,咱们给李伟平他们要账的事,大家如实说,有啥说啥,配合人家调查,争取宽大处理。”随后,这张纸条被带给了同案嫌疑人靳许可、王梦珂、陈小龙、樊晓东等人。“(侦查人员)拿着一份葛成典写的信,信的内容是我们要账是李伟平指使的,让我们不要自己认。”“前几天你为什么没有提到纸条的事情,当时没有想起来,我听说葛成典被屈打成招才想起来。”侦查员安博和王东峰,在一份《情况说明》中这样解释:“葛成典为了争取宽大处理,写了一张字条……随后在提审靳许可等犯罪嫌疑人时出示过这张纸条……”他们认为,这张纸条的存在,足以证明侦查机关存在诱供、串供行为,应当排除非法证据。这个纸条属于侦查策略,不是非法证据。
当辩护律师申请播放同步录音录像,以核实侦查阶段的笔录是否真实时,“将近90%的同步录音录像全部都没了。” 检察官王小磊回应说:“没有提供同录就排除上诉人全部供述的,理由不能成立。”葛成典刚从法庭回到看守所,就被七八个干警围在中间。“上面领导打电话说,你穿的‘冤’的T恤,你穿这个干什么?!”他揭露了侦查人员如何以给食物为诱惑,要求他陷害李伟平。第二天,一个陌生的警号0709法警专门找到葛成典:你小心一点!
此前在一审时,葛成典因为在法庭上说出了不该说的话:
当晚就在看守所被打得鼻青脸肿。
整个案件的举证质证环节用了不到十分钟。
法庭调查阶段刚刚开始,出庭检察员站起身来。 "第一组证据是什么证据类型,证明目的是什么,第二组证据......"
检察员机械地念着。声音在空旷的法庭内回荡,仿佛诵经。
不到十分钟,所有证据就被快速读过。
庭上的葛成典和他的辩护人,始终没有看到任何实物证据。
"王东峰、刘洪波给我录像机在哪里?"葛成典开口询问。"没有葛灿章的联系方式,辩护人无法联系上,只能申请法庭通知葛灿章出庭作证。" "关于该起犯罪事实的调查已经结束,辩论留在以后的庭审中再进行。"审判长简短地说完这句话,宣布调查环节结束。当事人葛成典全程没有机会查看任何证据原件,仅仅听到了证据的名称和证明目的。继续进行下一个程序。
辩护律师指出,检方补充的南京某鉴定机构出具的鉴定意见是案件的核心证据。
这份鉴定仅凭证人QQ空间里2015年的两张照片,就认定照片中的鸟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苍鹰。
“公安机关在证人所称的埋鹰之地周围进行深度为50公分的挖掘,未找到鹰尸。”辩护律师说。
随着该两份鉴定意见的作废,山西正仁司法鉴定中心面对自身的违规行为,不得不做出了撤销该两份鉴定意见的决定。
这份撤销决定的背后,是李伟平被指控的危害珍贵濒危野生动物罪的关键证据土崩瓦解的过程。
在起诉书的指控中,检方将两份鉴定意见作为认定案涉濒危珍贵动物市场价值的依据。然而,这些鉴定意见很快显露出“超范围鉴定以及检材不具备同一性”的问题。
最终的结果是,这项罪名的指控“并没有达到排除合理怀疑的刑事证明标准”。
当律师们指出,大量的证人证言存在矛盾和漏洞时,检察官侯丽利则说:“个别细节的矛盾并不会使整个证言的真实性丧失。”
而检察院在二审中,补充了大量对李伟平不利的新证据。
这些新证据,大多来自那些
与李伟平有经济纠纷的人。
时间相差87分钟,地点都在河南省禹州市启元铂爵酒店533房间,询问人和记录人完全相同。“整个本案的同步录音录像是非常有限的。”一位辩护律师指出,“所以同录里边展现出来的这些严重的问题,辩护人必须在法庭上给他陈述。” 记录显示,两份询问笔录的问答内容存在大量雷同。从基础信息到具体细节的描述,很多段落几乎一字不差:纪红军的笔录一共是1680个字,不包括标点符号,李耀凯是1785个字。两个人事实描述相同的自有1347个:重复率在80%以上。
这两份笔录中描述的同一事件,却出现在不同地点:李耀凯称发生在“连络湾考场”,而纪红军说是在“瓦店考场”。当辩护律师要求出示相关同步录音录像时,这个请求并未得到回应。 “我一直都非常冷静,一直都是遵守法庭纪律,一直都是服从法庭的指挥,”李伟平这样说道。“只要你们法庭不藐视法律,不目无国法,不知法犯法,不践踏法律的尊严,不剥夺我发言的权利,我李伟平比谁都冷静。” 庭审记录显示,在过去的几天里,他用一种特殊的方式主持庭审:当辩护律师提出证人应当出庭时,他说,不必回答;10月29日的庭审中,一个细节引发轩然大波。辩护人高晓禾律师发现了那份新证据:两名警官在看守所让一名在押人员写下纸条,内容是“劝说”其他同案人以“给李伟平要账”为由做口供。这份纸条后来“遗失”了。“这份情况说明恰恰证明了串供,”高晓禾律师说,“本案一审几乎全部以当事人口供来定罪,而大部分口供都形成于这张纸条之后。”检察官侯丽利的回应很简单:“这个问题一审已经查过。” 11月5日,当一位律师因反对出庭检察员的举证方式而举手要求发言时,没有得到发言机会,反而收到了一份训诫书:原因是,喧哗法庭。
2024年9月20日,洛阳市中级人民法院第二审判区外,十余辆警车和上百名警察设置了多道警戒线。这是李伟平等31人涉黑案二审开庭的第一天。法庭内,摆放着16张铁质审讯椅。而在这些椅子的对面,是一排不知身份的旁听人员。他们坐在柔软的座椅上,时而打盹,时而低头。而被告人的家属们被安排在一楼的旁听室。透过不甚清晰的视频画面,他们看着亲人被带入所谓的副法庭。不听法庭指挥的,带入副法庭参与审判。
“自我创设法律,超越法律权限”,“设立副法庭,没有任何法律依据”,辩护律师们提出质疑。至少四名上诉人被带往副法庭。
在那里,因为没有话筒,他们既听不清律师的辩护,也无法正常发言。每一次,只要说了三句话,就可能因情绪激动被带入副法庭。有时候,若没有辩护律师不断争取,被带出去的人甚至需要表态才能重返主法庭。“你说法庭是讲理的地方,你说错了。你把他们带到分法庭,是违法的。”休庭期间,律师们在休息区发现了一个令人困惑的细节:仅这个区域就安装了6台信号屏蔽器。当辩护人曾武律师试图查看其中一台设备时,装置意外跌落。这个小插曲让他在当天下午被警方以涉嫌故意毁损财物为由带走。一位上诉人在庭审中表示:“我申请审判长回避,你不公正!” 葛成典对庭前会议报告没有异议,带出法庭。
这场为期数天的庭审中,辩护律师们不得不随身携带金嗓子含片。他们的抗议声因连续喊叫而变得嘶哑,却始终未能阻止这场独特的司法实验继续进行。 在洛阳中级法院的墙外,一份邀请函正在流传。李伟平案家属在信中写道:“我们深知司法公正的重要性,也相信只有在公开、透明的环境下,才能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而在法庭内,“主法庭”与“副法庭”的实验仍在继续,16张铁椅子默默见证着这场特殊的司法进程。 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在法警的搀扶下走进法庭。这是被告人李秀枝。“我没有文化,我自己的想法,人有错改错不算错,我七十多的人了不会说瞎话。”从侧门到审讯座,不到五米的距离,李秀枝走了很久。她的身体弯成90度,每走一步都需要法警搀扶。她的儿媳、同时也是家属辩护人的杨书凤带着哭腔请求:“能否给母亲配个轮椅,或者由家属来提供轮椅。”法庭会在庭后协商。
当杨书凤再次恳求时,他连续重复三遍:“不要再发言了!”在接下来近两天的庭审中,李秀枝需要进出法庭达8次。每一次呼吸,她的身体都在微微抽搐。喝水需要分很多次才能咽下,起身需要扶着椅子扶手,坐下也需要两位法警搀扶。她的弟弟李沾兴在矿上被打破了头。她去医院探望时,与打人者家属发生争执,一时气愤之下扇了对方两记耳光。在一审判决书中这两个耳光被认定为寻衅滋事罪。
随后,整个家族陷入了一场看不见尽头的法律泥潭:丈夫被判17年;两个儿子分别被判5年3个月、12年6个月;两个弟弟分别被判25年、20年;女婿和妹妹均被判5年3个月。在庭审现场,检察院拒绝提供21份笔录,称这些是内部资料。当辩护律师要求依法出示全部证据时,检察官说:可以不在法庭上出示。
“从二审从庭前会议开始到现在,我们所有的律师提了上百份申请,都被驳回了,难道说我们律师提到这些申请,都是在找茬吗?”就在王艳说完这番话后不久,李爱枝想要补充说明,却被赵大地法官打断,勒令法警将其带出法庭。在被带走的最后时刻,李爱枝回头对女儿说:“祝你生日快乐,后天是你的生日。你一个人带好大宝二宝。”从家族蒙难以来,她的每个生日不是在法庭就是在看守所门口度过。而她甚至早已忘记了自己即将到来的生日,只有被带走的母亲还记得。“2021年11月4日,601专案组民警在讯问时对他威胁、辱骂、诱供,告知其不配合就抓妻子苏向丽。”当他说到这些的时候,法官赵大地数次打断他的发言,要求他:情绪不要过于激动。
检察官对此的回应是:“通过分析彭䶮辉的笔录并对公安机关已经提供了部分同录进行审查:未发现侦查人员在讯问彭䶮辉时有刑讯逼供、威胁等非法讯问的情况。”
“那就是给我手脚捆着,弄个棍串上,担上一担都是俩小时。”而李伟平,则在法庭上,控诉自己被戴上连体镣铐,被限制饮食。李伟平的妻子张晓玲,也未能幸免。她患有严重的糖尿病,在看守所里,病情急剧恶化,多次住院。然而,即使在她生命垂危之际,洛阳中院依然拒绝了她的取保候审申请。李伟平的家人,也因为他的“涉黑”罪名,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他的大姐李秀枝,因为23年前扇了别人两巴掌,被判处有期徒刑5年3个月;他的外甥苏攀峰,一个人民教师,被判处有期徒刑5年3个月……在申请审判长赵大地和出庭检察官侯丽利回避时,李伟平的情绪失控了。“你们不让我说话,还要把我关进‘副法庭’!这还有王法吗?” 法警,将李伟平带到副法庭!
在副法庭里,李伟平做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举动——他咬断了自己的小拇指。“我只有采取最简单朴实的方式——咬断手指、咬舌自尽来唤醒你的良知!”庭审记录显示,被告人张晓玲(李伟平妻子)患有严重的糖尿病,2021年6月的入院诊断书上密密麻麻地列着她的病症:“1.2型糖尿病并发①酮症酸中毒②痛性周围神经病变③周围血管病变④冠心病 稳定型心绞痛 心功能II级⑤脑动脉硬化”。 当天的庭审中,张晓玲向看守她的法警提出一个简单的请求:想喝口水。这个请求背后是医学常识:糖尿病患者需要及时补充水分,以防止致命的酮症酸中毒。她已经因为这个并发症住院9次。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整个法庭陷入寂静:一名女法警将自己喝剩的水倒了半杯,然后当着张晓玲的面特意用手指在杯子里涮了涮再递给了她。
张晓玲知道这杯水意味着什么。她的病历显示“糖尿病并发症——视网膜病变三级”,几乎已经失明。但在那一刻,她看得很清楚:这不仅仅是一杯水,而是一个选择——在尊严和生命之间做出抉择。 最终,她没能控制住情绪,当庭向法官哭诉:“我从未参与丈夫李伟平的生意,编织罪名把我抓进来只是为了威胁李伟平,难道还要我死在这里?” 审判长赵大地法官、出庭检察员侯丽利、张洲、王小磊,都对这一切保持沉默。一份来自李伟平家属的控告书揭示了一系列值得关注的细节。在所谓的聚众冲击国家机关罪指控中,李伟平前往乡政府是因为“收到乡政府领导电话通知,协助政府解决此次群体性事件”。事发当日,禹州市公安局防暴队到达现场处置,但公安机关并未对该起事件定性为违法犯罪活动或立案处理。以非法运输、储存爆炸物罪为例,案件追溯到2003年11月至2004年8月间的行为。当时适用的是1984年的《民用爆炸物品管理条例》,而非2006年后实施的新条例。“在市内短途运输爆破器材时,可以免办《爆炸物品运输证》,但必须事先通知市公安局。”这条1984年的规定,与起诉书中的指控形成了鲜明的对照。档案显示,“李伟平所有煤矿均向公安机关申领过《爆炸物购买证》。” 在强迫交易罪的指控中,案发时间被确定在“2008年11月至2010年10月期间”。然而,《刑法修正案八》直到2011年5月1日才开始实施。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的指控追溯到2001年,但“医闹行为”直到2015年11月1日才被《刑法修正九》纳入评价范围。你们干企业的会没给你们企业所在地的老百姓发生过口角和争执吗?这些因素你们干企业的都存在,所以说:你们干企业的,容易被打成黑社会。
12月5日,洛阳李伟平等人涉黑案审判长赵大地,以提高效率为名,要求律师加班继续庭审。彼时已是晚上八点,多名律师和上诉人,都已体力不支。赵永林律师,年过六旬,身患糖尿病和心脏病,在坚持了数小时后,终于支撑不住,起身离席。他被洛阳中院取消了辩护人资格,并将此事通报司法行政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