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曼谷素万那普机场,2025年1月3日凌晨3点40分。演员王星当时拉着行李箱,一头钻进了那辆车牌号8กณ 5877 กทม的丰田。等到四天后再冒出脑袋来,人已经跑到泰缅边境湄索机场了。泰国总理发话,必须找到。
于是微博头条、推特热搜、抖音短视频齐发力,生怕落下了啥独家猛料。
平心而论,人家泰国是要靠旅游吃饭的地儿,这么一个中国演员失联了,要是再闹出点儿负面新闻,那不得吓跑一堆游客?所以必须火速解决,结果挺给力,1月6日傍晚就传来捷报:要是换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外国游客,是不是顶多在警局门口和网站上挂个照片就完事了?
嗯,这世道确实有点现实,但王星就是明星啊,还真就自带光环。当事国也好、媒体也好,舆论推动加上形象考量,结果就是坐拥C位。起码在流量分配中,总得先照顾那些最能引发关注的热搜点。然而,泰国那边找人找得风生水起的时候,咱中国有桩陈年旧案,却沉在角落里,冷得能在地上结冰。1995年、2000年,河北廊坊霸州胜芳镇两次灭门案,共六条人命,警方把案子并在一起,抓了七个人——原伟东、陈瑞武、尚志红、杨洪义、汤凤武、王晓敏、李杰。原伟东整整被羁押二十多年,从死刑到死缓,最后病死在狱中。没有总理过问,没有媒体整天追踪,更不会有官宣多部门联动。
这大案在当时固然也上过几次报纸,但很快就被尘埃覆盖。那些疑点重重的审讯录、刑讯逼供的指控,也在司法程序的年轮里转来转去,像一盘卡住的磁带——噢,原伟东案的现场照片、凶器,警方还说,搬家弄丢了。
比起王星那三天消失后瞬间引爆全网,原伟东等人的消失长达十年甚至二三十年——他们没有热搜,没有外交介入,只有暗无天日的牢房和毫无盼头的申诉。要说人生如戏,但剧本也不一样啊。
要说这两件事压根就不在一个次元,但它们又十分微妙地折射着某种相似:廊坊灭门案虽惊悚,却在十多年里几度沉浮,真相模糊。毕竟,在泰国找人,就算是为了保游客、保形象,是有尽责的考量;而廊坊灭门案是司法程序的漫长纠葛:是谁都不想尽责的考量。
但恰恰就是这个“步步走”,把人关到等不来结果、等不到申冤。别人家一失联,恨不得全世界都来找;
可你要是真有事,可能就只有你妈来找。
原伟东从死刑到死缓,最后病逝在2024年的最后一天。
当年要是有人能给原伟东案打个大号聚光灯,能让公众呼吁还他们一个公道,会不会结局能变?但可以肯定的是,冤假错案的纠正,从来都不是靠自生自灭就能解决的。如果没有外界关注、没有纠偏机制,几十年都未必能翻案,更别提有人愿意为他们这些普通人奔走呐喊。时间一长,大家就习惯性遗忘。
一边是王星可能下个月就要直播带货,出新戏,粉丝打鸡血地蹲守;另一边是廊坊那个镇子,一度阴风阵阵,却似乎已经离舆论很远。可那宝贵的时光,回得来吗?劳动力补偿费,够吗?心理创伤,算得清吗?王星案和廊坊灭门案,仿佛两条平行线,却在某个分岔口突然重叠:另一条线阴冷灰暗,主角是无名农民工,案件扑朔迷离,一耽搁就是二十载。最后,王星平安回国了,顶多再调养调养心情,说不定过几个月还能拿到一部新戏。但是,一个社会的进步,不是看它能多快处理名人的事情,而是:看它敢不敢揭开那些阴暗的、被尘封的角落。
如果说王星失联案告诉我们:明星也会中招,人人都要小心提防;那么廊坊灭门案则是用生命在提醒: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在司法的盲区里变成沉默的数字。
但愿下次,再有人失联或被冤枉,不论他是明星还是普通人,法律和社会都能毫不犹豫地亮起灯,照亮前路,给出答案。毕竟,每个人的生命与尊严,都不该被身后的名头分割。与其让一个案子闹得满世界风雨才去追责,不如早一点儿承认错误。明星也好,农民工也罢,都是血肉之躯。再多流量光环,也掩不住人性的脆弱。再多冷酷程序,也该守住正义的底线。文/李宇琛
2025年1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