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兴而衰,衰而兴;复衰复兴,复兴复衰;兴兴衰衰,衰衰兴兴。兴时,伊尹、伊陟、祖己相佐。伊尹心底无私天地宽,帝太甲不遵汤法、乱德不明,伊尹叫他在桐宫悔过三年,代为摄政;帝太甲反善,伊尹授政帝太甲。衰时,不乏伊尹之人,西伯侯姬昌不可谓不善,纣王竟囚其身;王子比干不可谓不忠,纣王竟剜其心;商容不可谓不贤,纣王竟废其名。
伊尹
何谓人神共愤,天怒人怨?纣王集普天之虐于一身,鹿台赴死也不忘衣着宝玉之服,文过饰非。乐师师涓、爱妃妲己、佞臣费中、恶来之徒助纣为虐,费中善谀好利,恶来善毁好谗,加速殷纣鹿台饮罪进程。自成汤周武王以来,像蜜蜂一样的采诗官们行走于西周大地、田间地头,辛勤采诗,他们是中国诗歌国度的先驱者、实践者、建设者、传播者、引领者。
伊陟
自周武王成汤(天乙帝)以来,在那个可信史时代,古老中国大地上的人们已不满足于“生存”,他们更多地将不断发展和成熟的思维触角伸向了“生活”,在不断迈向物质文明的同时,更加主动追求精神文明,因为“生活”高于“生存”。其间,“采于书诗”就是一个有力佐证。周赧王把周朝分而治之,“王赧时东西周分治。”
祖己
西周是周朝的根据地,“多名器重宝。”这个是否与地球自转有关,西部分布矿产资源多于东部,譬如上世纪美国西部大开发使然。后来,秦庄襄王虽然灭了两周,但丝毫没有改变古代中国的诗意国度,丝毫没有影响古代中国人骨子里的诗意,这个可以在《诗经》里寻得着他们的影子。在东西两周,一直存在着专门负责收集民间诗歌的机构,其负责人叫做“采诗官”。周朝的这种文化觉醒与文明自觉,为后来孔子周游列国之后发愤整理诗集提供了便利。
采诗官
可以这样说,《诗经》这本历史巨献,采诗官完成了收集,孔子完成了整理。不得不承认,《诗经》,业已打开了中国诗歌国度大门,已然开启了中国韵文史先河。到了秦朝,不管是西巡,或者东巡,还是南巡,抑或北巡,秦始皇沿途驻跸期间立石刻文对韵律的自觉观照、对韵脚的自由使用,无不闪烁着中国韵文的灿烂光辉。
到了刘邦平定天下之后,他衣锦还乡还现场创作了流传千古的一首诗叫《大风歌》,进一步亲自推动了中国韵文史进程。《大风歌》杂糅了屈子平原的离骚赋体式,并给予唯美诗化句子意境以无限张力。正是受益于此,我当年完成了一副对联的创作:“静夜思乡催李咏,大风歌志伴刘欢。”
中国,是诗的国度。中国诗,有别于他国诗,因为韵母决定其特质,虽然现代当代诗受西方诗的影响。诗经、楚辞、汉赋、唐诗、宋词、元曲、明诗歌散文、清诗词、近现当代白话诗……曾经试图从中拎出一些必然关联来,越溯古尚可明了些。
诗经,这是诗的第一个黄金时期。从现存的诗来看,这个时期应该是诗人们思维最活跃时期。周朝政府很重视诗的发展,配有采诗官,将采诗(像今天的采风)工作开展得有声有色、丰富多彩。这个时期的诗,或四言,或五言,或杂言,句子整齐,琅琅上口,音乐性很强。
楚辞,是学习作诗填词的必由之路。诗词的这种继承性与延续性,与书法的发展很相似——特定式微由存在的时代需要性决定。在屈原的楚辞中,已有类对句出现,或自对,或隔对。宋玉在艳辞革命中,尽可能保持着句子的整齐与音律的和谐,为恢宏华丽的汉赋埋下了伏笔。
唐诗,是诗的第二个黄金时期。唐诗,不仅是文字的唯美呈现,更应该是一种唐人的精神风骨。唐人很有责任地区分了唐前的诗(古风),并由白居易、元稹发起乐府诗运动,力求诗的统一性、规范化;由韩愈、柳宗元发起古文运动,“务去”汉赋带来的“陈言”。乐府诗的发展,是语言的音乐性成为可能。
宋词,诗由量到质的完美革命,是语言的历史飞跃。宋人的大胆尝试,将诗的韵脚从单一扩大到多元,丰富了诗的容量,语言的韵律感和音乐性得到了空前极大的张扬。因此,宋词,是诗的第三个黄金时期。
元曲,在词的基础上,再次革命,打破诗句的整齐性,始终保持语言的音乐性,现实了诗从质到量的嬗变。
明清多散文诗歌,但诗的王者霸气不复存在。近代迄今,白话诗肇启诗的第四个黄金时期。白话诗,从古体诗的形式窠臼桎梏中解放出来,但从来都是“带着镣铐的舞蹈”,其内容相承音乐性,韵脚考虑偶在其次。难能的是,在当今的一些歌曲中,依稀可找到韵脚的影子。
诗,一路走来,承载着中国韵文的沧海桑田,呈现着中国韵文的唯美壮观;无论形式如何突变,诗的音乐性是亘古不变的——谁人能否认朱自清先生笔下优美绝伦的《荷塘月色》《春》《绿》不是一首首绝美的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