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钧诗评 | 蔡文姬《胡笳十八拍》第六拍

文摘   2024-12-08 06:03   宁夏  


第六拍



       冰霜凛凛兮身苦寒,饥对肉酪兮不能餐。夜间陇水兮声呜咽,朝见长城兮路杳漫。追思往日兮行路难,六拍悲来兮欲罢弹。


       冰者,冬之华也;霜者,秋之华也。诗人以此二象起兴,赋寒诉苦,增强了诗艺术留白效果。

       第一句,诗人采用高超表达技法,将抽象苦寒具象到冰霜,以极寒冰霜烘托苦寒身世,达到渲染悲惨命运的艺术效果。

        “饥”与“不能餐”产生一对矛盾,按常理,一般地,人在饥饿的时候,将饥不择食;而这里诗人“不能餐”,意在食物膻腥恶心、不堪下咽,更为表达对胡地的厌恶与排斥。

       这句话的意思是,冰霜寒冷刺骨,比不上我身世的苦寒;饥饿的时候,面对那膻味腥气扑鼻的牛羊肉和奶酪,我一点儿都不想吃。

       第二句,刻画思乡之切。 诗人把对故乡的思念之情寄托于陇水、长城,使思乡圆镜更加立体、内容更加丰盈、效果更加具象。

        “陇水”,河流名,源自陇山,故名。渭水又东,与新阳崖水合,即陇水。北魏郦道元《水经注·渭水一》:“东北出陇山,其水西流。 ”唐代李白《秋浦歌》(之二):“青溪非陇水,翻作断肠流。”宋代苏泂《雨中花·怀刘改之》:“陇水寂寥传恨,淮山宛转供愁。”  

       一“夜”一“朝”,突出诗人无时无刻不思念故土,并借助陇水意象、长城意象加深思念色彩,使抽象思念更为具象。

       李太白“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将愁意象具象为“三千丈”“白发”;李后主“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将抽象愁意象具象且量化为“一江春水”;皆为此等技法。

       这一句大意是,晚上,听见陇水东流,呜咽哀鸣;早晨,看见长城蜿蜒起伏,漫长遥远。

       第三句,完成对“冰霜”“肉酪”“陇水”“长城”诸意象铺陈,意在“行路难”。“行路难”,指诗人被掳以来所历经的千辛万苦与悲惨遭遇。

       通过这一句,我们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夜深人静,万籁俱寂,难以入眠的蔡文姬独坐毡房,想起来时路,酸楚难忍,难以抚弦。回首这一路走来,何等痛苦凄惨。六拍唱完,悲从中来,不想再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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