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平原君赵胜
相形而下,赵国平原君赵胜与齐国孟尝君田文闻名战国,如出一辙——无非是借光借光,前有冯驩,后有毛遂——在数千名食客之中,他们有着独到眼光,并将这光反射到孟尝君和平原君的环上,于是光环锃亮得很。
孟尝君和平原君在人才引进方面也是如出一辙。首先是凭直觉去相,其结果主观的;迨急中解危之后,才发觉相出了偏差。其次是凭感觉去用,却不知冯驩、毛遂纵横战国,不畏强权,能吓破其他食客胆的。再次是凭好恶去办。孟尝君失势,食客纷纷离去,他就对冯驩埋怨这些食客不讲武德;平原君疼惜爱妾,食客纷纷远去,他埋怨这些食客,一食客说这是他爱色贱士之故。
在孟尝君和平原君之间还有一个难解之谜,那就是赵国被围,邯郸危在旦夕,楚国的春申君、魏国的信陵君即使不发兵而做样子救赵,而齐国的孟尝君却无动于衷,是不是因为他当年和鸡鸣狗盗之徒逃出函谷关之后,赵国人笑他“乃眇小丈夫”之故呢?
齐国孟尝君田文
孟尝君不仅是齐国贵族,而且还是皇亲国戚,世袭父亲田婴在今山东省滕州市官桥镇的封地(薛),有和父亲一样的称呼(薛公),门下食客千人。
各路大咖为战国选手孟尝君打分很有意思。先看司马家打分,司马迁9.44分,司马贞9.13分,司马光0分。和司马光一样,荀子直接给出了最低分0。贾谊、李宗吾打出了最高分10分。曹植9.27分。王安石4.31分。依不完全归纳法,尚不能去掉最高分,也不能拿下最低分。
孟尝君原名田文,五月初五生,从小就很有见地。他的父亲齐国军机大臣田婴本来不想生这个儿子,再三叮咛母亲“窃举生之”,但母亲还是让儿媳生下了田文。等长大之后,田文和哥哥弟弟们一起见父亲田婴,田婴就埋怨起了母亲。田文就质问田婴,您为什么忌讳我出生在五月?田婴说,五月生的孩子长大后跟门一样高,对父母不好。田文说,人的命运与天有关,还是与门有关?田婴默然不语。田文说,如果与天有关,您何必担忧;如果与门有关,谁能长得高过门?田婴直接一句,你不要再说了。
之后,田婴和田文父子推心置腹的对话,直接让父亲把家里掌柜子交给了田文。后来,秦昭王看上了田文,并任命他为秦相,但听信枕边风而囚禁了田文,田文的变通艺术就此展开了。他派人找到了秦昭王(执政秦国,时有芈月以旧情诱杀义渠戎王)爱妃,爱妃漫天要价,要田文的白狐裘衣,殊不知田文入秦的时候已献给了秦昭王。这个时候,有会模仿狗的食客夜潜秦宫,盗出白狐裘衣救出田文。到了函谷关,有会学鸡叫的食客打鸣骗开了函谷关。
田文经过赵国的时候,平原君还款待了他。赵国人久仰田文这位齐国的孟尝君,以为他是一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美公子,等见了之后才发现原来是一个瘦不拉几的小男人。田文听后怒不可遏,和食客一起跳下车灭了赵国的一个县,然后扬长而去。
田文跟战国纵横家苏秦家门的弟弟苏代关系很好,并多次听苏代建议而避祸。他的食客中能人不少,赫赫有名的要数冯驩了。冯驩不仅能弹得一手好剑要鱼,而且还能为田文钓大鱼,焚券市义就是最大的一条鱼。后来,冯驩为了田文闯入秦国这个虎狼之地,救了田文。纵观田文在齐秦之间兜兜转转,有一点非常明白,借力打力才是他的不二法门。
魏国信陵君魏无忌
与齐国孟尝君田文、赵国平原君赵胜、楚国春申君黄歇相比,魏国信陵君魏无忌可谓纯爷们,纯到窃符救赵之后留在赵国十年之久;与他的姐夫——赵国平原君赵胜相比,魏国信陵君魏无忌可谓真性情,真到只要是灵魂共振者,虽“博徒卖浆者游”。
战国四君子都依赖食客筹谋划策,协同斗技;但齐国孟尝君“好客自喜”,赵国平原君赵胜“未睹大体”,楚国春申君黄歇“当断不断”,魏国信陵君魏无忌“不耻下交”,这是他们的根本分野所在。
信陵君礼贤下士,对侯嬴、朱亥、毛公、薛公等低微草根贫民毕恭毕敬,一视同仁;信陵君从善如流,在是否离魏救赵上,他听取侯嬴建议,不畏强秦;信陵君一身正气,于魏于赵都是出于赤胆忠心。
以正气寓正史,是《史记》基本格调,也是太史公的基本出发点。后来化自《三国志》的《三国演义》以“抑曹扬刘”为基调,也是这个情况。有鉴于此,以什么样的文字示人,以什么样的作品传世,靠的不是虚头巴脑的投其所好,而是真心实意的匡正传道。
楚国春申君黄歇
在战国四君子之中,齐国孟尝君田文、赵国平原君赵胜、魏国信陵君魏无忌等人善微观,而楚国春申君黄歇善宏观,是一位领导力最强的战国君子。
面对虎视眈眈的秦国,六国合纵抗秦,领导六国联军的便是这位楚国春申君黄歇。黄歇不仅善于靠前指挥,而且还善于纵深作战,使战国形成两足鼎立之势,使战国保持一定的动态平衡。
黄歇对外采取以攻为守,对内采取休养生息。黄歇在他的改封广大区域(今上海、江苏一带)分设都邑,治理“申江”,疏通河道,遏制水患,政绩显赫,深得民心。为纪念黄歇,当地人以其姓或号为山、水命名,如江苏省江阴的君山叫“黄山”,上海的黄浦江以及上海简称“申”。在黄歇封地吴(今江苏省苏州一带)人因敬仰黄歇,为黄歇建有城隍。
就食客排场阵容而言,黄歇食客多达三千之众,位列战国四君子食客拥有量之首,而食客战斗值却位列战国四君子之尾。因此,黄歇名下的这支豪华食客阵容只是摆设而已,他们跟T台走秀一般只会在赵国平原君赵胜面前穿上用宝珠做的鞋子卖弄土豪罢了,而不像其他三君子门下食客那样能替主分忧、帮主解难。
非常遗憾的是,黄歇这样一位名震战国的人,却死于一个不入流的李园之手。遥想当年,李园把妹子献给黄歇,李园妹子怀孕之后建议黄歇把她献给楚王,并许诺她和黄歇的孩子将来作了楚王有利于他们。黄歇“大然之”,结果李园得势。明眼人朱英说李园是个祸根,劝黄歇除掉李园,并自告奋勇说“臣为君杀李园”。黄歇说李园“弱人也,仆又善之”,不忍心杀李园。结果李园怕黄歇“语泄而益骄”,于是在家豢养杀手,借黄歇探望病中的楚王而杀了黄歇。
纵观黄歇一生,与吕不韦一样功绩卓著,与吕不韦一样献妾图事,与吕不韦一样身死于“弱人”之手,历史的重复性昭然若揭。再看看黄歇门下所养的那帮穿着用珠宝做的鞋子的三千饱猪,哪怕出一个鸡鸣狗盗之徒也行,却不如一个朱英啊。太史公扼腕叹息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