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美国大选的继续思考：四个议题

【对美国大选的继续思考：四个议题】

感谢You.Tube关注破百，谢谢！可惜新频道开通24小时才能直播，导致我今晚无法直播讲内心里的一大堆想说的。这是对我难以忍受，千言万语，不得不打字继续分析我的思考。

1，【失去的劳工阶级和底层】

在2022年的时候我写过关于一本书的文章，是一位知识分子霍布斯鲍姆的传记。当时这本书是中信编辑赠送，我很感兴趣写了文章，标题是《远去的工人阶级，远去的左派》。在历史传统中，“工人”处于被压迫的地位，常常付出体力劳动、较少受到教育、和资本对抗处于弱势，这个群体造成了巨大的、支持社会公平和关怀的“进步派”力量。但在文章中我写，Trump在2016年的崛起，并不能仅仅解读为“保守回潮”，还在于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传统左派离这些当年的工人阶级越来越远，这些人发现随着全球化的浪潮，他们变得“无党可投”，最终为了自身的利益，拥抱了反全球化的民粹。

国内的很多社交媒体分析，往往流于“左”vs“右”的简单模型，这个模型过于粗糙。事实上，去细分每个群体，发现这里面有无限细分。比如“左”派中显著的存在“工人左派”，这些过去可以算作“劳工Dem党”，这就是2016年拥抱Trump、2020年被Biden的工人色彩吸引回流的那批人，他们在五大湖区和工业区，对意识形态并不敏感。另一些人可以分为“社会议题”上强调平等的人，关注少数族裔，关注性别议题。我今天看到一个图表，分析了今年Dem选民收入，投Harris的已经显著超过投Trump的——这个数据我还要进一步看去杂（比如中位数更合理，但我还看不到是平均还是中位数）——但这个趋势的逆转，其实非常说明现状。

2，【“性别”议题在选举中并非那样打动人】

我另一个思考，是“性别”尤其是“女性”这个议题，在US选举中（注意我指的范围，不要延展我的范畴），并不是那么打动人。这次选举的票数比例展现了这一点。

我想起上个月，分享了很多《思想验证区域》内容，其中有个女性Sugar，她说：“恕我直言，作为女性，我没有受到什么压迫。”很多女性对这个言论感到不可思议。但我换位思考，可以理解她的言论：她非常漂亮、她出身中产家庭、她聪明并且读名校。真实是情景是，性别这个主题因为囊括了太多人，其实每个人的感受是“不一样的”——这个不一样，体现在“直感”差异很大；但是如果只和她们讲“结构性压迫”，那么越过“直感”的道理，其实并不能让她们那么共情。

考虑到美国是个富裕的国家，其实“女性”共情的号召的口号下，有两类人的共情能力未必如此强烈。一类是religion群体，在这个群体中，“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不仅仅是根深蒂固和代代相传的，而且甚至是思想中来自“神”的声音。Associate Justice of the Supreme Court Amy Coney Barrett就加入过这样的组织，这个组织里，女子要求完全服从于丈夫，“丈夫是一家之主”。我们可以看到religion的原典，但看不到无数教派和无数sermon. 但事实是，保守的分支比比皆是，早已入毛细血管渗透在知识群体和城市人看不见的无数乡镇。

另一类是美国强烈的个人主义环境下，鼓励个人竞争。人们接受主动兑现个人价值，参与市场经济，这时候，容貌和出身是可以兑现成利益的。在这个群体中，不乏很多女性会觉得“我认为女性是一种优势”，而且也用这种目光审视其他女性。我显然不认为这是正确的想法。但我我想梳理的是我一直以来的观察，其实性别话题对于美国这样一个个人英雄主义、大陆大国、religion国家来说，不是最好的议题。

和我观察比较符合的一点是，我看到相对来说，“性平”做的更好的，是“religion
色彩淡薄的小国寡民”社会。这里有很多样本量可以做对比。这个思路其实不难理解：地理上的广大和深入，注定造成“和外界交流困难”的许多地方，就是我上次讲的，南非作家库切笔下的“内陆深处”；同时Religion的心理锚定，是“回复到百年前的生活方式和‘道德’”。

3，【管理问题常常在分析中被忽视】

第三个我想说：管理问题经常在选战中被忽视了。

管理问题的忽视，和我们社会总的来说，不大看重管理有关。改开时间只有四十年，第一代职业经理人由早期外企带来，后来的互联网发展慢慢带动了管理概念的普及，但是互联网行业结构扁平。再加上网上输出者很多为单独工作的职业内容输出者。社会上真实对管理的感触比较少。

管理涉及到项目管理、品牌和市场管理、组织整体的结构。其实2016年和2024年，Dem的管理问题都暴露的比较显著。2016年的问题主要是战略问题和营销问题，战略上没有重视湖区，没有重视Bernie Sanders热浪其实已经给出的线索和信号，同时主打的口号和方向有问题，I am with Her并不是一个好的方向和口号；2014年的管理问题是没有做整体的预案，导致人选推出的非常迟、并且一直没有推出最好的人选，甚至我觉得都未必是前三的候选人。

如果把党派比做产品，候选人比做品牌代言，整个竞选活动其实本质上就是一场市场营销。这种情况下，不同的管理水平，不同的代言人，带来的结果是不同的。这是为什么，我觉得用“左右”的单纯二元维度分析过于粗糙。我认为细分其实可以看到无数侧面：管理的、品牌的、项目的、组织的。

4，【“选举人团”制度造成的“二选一”是问题根源】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本质还是“选举人团”这个古老的制度，让美国实际上变成了非常死板的“二选一”。第三势力难以冒头。美国作为世界上第一个democracy，做出的贡献是巨大的；但也因为“第一个”意味着“最古老”，我认为在democracy体系设计里，美国的问题是最严重的。

最严重的核心，是“选举人团”制度，也就是按照州分配选举人制度的不合理。它的“表象”，其实很多人探讨了：摇摆州的少数人决定一切。包括这个微博上我的多数美国朋友，因此大多居住在纽约州和加州，他们的选票在决定president层面没有价值。

“选举人团”制度更深层的问题，在于“第三势力”无法冒头。没有一个dem国家的“第三势力”，像美国那样，其得到的支持、和获得的权力，反差到完全不成比例。

回顾历史，其实可以记忆出非常多的“第三势力”。比如赫赫有名的老罗斯福出走共和党，组织了进步派联盟，把威尔逊送进了白宫，让共和党进入二十年沉寂期。但是受尊重之广、执行力之强、意志之坚韧如老罗斯福者，依然没有办法使之单独成为权力重要的一角。他的努力本身，最终化为理念和主张，被不同的人吸收了，甚至包括小罗斯福。

民.权运动风起云涌的时期，支持种族隔离的华莱士带着几个南方州，支撑了“白人至上”的第三势力。它的存在时间短暂，制造了一堆罪恶和丑陋事件，没有得到权力。

到了二十一世纪，“第三势力”更是势微。谁还会记得Ross Perot的遗产？人们只记得他分走了老布什的票，把克林顿送进了白宫。一个席卷全国19%选票的人，没有任何长久的影响，甚至都无法成为一个“四年的造王者”，只是“选举那一刻的造王者”。

这一切的根源，在于美国制度的“选举人票”的“各州赢者通吃”的制度，使得从政路径变得极其“板结”，必须从两党内的通路上升。任何两党之外的路径彻底被锁死。很多人不得不痛苦的“二选一”——不是选择自己想要的，而是为了阻止自己更不想要的，而被迫做选择。这导致其实很多时候，选出来的人，不是“喜欢那个人”，那个人本身其实已经成为了一种象征。

这个制度的根本，和建国者的精英思想有关。限于篇幅，不再展开，后续直播详聊——这属于两百多年前，和我热爱的《汉密尔顿》音乐剧相关的另一段复杂的历史。

董董Mercurio
Nov 8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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