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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其实放在了我前一篇文章、分析“拜登退选”的文章之后。但是前一篇文章我没有发出来（以后都会发）。因此这篇文章其实主要聊“美国大选辩论”这个话题，但是这里有很多值得我们思考的点：关于思维惯性、关于“放下过去的优势”、关于“从现实开始”和时代变化。
——董董Mercurio
大选背后的雄辩史、思考惯性与时代变迁
@董董Mercurio：
前段时间，我写了“2024年总统辩论”和“拜登退选”的文章。我今天想围绕“辩论”最终导致“换人”，专注的聊一下“辩论”这个话题。
其实有个问题很值得提出来：拜登的辩论糟糕表现，导致一切事情往恶化的方向发展，那么他为什么要决定参与辩论呢？
有人说“不应战辩论会显示出没有勇气”，这个看法有道理，但是不能完全解释问题。因为一场惨案式的辩论，其实还真不如不辩论——涉及这么大政治利益的事情，肯定是取其伤害更轻的。拜登参与辩论，其实显示出他本身对辩论是有信心的。
这背后和拜登的职业经历有关。其实他口才很好，而且特别能说。他在29岁就当了参议员，虽然来自小州特拉华，但是辩才一直给他带来影响力。连很多受访企业和团体都提到拜登“特别能说”，可以一口气说上两小时。在2008年大选辩论，他的表现非常出色，把麦凯恩的副手Sarah Palin衬托的像个中学生。他当年真的是担起了“改变和经验”口号里“经验”的这一部分，给奥巴马加了大分。
我觉得他参与辩论，其实本身是希望通过一次强有力的辩论，告诉人们“你们质疑的年龄和认知问题不存在”，但是很遗憾的是，这次辩论反而严重加剧了人们的质疑，或者说确认了人们的质疑。
所以这件事其实本身也很残酷。其实拜登本身政绩还真可以，放在美国所有总统里面，我推测有可能可以进前1/3分位，除了通胀导致人们有怨言，其实从整体外交和面对covid后的经济是很加分的。但事实很残酷的是，人的衰老、大脑的衰老到了一个时候，会断崖下跌。这种衰老状况有大概一年多了，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雄辩的自己了，但是很难承认和接受。
人很难面对现实。更难面对的是过去那个“无所不能”的自己的优势面。
上一个犯下错误的是尼克松。在1960年那次选举，作为VP的他本身是更有经验的，而肯尼迪只是个浅资历参议员。肯尼迪需要电视辩论，而尼克松的幕僚劝他不要去辩论。但是尼克松对自己的辩才很自信。他的自信在于——尼克松一辈子很多高光，就是靠出色的口才换来的。尼克松的思辨能力非常强，他写了很多书。他出身在穷人家庭，老年的回忆中，都念念不忘自己中学时候辩论获奖，当时村里人给他凑钱买了套蓝色西服。辩论让尼克松因为“阿尔杰-希斯案”一下子获得全国名声，也为他洗刷了贿赂的传闻，39岁就成为副总统。尼克松前进路上太多转折点，都是口才换来的。
所以尼克松肯定自信。他认为他的经验、思考能力都远胜肯尼迪，而当时他的“口头表达”并没有拜登那么惨案——所有听广播而没有看电视的人，都觉得尼克松稍微占上风。但是1960年那次大选是第一次电视作为传播媒介。人们在电视上看到的是潇洒英俊的肯尼迪，和局促不安的尼克松。视觉效果的差异，让大选结果完全逆转——肯尼迪在好多州，就赢了微小的一丁点，成为最终赢家。
1960年大选还有个时代背景的差异——那时候很多投票的人，大部分是1930年代之前出生的，甚至有大批的人出生在“一战”之前——那是个非常古典的、和现在差异很大的世界。放在现代社会，文明社会中很多歧视已经消除了，尼克松这种穷苦出生、家里因病致贫、没钱读常春藤、靠个人奋斗变成学者和副总统的人，其实完完全全是会被认可的叙事，而肯尼迪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二代，相比尼克松的经历是多么苍白！但是1960年不是2020年，这导致肯尼迪的风度和上层社会举止，被视为“文雅”，而他把尼克松形容为“低俗”，甚至说出“他没有一点档次，但这和钱无关”的名言时，这名言充满杀伤力，而不会被当作歧视。
想想2012年，罗姆尼那句“47%的人不会给我投票，因为他们从不交税而毫无贡献”的话给他带来那么大杀伤力——这折射了时代的变迁。
这个身影可以继续往前追溯，追溯到最早期，我和估计看我文章的老朋友们都会想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亚历山大.汉密尔顿。他甚至和拜登与尼克松一样，以表达而著名。他因为写作获得去北美的机会，因为写作获得重要职位，他对自己的写作太自信了，终于在“雷诺兹小册子”和“攻击亚当斯”事件中，疯狂而事无巨细的写出了一切，彻底毁了自己的职业生涯。
连时代的烙印都一模一样——他的悲苦出身放在现在，是音乐剧里波澜壮阔的个人奋斗史，一曲理想主义的颂歌。但放在当时的年代，那个出身却被当作耻辱、下流、连他自己都带了一辈子的挥之不去的童年阴影。
所以那音乐剧的歌词写的多好啊——
How does a bastard, orphan, son of a whore and a
怎样做到的？ 一个私生子、孤儿、妓女和一个
Scotsman, dropped in the middle of a forgotten
苏格兰人之子，被丢在一个被人遗忘的
Spot in the Caribbean by providence, impoverished, in squalor
加勒比的小岛，从贫困、肮脏中走出
Grow up to be a hero and a scholar?
却成长为一个英雄和学者？
动人的声音歌唱着残酷的词汇，场景幕布的变换间，折射着一片大陆那些站在浪潮之巅的杰出人物的奋斗史，却也折射着人性的刚愎和固执。这种人性的突破又被自身所限，被自身所限又寻求突破，也照应着人类的进化、起落浮沉与时代变迁。
董董Mercurio
Jul 23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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