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着,笔,各类的笔,特别是钢笔和圆珠笔,用不了多久,就会依次悄然退出会读书写字的人们的日常生活中。至于铅笔,还有孩童们喜欢的蜡笔,也终究免不了退出文明历史的舞台,只不过是时间上的来早与来迟。不是说人们不需要用笔写字了,而是生发出来许许多多方便利索的代用品。
上古时期,进化中的人类以刀代笔,至今还有“刀笔”这么一个说法。在那之前,以比较锋利的石棱为笔。把信息錾刻在动物的骨骸上。东方的中华古人,美洲的印第安人,当然还有埃及人、希腊人,等等,概莫例外。
后来,文明进程进入了快车道,东方人使用毛笔书写,西方人斜剪鹅毛的尖头,沾墨水书写,工业化初期,有了与鹅毛蘸笔相类似的蘸钢笔。蘸上墨水写外国字母,横细竖粗,非常养眼上看。那年高考,揣摩着,用蘸钢笔做英语答卷,阅卷老师可能会加点印象分。后来在考场,进入无声的拼搏,早把那般小资情调的自作聪明给抛到脑后。
蘸钢笔写中文不太好,中文方块字,有棱有角,急转弯多,运笔复杂,书写快一点儿就会挂纸,把好端端的纸划出窟窿。还有,有时候一个不小心,就会在纸面上滴落一滴晶莹的墨。那多情的墨,也极容易染到手指头上面。
毛笔用起来,也有不方便的时候。电视电影上,经常就吆喝:纸笔伺候!其实应该是“纸笔墨伺候”为准确。研墨是一桩细活。讲究的书家,用童子研磨。小娃娃力道小,研磨的墨细腻。研墨,得用砚台。安徽出文房四宝,其中就有“徽砚”。假如出门远行,还得背锣抬鼓,鼓鼓囊囊,实在不方便。
民国初期,国会开会,畅所欲言,可一言不合,就拳脚相加,大打出手。所幸那些议员都剪了辫子,不然的话,相互揪着辫子,那可就当真是纠缠不清了。议员都知书,是不是达理,不清楚,但是有一点,他们都是性情中人。文化人,秀才,时代进步了,秀才动口也动手。议员的文案上,照例摆上研磨好的墨,供他们奋笔疾书。议员们大打出手,苦无兵械,便把那些砚台信手拈来,冲着对方打砸过去。会议没达成决议,可那些遗老遗少们一个个都成了落墨鸡!
美国当时驻北平的使者叫Goodwin(古德温),见那场面,觉得也不是长久之计,便吩咐从美国躉来螺丝钉,把砚台拧在桌面上。再后来,他心血来潮,干脆鼓吹君主立宪制。当时,古德温有些像当年的老布什,准备回美国竞选总统。美国人没选他:你在中国搞复辟,难不成我们挑选你来黄袍加身不成。
那是近代史上的趣事。
后来,钢笔开始广泛使用。英语叫fountain pen,泉水笔。朴素的那种,笔尖压在笔舌上,螺丝拧开,里面有橡皮吸管。档次高一点的,笔头如同眼下子弹头火车车头。笔尖依其耐磨性能,分普通钢笔尖,铱金笔尖,金笔尖。
我读书时,到三年级才开始准许用钢笔。五毛钱上下,“新农村”品牌。高档次的,有“永生”、“英雄”牌子。
墨水也数“英雄”为最贵,三毛六分一小瓶,扁平八角形。次一等的,22分,圆瓶子,鸠江牌子的。当时墨水不叫墨水,叫墨汁。英雄纯蓝墨汁为上品。还有蓝黑墨水。我们穷,用不起瓶装墨水,六分钱,在公社对面的小脚老孃的针线小百货摊上买一管墨粉,墨粉的包装形状像是医院里打针的药剂玻璃管,尖头大屁股。得把尖头敲碎,一个不小心,碎玻璃就会把手指头划破。有时候图方便,随便在水沟里捧点水,稍微讲究点,回家用井水和。我们叫这种自制墨水为“和蓝水”,写字色道深浅不一,纯粹凑合。
最先与人结识的,当数铅笔。开学启蒙,文具盒里少不了铅笔。铅黑色。小学生时,相传用舌尖舔铅笔尖,舌尖微凉微甜的,当数好质量。还有,蘸口水写铅笔字,字迹深沉明亮。故而,小学堂里,乌嘴狐狸孩子不在少处。
后来,有了彩色铅笔,孩子们用来涂鸦,艺术家创作铅笔画。彩色铅笔,当是蜡笔的进化翻版。
蜡笔crayon,在幼儿园教育中功劳不小。幼教老师经常把一筐蜡笔搁在孩子们的小课桌上,调皮而不安分的孩子们立马安静下来,专心致志从事创作。蜡笔是幼童接触和认知颜色,开发大脑发育的良师益友,功不可没!
圆珠笔是在二战由美国通过援华物资介绍给我们的。当时的圆珠笔,大肚子,笔杆跟笔头浑然一体,不离不弃。那油墨,似乎永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时过境迁,人都老了,一支笔还可以用。故而叫做“原子笔”。
圆珠笔英语叫ball pen ,笔尖是极袖珍的金属球。据说那玩意儿制造工艺比较棘手。
花花世界,多彩多姿是外观特色。笔,作为人际交流的媒介,作为人与大自然通融的载体之一,也随之色彩缤纷,五花八门。
蜡笔、彩色铅笔,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画笔markers横空出世。markers种类很多,有一般水彩的,可以在纸上作画,但不能在白板上书写,黑板擦擦不了。有时候误用,就有麻烦。好歹是水溶解,喷水可以擦拭一干二净。
一种是可擦拭画笔,用粉板擦就成,这样的画笔,正式取代了昔日的白(也有彩色)粉笔。粉笔那玩意儿,不卫生,先生一堂课下来,一身石灰粉,像是窑匠。
第三种画笔,不可擦拭,叫permanent marker, 一般在玻璃瓶之类的平面上做记号。木质和金属上亦可以使用。
历史上,学童用石板slate写字,后来黑漆木板,叫黑板,再后来,用毛玻璃,暗蓝色的,依然用一种结构比较细腻的粉笔。再后来,使用琅瓷状的白板,用可擦拭画笔。
如今,使用电子板,用电子画笔,可以联通电脑。估计是电磁感应的作用。
三十多那前,在广州,花了一百多外汇券,相当于四十多刀,买一杆派克parker 钢笔。还有专用墨水。那时候,通宵达旦地写字,费笔。不过那杆笔,没舍得使用,后来送给我的一位画家朋友。
派克笔对于文人,相当于LV袖笼对于虚荣心庸俗心态的妇人。大约十年前,过生日,两位小姑娘打伙,送我一杆派克笔,笔头还是老式模样,不是子弹头,倒让我联想到家乡曾经老式的火车头。
几年前,岳母在省里得了一个医护工作者大奖,奖品包括一支钢笔。岳母说:咱们一大家子,就晓曦最有学问,转囎给他,鼓励他著书立说!很是感激。晚辈对长辈的厚爱的表达,叫感恩戴德。
这样的笔,对于我来说,象征意义大于实用意义。因为平时极少使用。偶尔,应朋友要求,在自己的作品扉页签名,除此以外,用笔的机会真上少之又少。
说笔,自然连带“写”这样的活计。对于学习者而言,目前为止,还是离不开笔。读书学习,除了耳听目察,还得动手笔记,耳目动脑,笔记动手,脑手结合,相得益彰,最大限度调动和活跃人的神经细胞,立体学习,效果会更好。光用耳目,人容易疲劳,打瞌睡,课堂上时见“睡美人”,就是这个原因。动员上课打瞌睡的人勤做笔记,“疗效”显著。
这里没有完全系统地记述笔的发展普及历史,而是走马观花浮光掠影式地闲聊笔的适应性与不久的将来的走向,由式微到消失。时代的进步,可能是好事。为后来人留个念头。仅此而已。比方说,蘸钢笔,现在的学童可能闻所未闻,更不用说亲眼目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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