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学生视力普遍不好,相当一部分是沉迷于电子产品所致,在我们这一代,多是照明条件太差导致,在我的印象中,初中时代的晚上几乎都是在煤油灯下度过的。
当然也不是从来都没有电,集体时代是有的,一般家庭用五瓦到十五瓦的白炽灯,生产队里有电力机械,打稻有脱粒机和卷扬机,排水灌溉有水泵,加工厂有碾米机,村北口有一台很大的变压器,供应全村的电力。1977年,全村兴修机耕路,至今清楚地记得邻家的青砖墙壁上刷着白色标语大字——“1980年实现农业机械化!”,盼望着电气化时代的来临呢!
谁料就在这节骨眼,忽然实行了家庭承包责任制,通俗话讲就是分田单干,自此集体的事情没人管了,村里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停电了,这一停就是长达五、六年的时间,只在过年时有过短暂的供电,后来连变压器都拆毁了,恢复供电变得遥遥无期,本来就是大村子难办事,现在除了新的生产方式外,还牵涉到行政管辖关系,即电力来源要从原先的中垾庙集供电所划归柘皋供电所,而村子属于柘皋辖区的偏远地带,电线杆一时半会架不过来,这期间,正是我上初中的这一时期。
没有了电怎么办?家家户户用起煤油灯,幸好当时的煤油不算短缺,但村子地处偏僻,煤油供应有时不及时,要经常上街打煤油,或者代销店每次运进煤油,听到有人喊“打煤油啦!”,不论多忙,每家都要派人在店前排起长队,多数为老弱妇幼,只为能够及时买到。
那时最常见的煤油灯是倒喇叭口的底座,中间是鼓鼓的玻璃容器,盛装煤油,上面是灯头,可以旋在容器接口上,一根长长的扁平灯芯穿过灯头,把容器内的煤油吸到灯芯上点燃,灯头有个细细的拨杆,用来调整灯芯,灯头上还有四根铁卡子,卡住专用的玻璃罩,我们叫它“罩子灯”。
罩子灯算是比较好的,每家最多也就两三个,主要用在堂屋里照明,过年过节时把玻璃罩擦干净,能增加些亮度。更多是自制的简易灯,就是玻璃或硬塑料瓶的瓶盖上打一个洞,再用细管子穿个灯芯,吸进煤油后点燃即可。另外还有一种常见的提马灯,老家话叫“三用灯”,主要在室外使用,防风防雨,灯光笼罩在封闭的玻璃内,有个操作杆可以开闭,每家也都有。
没电的日子里,真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傍晚时分,在远近四方的田野里劳作的村民们收拾农具,像归巢一样陆续回家,不久村子就渐渐笼罩在茫茫的夜色里,走到村口,经过民舍旁,才能瞥见人家堂屋或厨房里微弱的煤油灯光。晚饭后,人声渐息,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电视机则更是奢望了,每家都很早关起大门,除了偶尔几声狗吠外,全村寂静无声,漆黑一片,与漫漫长夜融为一体。有事出门要随身带手电筒,并小心脚下。
就在这茫茫的黑夜里,煤油灯最低限度地满足了人们的生活,它燃烧着的灯芯,扑闪扑闪地发出近似于火的光,屋内便呈现一片昏黄的亮色,不过在角落里仍然是看不清的。人靠在灯旁,身后会投射出大大的暗色人影,风起时灯光还会不停地摇曳,忽明忽暗。任何活动基本都是灯随人走,忙活完后,人也累了,躺下入睡,就吹灭放在床头的灯。
但就是在这微弱的光亮下,秋收季节,农家照样要做些干活,印象深刻的是在家摘棉花,那时父母把田里绽开的棉花朵儿摘下来,堆放在屋内,晚饭后,父母坐在小板凳上,低头弯腰把雪白的棉花摘出来,放入篮子里,第二天晾晒,往往一做就是两个小时,因为这不需要多大的亮光。
腊月里,为了赶制过年全家人的新鞋,母亲晚上在灯下不停地剪鞋样,纳鞋底,上鞋帮,直到深夜,为此还害了眼病。我有时半夜醒来,还看见她忙碌的身影。有时灯光实在太暗了,她就拨一拨灯芯,去掉些灰烬,灯就会明亮一些。
我那时读初中,帮忙做完家务,有时陪着母亲,在半边灯下写字,做作业,灯色昏黄,就越想看清楚,结果就是离灯越来越近,有一次竟然把帽子烧着了。在昏暗的屋内久了,有时难免会打开门,呼吸一下室外新鲜的空气,放眼望去,四周依旧漆黑黑一片,只在东北面遥远的天际边,仿佛有一丝亮光,哦,那就是柘皋镇的方向——有电照明的地方!
只有在漫漫长夜里,才能深切期盼光明的早日到来!
最忆是巢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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Ψ 一阵微微的巢湖风……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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