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一首春天的小诗扯开去
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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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2-16 19:02
重庆
重庆最近春意尚浅，还冷得紧。翻弄一本《千首唐人绝句》时，倒是恰好翻到一首春天的诗。是岑参的《山房春事·其二》。梁园日暮乱飞鸦，极目萧条三两家。
庭树不知人去尽，春来还发旧时花。一首新诗读完，只觉得怪熟悉的，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同时呢，又这不大像是岑参的风格。印象里的岑参，不是在羁旅吃土，就是在边塞思家。像这样感叹昔盛今衰的、物是人非的，并不多见。可一想到“昔盛今衰、物是人非”的意味，只觉很多相似的熟悉的诗句从脑子里纷至沓来，似乎都在欢呼呐喊：“是我是我，选我选我。”可要具体说清楚是哪些句子，又相似在哪些地方？却感觉脑子一阵短路，想说却偏偏说不出来。楞了半响终于想起来在金庸先生《射雕英雄传》的开篇，说书人张十五不就唱过这样一首极为类似的宋诗么：小桃无主自开花，烟草茫茫带晚鸦。
几处败垣围故井，向来一一是人家。这两首类似到什么程度呢？就不说重要的意象高度重合，就连韵脚也都是一样一样的“花、鸦、家”，只不过顺序不同。难怪读到《山房春事》这首诗，会有这样一种强烈的熟悉感。但它们显然也并不完全相同。虽然都有昔盛今衰、物是人非之感，但角度却不一样。一个是站在贵族的“梁园”，一个则站在贫民的“故井”，所以前者更偏向唏嘘感慨之意，而后者更偏于沉痛伤情之感。另外，梁园可以多提两句，它是梁孝王刘武营造的超大规模的皇家园林。也是我们经常能够看到的高频意象，像李商隐的“休问梁园旧宾客”是它，王勃《滕王阁序》里的“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也是它。除了这首高度相似的宋诗以外，唐诗里也有同这首《山房春事》相似的句子。事实上，只要是带有“昔盛今衰的、物是人非、世事无常”等诗意的，意象又用到“花、鸟、人家”的，就很容易觉得相像。比如崔护的“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不就也有这“庭树不知人去尽，春来还发旧时花”的意味。人是走了，但花该开的自己接着开。如果站在人的视角，花是用来反衬人的落寞、寂寥和萧条。倘若我们能站在花的角度，则类似于“兰生幽谷，不以无人而不芳”，这些花其实自有一种坚贞的品格。再比如刘禹锡的“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就更偏向前一句的“梁园日暮乱飞鸦，极目萧条三两家”。它们的共同点，是都在讲述繁华散尽。梁园和王谢都是繁华兴盛之地，其间用来的过渡也都是鸟，一个是堂前燕，一个是乱飞鸦。体现过渡后的落寞也都是人家，一个是寻常百姓家，一个是萧条三两家。但就是这些共同点里，同样也还暗藏着不同。我们再细心点就不难发现，从梁园到萧条三两家，它更偏于是在讲衰败，讲气尽，就像是“中原一败势难回”，再也回不来了。但从王谢到寻常百姓家呢，则更偏于在讲兴废讲更替。燕子从这里飞到哪里，不就是于衰败没落之际又见更替和新生么？这就很刘禹锡，刘禹锡也就是这样一个达观的人。我们看他写的诗，往往也都有这样超脱的情怀，像“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芳林新叶催陈叶，流水前波让后波”等等都是。所以一个人最好能自我超脱，自我释怀。要是一味地愁苦下去，可不大好玩。好了，剩下的交给兄弟们。你还能想到哪些比较相似的诗句，欢迎留言。往期文章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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