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老师的好学生，学生的好老师
文化
2024-09-10 11:53
重庆
教师节，先来读一首苏轼写给老师欧阳修的词。这首词叫《西江月·平山堂》：欧阳修对苏轼是有师生之谊、知遇之恩的。早在仁宗嘉佑二年（1057年），苏轼进京应试的主考官就是欧阳修。在省试的考场上，苏轼写下了著名的《刑赏忠厚之至论》。这让主考官欧阳修眼前一亮，便想取为第一人。但又觉得这么好的文章，似乎只有自己的弟子曾巩才能写出来，怕招世人议论，这才将苏轼的文章抑为第二。自此，苏轼便归到欧阳修门下受教学习。在两人相交的过程中，欧阳修是不留余力地多次力捧苏轼。读苏轼的试卷，欧阳修积极点赞：“此人可谓善读书，善用书，他日文章必独步天下！读到苏轼的谢启时，欧阳修更是表示自己应该让位了：“读轼书，不觉汗出，快哉，快哉！老夫当避路，放他出一头地。”我们现在常说的成语“出人头地”，也就是这么来的。事实上，欧阳修也真是这么做的，介绍苏轼去见了当时最有影响力的大人物，宰相文彦博、富弼、枢密使韩琦等等一系列名卿巨公。不仅如此，欧阳修也是真教苏轼东西，完全是以传承衣钵的口吻嘱咐苏轼：“我老将休，付子斯文。”是要将自己文坛盟主的本领和身份，通通传给苏轼。苏轼自己就说过：“方今太平之盛，文士辈出，要使一时之文有所宗主。昔欧阳文忠常以是任付与某，故不敢不勉。”因为有了欧阳修对他的期望和重托，所以他不敢不努力学习。对于欧阳修这样的恩师，这样的教诲，苏轼当然是相当感激的。苏轼写《西江月·平山堂》这首词的时候，是神宗元丰二年（1079年），当时苏轼是徐州知州，要改任为湖州知州，途中路过了扬州。扬州知州鲜于冼知道苏轼路过，就在平山堂为苏轼设宴，专门为苏轼接风洗尘。平山堂这个地方，正是当初欧阳修任扬州太守的时期修建的，里面藏有大量的欧阳修的手迹。其中文意最为豪迈，最为潇洒的一幅字就是欧阳修写给刘敞的《朝中措》：此时的欧阳修、刘敞都已经过世了，只剩壁间龙飞凤舞的手迹，似乎还在快意地飘逸飞动。这不能不让苏轼大为触动，开始盘算他和老师欧阳修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来这沾染了老师气质、充满了老师气息的平山堂又是第几次？细细算来，来平山堂已是第三次，和欧阳修别离已是十年。这十年来弹指一挥间，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不难发现，苏轼的词和欧阳修的词，多有重合。欧阳修自诩“文章太守”，苏轼就是“欲吊文章太守”；欧阳修是“别来几度春风”，苏轼就是“仍歌杨柳春风”。用现在的话说，这是梦幻联动。苏轼对老师欧阳修的怀念，可见一斑。参加这次宴会的，还有湖州的名士张大亨，张大亨记录了苏轼写这首词的缘由：“东坡登平山堂，怀醉翁，作此词。”同时还记录了这样热闹的一幕：“时红妆成轮，名士堵立，看其落笔置笔，目送万里，殆欲仙去耳。”所有人都在看苏轼的过人风采，所有人都在见证欧阳修和苏轼的这段感人的师生情。关于欧阳修和平山堂，苏轼真的是常想念，又忘不掉的。在神宗元丰六年（1083），苏轼被贬黄州时，遇到快哉亭，看到好看的风景时，又不自觉的就陷入了对平山堂、对欧阳修的回忆：说是长记平山堂的风景美，其实还是说欧阳修的恩情美。苏轼在欧阳修的身上学到的继承的，还不仅仅只是欧阳修的学问和气度，还有如何做一名好老师。欧阳修能够积极地发掘人才、培养人才和提携人才。苏轼也同样如此，苏轼门下的弟子之多之俊，更是形成了一个门派。什么“苏门四学士”、“苏门后四学士”等等，都是一批批地涌现出来。当初欧阳修能以慧眼发现名不经传的青年学子苏轼，苏轼也同样发现了一大批青年俊才，苏轼自己就说：“如黄庭坚鲁直、晁补之无咎、秦观太虚、张耒文潜之流，皆世未之知，而轼独先知。”当世人们都还没察觉到黄庭坚、晁补之、秦观、张耒的才华，我苏轼却第一个就知道了。可见苏轼的眼光，和欧阳修一样，都是能发现千里马的伯乐。当初欧阳修能大度的毫不吝惜的赞扬苏轼，点赞苏轼。后来苏轼也同样以这样的大胸怀，去点赞、推荐门下学生。最开始的黄庭坚是不太自信的，一度对苏轼说“齿少且贱，又不肖，无一可以事君子”，内心无疑是颇为紧张又惶恐的。苏轼后来给黄庭坚的评价，则是高度肯定的：“瑰伟之文，妙绝当世；孝友之行，追配古人。”又或是秦观，苏轼直接给了沉甸甸的四个大字：“屈宋之才。”当初欧阳修能够让出文坛盟主的位置，将自己的衣钵传给苏轼。后来的苏轼也同样能让出文坛盟主的位置，将衣钵传给门下弟子。苏门六君子里的李廌就在《师友谈记》里记载了这一幕，苏轼对苏门弟子们说：“异时文章盟主责在诸君，亦如文忠之付授某也。”到时候文坛盟主的责任就在你们了，就像当初欧阳修和我之间的传承一样。事实证明，在好老师苏轼的教诲下，苏门弟子也是相当杰出。苏轼去世以后，接着称霸诗坛的便是黄庭坚，时人号称“苏黄”，而其他苏门弟子也都在各自的领域里熠熠生辉，可谓群星璀璨。从欧阳修到苏轼，再到苏门弟子，可谓是薪尽火传。老师们会一代代老去，但师道精神却会传承不朽。莫砺锋老师说过一句话：“教师就是为人类文化的代代相传添薪续火的守护人。”有时候，一个好老师，就能改变人的一生。希望像欧阳修，像苏轼这样的好老师，能够多点，再多一点。教师节，祝好老师们节日快乐。也祝同学们，都能遇上自己人生道路上的好老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