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义君
国家执业兽医师，四川农业大学临床兽医学硕士，济南仁恒国际动物医院院长。
临床专长：影像诊断、犬猫内科、心脏病。
一
前言
多杀巴斯德菌（Pasteurella multocida）是一种常见的革兰氏阴性杆菌，广泛存在于猫口腔和呼吸道中，通常表现为共生菌或机会性病原体[1]。在特定情况下，如外伤或免疫抑制的情况下，多杀巴斯德菌可能由共生状态转变为致病状态，导致严重感染。在猫的皮下脓肿脓胸病例中，多杀巴斯德菌常被分离鉴定[2]。本病例报告讨论了一例猫因多杀巴斯德菌感染引发脓胸及相关并发症的病例，重点讨论了病情发展及治疗过程中的挑战和经验。
二
基本信息
1.名字：茶茶
2.性别：公（已绝育）
3.年龄：1岁
4.品种：德文卷毛猫
5.来源：家养猫
6.粮食：以猫粮为主
7.饲养环境：单猫家庭、室内喂养
三
病史
1. 主诉：4月28日凌晨两点，猫开始出现流涎症状，约在四点出现抽搐。在过去两天表现出嗜睡，食欲减弱。未见其他明显症状，无既往病史。
2. 疫苗和驱虫：疫苗全、定期驱虫。
四
体格检查
1. 精神状况：一般
2. 体重：2.92kg
3. 体格情况：BCS：4/9
4. 体温：肛温37.5 ℃
5. 口腔黏膜：粉红；口腔紧闭，流涎，右侧嘴角及眼角抽搐，瞳孔散大，左右大小一致，对光反射正常，意识清晰
6. 心率：约200次/分钟；心律齐；无心杂音；心音强
7. 呼吸：50次/分钟；混杂式呼吸、肺音听诊未见杂音
8. 外周淋巴结：触诊无异常
9. 腹部触诊：未见明显疼痛感，腹壁放松柔软
10. 直肠检查：未做，肛周干净
五
问题列表
1. 抽搐
2. 瞳孔散大
3. 流涎
4. 心音增强
5. 呼吸快
六
鉴别诊断
1.抽搐
a.特发性癫痫
b.先天性颅内发育异常（皮质发育异常、无脑回、脑积水、蛛网膜囊肿）
c.颅内感染（细菌性、真菌性、病毒性、寄生虫性、原虫性、立克次体）
d.颅内免疫介导性疾病
e.颅内肿瘤（原发性肿瘤、局部占位性肿瘤、转移性肿瘤）
f.外伤
g.代谢性（电解质失衡、肝性脑病、低血糖、肾衰竭）
h.营养性（硫胺素缺乏）
i.药物或中毒
思考与分析：
•患猫室内喂养，家里无特殊植物或毒物，中毒的可能性较小；
•患猫年龄1岁，近期无外出无摔伤撞伤，颅内肿瘤、外伤的可能性较小；
•患猫平时以商品化猫粮为主，硫胺素缺乏的可能性较小；
•患猫低体温（肛温37.5 ℃），过去两天表现出嗜睡，食欲减弱，电解质紊乱、低血糖的可能性较高，需要结合血检进一步检查；
•患猫年龄1岁，发病时间短，皮肤颜色未见黄染，肝性脑病的可能性小；
•癫痫发作、传染性腹膜炎（FIP）引起的中枢神经系统症状的可能性存在，需要结合进一步检查。
2.瞳孔散大
a.环境变化：从明亮环境进入昏暗环境时
b.眼部疾病
c.眼外伤
d.药物或中毒
e.神经系统疾病
f.生命体征变化
思考与分析：
• 综上所述，瞳孔散大可能由多种原因引起，包括生理变化、眼部疾病、药物或中毒、神经系统疾病以及生命体征变化。就诊环境明亮，故而环境昏暗的原因可能性小；
• 临床检查时未发现眼睛及其附属器官有明显肉眼可见的异常，所以眼部疾病及眼外伤的可能性不大；
• 患猫病史里正常驱虫外未给予其他药物，患猫生活在室内接触到毒物的可能性较小；
• 猫传染性腹膜炎（FIP）发作引起的抽搐，在抽搐期或抽搐间歇期有可能出现瞳孔放大，需要结合进一步实验室检查；
• 患猫虚弱生命体征的变化引起的瞳孔散大可能性较大。
3. 流涎
a.生理因素（恐惧、应激、食物刺激）
b.口腔疾病（牙病、异物、肿瘤、溃疡、炎症）
c.神经系统疾病（肝病、颅内疾病、局部抽搐）
d.反流、呕吐
e.唾液腺疾病
f.药物或中毒
思考与分析：
• 患猫年龄1岁，加之临床检查时未发现口腔有明显肉眼可见的异常，口腔疾病及唾液腺疾病可能性不大；
• 患猫来院紧张对陌生环境的恐惧引起流涎的可能性有；
• 患猫就诊时及就诊前未见呕吐，所以呕吐引起流涎的可能性不大；
• 猫传染性腹膜炎引起的神经系统异常进而引起流涎的可能性是较大的，需要进一步检查明确。
4. 心音增强
a.贫血
b.心律失常
c.交感神经紧张性增强
d.二尖瓣功能不全
e.系统性高血压
f.心动过速
g.动物消瘦
h.年轻动物
i.甲状腺机能亢进
j.肥厚型心肌病
k.发热
l.怀孕
m.应激或疼痛
思考与分析：
• 患猫两天食欲不佳、就诊时体重不足三公斤，贫血、动物消瘦引起的心音亢进的可能性是较大的，这个通过体格检查已经明确，需要排除是否有其他病因导致心音亢进；
• 心脏相关疾病，需要进一步做心脏彩超来判断；
• 临床体格检查时体温不高，患猫为公猫，故而排除了高热、怀孕原因导致的心音亢进；
• 患猫年龄1岁，临床检查时未发现颈部有肿大的肿块，故而甲状腺机能亢进的可能性较小；
• 患猫来院紧张对陌生环境的恐惧引起心动过速导致心音亢进的可能性有。
5. 呼吸加快
a.生理性原因（运动、恐惧、高温、疼痛）
b.气道异常（气管压迫、异物、发育不全、肿瘤、气管塌陷、外伤、支气管疾病、猫哮喘）
c.咽喉部疾病
d.鼻腔疾病（真菌感染、炎性疾病、鼻咽息肉、肿瘤、鼻孔狭窄）
e.肺实质疾病（异物、炎性疾病、刺激性气体、肿瘤、纤维化、吸入性、感染性疾病、肺水肿、肺血栓）
f.限制性异常（隔疝、肿瘤、胸腔积液、气胸、严重腹水、严重胃膨大、严重肝脏肿大、胸壁异常）
g.系统性异常（贫血、头部外伤、高热、甲状腺机能亢进、缺氧、代谢性酸中毒、神经性肌肉无力、休克）
h.药物或中毒
思考与分析：
• 患猫来院紧张对陌生环境的恐惧引起呼吸加快的可能性有；
• 临床检查时听诊未听到明显的呼吸杂音，从而排除了肺实质及气道的疾病；
• 临床检查患猫未见鼻腔有明显的分泌物，以及明显的鼻腔杂音，鼻腔疾病的可能性小；
• 患猫就诊时虚弱，系统性疾病导致患猫呼吸加快的可能性是有的，例如贫血、代谢性酸中毒、缺氧，需要进一步检查；
• 限制性的异常可能性较大，需进一步检查。
七
实验室检查
CBC
思考与分析：中性粒细胞数值升高，其他未见明显异常。
fSAA
思考与分析：明显炎症。
生化十五项+血氨
思考与分析：高球蛋白血症和轻度高血糖。
血气
思考与分析：呼吸性酸中毒。
彩超（心脏+腹部）
思考与分析：无明显异常。
八
拟诊
根据化验结果初步怀疑是猫传腹引发的脑炎。可能的鉴别诊断有：细菌、真菌感染引起胸水和脑炎、纵膈内肿瘤、自身免疫性异常。
九
治疗方案
1.441皮下注射（由于强烈怀疑的猫传染性腹膜炎FIP）关于FIP 的治疗药物研究很多，主要是干扰病毒的复制，目前国内外有关于441治疗FIP临床有效性的报道，可作为尝试的治疗。
2.B1+B12各0.3ml皮下注射（参与了葡萄糖代谢的关键酶的辅助因子维持脑内氧化平衡及神经信号的传导，预防营养摄入不足导致的维生素缺乏，从而产生神经症状。）
3.布托啡诺0.1ml皮下注射（缓解疼痛，降低疼痛引起的呼吸加快）
4.单唾液酸四乙糖神经节脂钠0.3ml皮下注射（能促进由于各种原因引起的中枢神经系统损伤的功能恢复，对损伤后继发性神经退化有保护作用，对脑血流动力学参数以及因损伤后导致脑水肿有积极的作用，可以通过改善细胞膜酶的活性减轻神经细胞水肿。）
5.甲钴胺0.3ml皮下注射（甲钴胺是一种内源性的辅酶B12，可促进叶酸的利用和核酸代谢、促进轴突运输功能和轴突再生、抑制神经退变）
6.吸氧（增加血氧，缓解呼吸困难，减少呼吸做功，增加血氧浓度，预防脑组织缺氧。）
十
病情发展
治疗第六天症状未见明显缓解，出现腹式呼吸，遂进行X光检查。
描述与分析：肺脏软组织不透明度增加，右侧肺叶退缩，肺角钝圆，提示胸腔积液。
因发现胸腔积液，进一步进行超声引导下胸腔穿刺及胸水分析（细胞学、FIP检测、送检细菌培养药敏试验）。同时复查血液生化和血气电解质、安置胸腔导管。
胸水分析：
• 胸腔积液呈粉色，可见大量絮状物。
• 细胞学：胸水中发现大量嗜中性粒细胞、少量巨噬细胞，可见吞噬细菌像，细菌感染；积液定性为渗出液；确诊脓胸。
• 因怀疑FIP，检测胸水冠状pcr，结果为阴性。
分析：低钾血症。
分析：生化检查暂未见异常。
安置胸腔导管
胸腔积液送检细菌培养及药敏实验：
• 随后胸水送检培养结果为多杀巴斯德菌。
病情发展：
• 治疗期间抽搐仍然会发作，发作时使用丙泊酚镇静，并迅速发生黄疸，离子紊乱等情况；
• 冲洗的胸腔液体出现坏死组织等情况；
• 上述方案治疗4天后，动物出现惊厥心衰，抢救无效死亡。
十一
总结
本病例涉及一只1岁的公德文卷毛猫“茶茶”，因多杀巴斯德菌感染导致的脓胸而最终死亡。病情初期表现为抽搐、流涎和呼吸加快，最初诊断集中于中枢神经系统疾病。然而，在后期发现胸腔积液并确诊为脓胸，提示了诊断过程中的挑战和教训。
诊断过程分析：
1. 初期症状与诊断方向：茶茶在就诊时主要症状为抽搐和流涎，提示可能存在中枢神经系统疾病。结合病史和体格检查，首先怀疑猫传染性腹膜炎（FIP）引起的脑炎，因为FIP常见于年轻猫，并可导致神经系统症状。尽管猫表现出呼吸加快，由于当时听诊未发现明显的呼吸音异常，初期诊断未能考虑胸腔疾病，重点放在了神经系统病因上。
2. 呼吸异常的进一步检查：在治疗过程中，猫的呼吸症状未见好转，甚至加重，出现腹式呼吸。此时进行X光检查发现胸腔积液，随后通过超声引导胸腔穿刺确诊脓胸，胸水分析显示为渗出液，细菌学检查提示多杀巴斯德菌感染。冠状病毒PCR检测结果为阴性，排除FIP。这说明呼吸加快不仅是应激反应，还可能是胸腔积液（脓胸）引起。
3. 脓胸与神经症状的联系：多杀巴斯德菌是猫脓胸常见的致病菌之一，其引起的感染可能通过血液传播，穿透血脑屏障，导致脑膜炎或脑炎，进而引发抽搐。此外，脓胸引发的全身炎性反应和毒素吸收可能干扰中枢神经系统功能，造成神经症状[3]。这提示在疑似脑膜炎的病例中，除了考虑FIP外，还需关注其他病原体，如多杀巴斯德菌。
治疗过程与病情发展：
1. 初期治疗：由于最初怀疑FIP引发神经系统症状，治疗方案包括GS-441524抗病毒药物、维生素B1和B12补充、止痛药（布托啡诺）以及神经保护剂。尽管采取了这些措施，猫的症状并未显著改善。
2. 胸腔积液处理：在确诊脓胸后，立即采取胸腔引流和抗感染治疗。然而，猫的病情快速恶化，出现频繁的抽搐、黄疸和代谢紊乱，胸腔冲洗过程中发现坏死组织，表明感染严重且治疗难度大。最终，猫因心衰和惊厥抢救无效死亡。
教训与建议：
1. 综合诊断的重要性：本病例强调了在面对复杂多系统症状时，应进行全面的鉴别诊断，即使没有明显的呼吸音异常，胸腔检查（如X光或超声）也不应忽视。猫科疾病的症状往往不典型，因此多角度的诊断策略更有助于早期发现潜在的病因。
2. 病原体的多样性：对于猫脓胸的病例，应该高度警惕多杀巴斯德菌等常见病原体的感染风险。同时，在出现神经症状时，不应单独考虑FIP，还需考虑其他可通过血脑屏障的致病菌。
3. 早期干预与联合治疗：对于确诊脓胸的病例，需及时采取胸腔引流、抗感染和支持性治疗相结合的方案，防止感染扩散和多系统损伤。早期、全面的治疗干预或许能够提高预后。
总结：
本病例展现了猫脓胸诊断和治疗的挑战，提示需要在多系统症状表现时保持开放的诊断思路。多杀巴斯德菌感染不仅可以引起脓胸，还可能通过血脑屏障导致脑炎，需引起重视。早期的全面检查、病原体鉴定及针对性治疗对提高预后具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多杀巴斯德菌 胸水 脓胸 抽搐
参考文献：
[1] 王会玉,李洪,许振发,等.多杀巴斯德菌感染的临床研究[J].中国人兽共患病学报,2021,37(09):866-870.
[2] 陈绍喜.猫咬伤后多杀巴斯德菌感染一例并文献复习[J].海南医学,2016,27(24):4121-4123.
[3] de Cecco BS, Carossino M, Del Piero F, Wakamatsu N, Mitchell MS, Fowlkes NW, Langohr IM. Meningoencephalomyelitis in domestic cats: 3 cases of Pasteurella multocida infection and literature review. J Vet Diagn Invest. 2021 Nov;33(6):1156-1162.
PM-CN-24-10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