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纳了儿媳生了开国之君。
儿媳以孙子的名义背叛了公公,绑架了公公投降敌人。
认慕容垂为舅爷爷,获得天使投资,并且依靠舅爷爷的力量再度建国,但最终背刺爷爷,参和陂屠杀燕国精锐。
为逃难,妈妈陪酒敌人,儿子连夜出逃。
小姨真漂亮,杀了姨夫,睡了小姨,生了个小儿子,最终被这个小儿子刺杀。
为了父死子继,弄死了自己同生共死的亲兄弟拓跋仪。
怕太后干政,杀了儿子的妈妈。
还有比这更狗血的吗?
这么狗血的事都发生在北魏皇室。
而将这些真实史实记录在史册的是北魏汉族权臣崔浩。
他不仅记录,还把这些碑立在北魏都城平城外的官道上。
还有比这更胆大妄为的吗?
不出意外,北魏太武帝拓跋焘下令诛杀崔浩,不仅杀了他本人,还株连全家、灭五族。
崔浩出自当时的世家大族清河崔氏,而世家大族都是互相联姻的,都是或近或远的亲戚,结果,当时的世家大族,姓清河崔氏、太原郭氏、河东柳氏、范阳卢氏等等,被一网打尽,怎一个“惨”字了得。
至此,北方的世家大族,全被物理清除。
但是,崔浩并非死于记录了北魏的黑历史,此事顶多是个导火索。
01 牛哄哄的家世
崔浩出身北方高门士族,赫赫有名的清河崔氏。
他的七世祖崔林,在三国曹魏官拜司空,封安阳乡侯。
曾祖崔悦,乃后赵石虎的司徒右长史。
祖父崔潜,为后燕黄门侍郎。
至于他的父亲崔宏,幼时便号称冀州神童,北魏初年累官至吏部尚书、大人,赐爵白马公。
他的母亲是西晋末、后赵文学家卢谌的孙女,范阳高门卢玄是他的表兄弟;
崔浩本人的妻子和他的弟弟崔恬的妻子都是太原高门郭逸的女儿。
这些人每一个都不简单,不管是本身的才华还是背后所代表的的家族势力都是不容小觑的。
尤其是他的父亲----冀州神童崔宏。
崔宏曾为前秦、翟魏、后燕和北魏四国效力,深受各国君主信任。
在北魏,崔宏为拓跋珪制定官制、朝仪和律令,推动北魏从游牧走向封建化,并建议国号为“魏”。他以清廉自律,不置产业,步行上下班,母亲饮食简朴。
拓跋珪晚年虽性情暴躁,但对崔宏始终尊重。
拓跋嗣继位后,崔宏被封为白马公,位列“八公”之首。
崔宏去世后,被以亲王规格办理其丧礼,显示了他在北魏王朝中汉人前所未有的高地位。
02 别人家的孩子
崔宏不仅牛逼,还生下了一个更厉害的儿子,崔浩将自己老爸创造的高度又向上提升了不少,正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崔浩长得俊俏,《魏书》记载:“浩织妍洁白,如美妇人。而性敏达,长于谋计。常自比张良,谓已稽古过之。”就是说崔浩在当时就是“小鲜肉”一枚,还是有点“娘炮”的那种。
崔浩不仅长得如此美,从小还十分喜欢读书,史载:“少好文学,博览经史。玄象阴阳,百家之言,无不关综。研精义理,时人莫及。”
就是说,崔浩涉猎的范围相当广泛,没有读死书,特别是他对神秘的阴阳术数钻研很深。
看上去有些偏科,但恰恰是这些学问后来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他的命运。
崔浩十几岁时跟随父亲从后燕到了北魏,由于他写得一手好字,北魏开国皇帝拓跋珪调他到身边当文字秘书。
崔浩真正开始显山露水,是在接下来的拓跋嗣时期,这位北魏的第二任皇帝和崔浩有个共同的爱好占星。
崔浩从小精心钻研的阴阳之术,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有次皇宫里发现了一只兔子,宫禁森严,围墙也很高,兔子应该没有机会混入宫中。
按说这是件不值一提的芝麻小事,但颇为迷信的拓跋嗣找来崔浩让他掐指算算,到底是凶兆还是吉兆,崔浩算后说:“当有邻国贡嫔者,善应也。”
就是说这预示着邻国将进献嫔妃,是一个吉兆。
没过多久,后秦皇帝姚兴果然将西平公主嫁于拓跋嗣,拓跋嗣觉得太神奇了,从此对崔浩刮目相看。
不过,到底崔浩真是个料事如神的“活神仙”,还是他事先听到了什么风声,这就不得而知了。
当然,要想在仕途上更进一步,自身必须要有几把刷子,这对崔浩来说并非难事,他有着高人一筹的预判和谋划能力。
崔浩一生历仕道武帝、明元帝和太武帝,深得三位皇帝器重。
崔浩作为杰出的军事谋略家,统一战争的谋主,参与了北魏王朝三代帝王几乎所有的重大军事决策,足智多谋甚至是算无遗策,为北魏统一中国北方的霸业立下了不朽的功劳。
除了在军事上成功,政治上受统治者青睐,在诸如天文、历法、法律、饮食、宗教等领域崔浩同样是很有建树。他的才干和能力可以说是举世无双,许多人是又嫉妒又羡慕。
03 国史之狱
崔浩能力很强,但为人恃才傲物。
得到拓跋嗣宠信后,常常当着皇帝的面呵斥、指责其他北魏高官大臣,得罪了朝廷中的很多人。
拓跋焘继位后,很多人跑来说崔浩的坏话,拓跋焘于是让其赋闲在家,国家有大事才去咨询他,但其实仍重用宠信他。
赋闲期间,崔浩拜道家方士寇谦之为师,皈依天师道。此后,北魏攻灭胡夏、平定北凉、北伐柔然等军国大事,拓跋焘都要听取崔浩的意见。
崔浩多谋善断,算无遗策。显示出卓越的战略眼光,屡建功勋,北魏道武帝拓跋焘对其愈发信任和推崇。
崔浩也自视甚高,自诩为当世张良。
在神麚三年(431)九月时,崔浩便提出了“欲大整流品,明辨姓族”,意思就是要大肆划定贵族的等级,他的表弟卢玄知道此事后立刻劝阻他,告诉他这样做还不是时候,贸然实行会触怒许多世家大族,但崔浩并没有听进去,结果真的得罪了不少的鲜卑贵族。
崔浩信奉道教后,极力向拓跋焘鼓吹推荐道教,受其影响,拓跋焘逐步皈依了道教,并亲自到道坛受符箓,由此天师道开始在北魏传播兴盛开来。
彼时,北魏社会的主要宗教是从印度西域传来的佛教,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很多人信奉佛教、供养沙门。
由于皇帝在崔浩影响下信奉道教,逐渐对佛教产生敌意,先是禁止私养沙门。445年,又借口沙门与盖吴叛军同谋,在崔浩的鼓动下,拓跋焘开始灭佛行动,在全国范围内灭僧毁佛,强迫沙门还俗,“一境之内,无复沙门”。
但太子拓跋晃信奉佛教,因此对拓跋焘的灭佛运动非常抵触,并由此与崔浩、寇谦之等人结怨。
崔浩极力鼓吹拓跋焘信奉道教,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想法。他试图借助天师道之手,将他的治国思想灌输给拓跋焘,在利用拓跋焘的皇权将北魏朝野按照他的想法进行改造。
但当时的国师寇谦之,对于崔浩极力鼓动拓跋焘灭佛杀僧、逞一时之快的诸多举动并不认同。
崔浩晚年,自恃聪明有才略加上拓跋焘的宠信,常常专制朝政。
他曾任命几十名冀、定、相、幽、并五州推荐上来的士人做郡守。
太子拓跋晃说:“朝廷之前聘了一些人,也都是各州郡推荐来的。他们已经在现岗位上干了很长时间,工作都很勤勉尽责,国家一直还没正式任命报答他们。应该先把这批人任到郡县,用新聘的人接替他们的岗位,先从普通的郎吏做起。而且太守县令作为地方一把手,应该由有行政经验的人担当才更合适。”
但崔浩坚持直接任命新征召的人。
中书侍郎兼著作郎高允听说这事后,对东宫博士管恬说:“崔浩是满足了自己并不正确的决定,但他跟太子较胜负,将来该怎么办啊,恐怕是免不了引来祸患。”
这样的事他干了不止一件两件,最终这些事情对他的威胁像滚雪球越滚越大,终有一天,这个偌大的雪球终于是砸了下来。
在太延五年(439)十二月时,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命崔浩以司徒监秘书事,和中书侍郎高允等人共同续修国史。拓跋焘特别叮嘱他们,写国史一定要根据实录,务必要切实。
崔浩欣然接受,按照拓跋焘的要求四处收集魏国的史料,花了大量的精力写下了一本魏国的国史。
本来拓跋焘想编国史是要留给皇室后代看的,闵湛、郗标建议崔浩将所撰国史刻到石碑上,以彰显他的秉笔直书。
崔浩采纳了他们的建议,太子拓跋晃也认为可以。于是在天坛东三里处花大代价建了一个碑林,整个碑林方圆一百三十步,用工三百万才完成。
高允听说后,对写作班子里的另外一个著作郎宗钦说:“闵湛、郗标搞的事,分寸之间,恐怕就会给崔浩带来灭门之祸。我们几个恐怕也难得幸免,”
后来,崔浩依拓跋焘的原话真的是秉笔直书,详尽叙述了拓跋氏的历史,甚至毫无避讳写了一些拓跋氏并不光彩的早期历史。
这些石头就立在道路两旁,行人们看了后都纷纷议论不止。这下整个鲜卑贵族都怒了,纷纷状告崔浩有意暴扬国恶。
当时参与编撰国史的高允,同时兼任太子拓跋晃的老师。
崔浩事发,太子提前得知消息,就把高允召入东宫,留宿一晚。
第二天让高允陪他一起入朝,到宫门口的时候对高允说:“一会见了皇上,你听我的引导。皇上问你什么,你就依照我话的意思来说即可。”
高允问:“出什么事了么?”
太子说:“一会进去你就知道了。”
太子见了皇帝说:“我的老师高允,一向做事小心缜密,且在写作班子里地位微贱,事情都是崔浩一手定的,还希望陛下能赦免高允。”
拓跋焘把高允召进来,问他:“《国书》都是崔浩一个人写的么?”
高允回答说:“《太祖记》是前著作郎邓渊写的;《先帝记》和《今记》是我和崔浩共同写得。但崔浩是领导,各类杂事比较多,只是总体把握下罢了,具体写作主要是我。”
拓跋焘很生气,说:“高允的罪过比崔浩还要重,何以得生!”
太子看拓跋焘勃然大怒,害怕地说:“陛下您的天威严厉沉重,高允一个小臣,可能被吓的坏了,失去了方寸。我之前问过他,他说都是崔浩干的。”
拓跋焘转过脸问高允:“是太子说的那样么?”
高允回答说:“我罪当灭族,不敢胡言乱语。太子殿下念我在他身边侍讲的时间长,可怜我,想要给我条生路。太子确实没有问过我,我也没这么回答过,我实在是不敢乱说。”
拓跋焘听完,回头对太子说:“多么正直的人啊!按人之贪生怕死的常理很难做到的事,而高允做到了。临死了也不改变说辞,这是诚实;作为臣子而不欺骗君王,这是忠贞。应该特别赦免其罪用来表彰这样的人。”于是当即赦免了高允。
拓跋焘又命人从诏狱把崔浩押来,当面责问他。崔浩惶恐迷惑回答不上来。
(此处颇多疑点。崔浩历来以博览群书、口才了得著称。面临灭族之罪,崔浩不可能不为自己进行申辩。史书上只写了“浩惶惑不能对”六个字,这既不符合崔浩性格特点,也不符合人之常情。恐怕这也是拓跋焘此次杀崔浩、兴文字狱带来的效果吧,后来记述这段历史的史官们,面对崔浩的惨案,恐怕不敢也无法再秉笔直书了吧。)
拓跋焘命高允写诏书,将崔浩和他的僚属宗钦、段承根等,下至僮吏,共128人,全部夷灭五族。高允犹豫半响,迟迟不下笔。皇帝多次派人催要,高允请求面见皇上然后再写。
皇帝命令把高允叫来,高允说:“崔浩是否还有其他什么罪,我不太知道。如果只是因为没有避讳冒犯陛下,其罪还不至于处死啊。”
拓跋焘很生气,命令武士把高允抓起来。太子拓跋晃赶紧替高允求情。过了一会儿,拓跋焘的怒气消了一些,又改口说:“如果不是高允,我在气头上做决定,那又得有数千口人要被处死啊。”
450年六月初十,拓跋焘下令,将清河崔氏全族及崔浩同宗之人不论血缘远近,全部处死。崔浩的亲家范阳庐氏、太原郭氏、河东柳氏也全部灭族。其他涉及此案的人员,只杀本人,赦免家族。
崔浩被捆绑着押在槛车里,拉到平城城南,数十个押送他的卫士,在他头上撒尿侮辱他。崔浩一路上发出悲惨的嗷嗷呼号声(可能已被割舌或被折磨的失去了发声的能力)。
这位儒雅英俊的大人物最终却在肮脏和唾骂中死去。
著作郎宗钦临刑之前感叹说:“我们都因为国史的事牵连被处死,唯独高允没事。高允的做法接近圣人了啊。”
过了几天,太子拓跋晃责怪高允说:“人应该见机行事。我想帮你开脱死罪,已经开了个好头,而你却不听,把皇帝激怒成那样。每次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
高允说:“历史的作用是记录君主的善恶,以此来劝诫和警戒未来的人,所以君主会有所顾忌,谨慎行事。崔浩辜负了皇帝的恩宠,因为私欲而失去了廉洁,因为个人的爱憎而失去了公正,这是崔浩自己的责任。至于记录朝廷的日常生活和讨论国家的得失,这是史官的本职工作,并没有太大的过错。我和崔浩实际上是一起做这件事的,无论生死还是荣辱,按照道义来说,我们不应该有所区别。如果我真的得到了殿下的恩惠,违背自己的心意而苟且偷生,那并不是我所希望的。”
太子听了以后,很感动,并称赞他。
其实,国史案中,暴扬国恶只是一个借口,背后隐藏的是汉人与胡人巨大的利益冲突。
崇尚汉文化无疑是正确的,拓跋焘灭佛、修史、定律,用心也很明确。
但是,崔浩制定的政策却也偏颇,门阀制度维护一小撮人的利益,打击一大片,怎么能得到的支持呢?
况且,鲜卑帝国还处在从野蛮到文明的状态下。矛盾必将爆发,编修国史只是一个导火索。
拓跋焘处理国史一案,态度是果断的,动手也很快,一纸诏书,不仅要了崔浩的命,而且还让他的族人与他陪葬。
这次史称“国史之狱”的灾难对北方中原世家的打击是巨大的。
04 鲜卑和中原斗争的牺牲品
崔浩不过是鲜卑贵族和中原贵族斗争的牺牲品。
崔浩想让汉人门阀彻底压过鲜卑军事贵族,甚至想断鲜卑军事贵族的上升通道。
当鲜卑贵族在斗争中胜利后,作为中原贵族代表人的崔浩怎么可能被放过呢?
至于崔浩跟太子的矛盾反而在其次,第一权臣,自古就没有和太子相善的道理。
文字狱和因言废人是鞑友的一贯特色,蛮夷特色的入关主义,鲜卑魏、契丹辽、女真金元清都干过这种事。
所以儒家向来认为,夷狄畏威而不怀德,跟夷狄不要讲道德和事实,刺刀是它们听得懂的唯一语言。
而崔浩只是单纯把汉人那套严谨、认真、实事求是的记录历史的传统带到了鲜卑,所以被送走不奇怪。
不过,北魏面对国史之所以会有如此强烈的感情激荡,恰恰也说明,他们在很大程度上已认同华夏文化,或他们事实上已经或至少部分地告别了其先辈所珍爱、所遵循的草原文化价值。
正是拓跋国家的文化转型,促成了崔浩的国史之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