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根离东京两个小时火车,离富士山不远,多温泉,像是一个东京远郊的度假村。
对我来说,相比一个地理名称,它更像一个打卡点。
作为一个“城市忠粉”,我只是专程来打卡。
就像人们内心总有某种执念,不以理智为转移。
比如在超级马里奥游戏中闯关,比如站到世界最高峰。
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
但总有一群人在另一些人看笑话般的冷眼旁观中,乐此不疲,沉浸自我。
我第一次对箱根有印象,是七八年前看到的一张照片。
一个橘红色的鸟居矗立在水面上,远处是辽阔的山峦。
这种虚实交融的景象,仿佛一副意境中的水墨画,吸引了我。
那个时候我刚第一次去了日本回来,壮阔的富士山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我还沉浸在那趟旅程的美好之中,想着估计不久后还会再去一趟。
箱根神社的水上鸟居就这样意外闯入我的视野。
如果单是鸟居并不稀奇,伏见稻荷大社的鸟居密密麻麻。
如果单是湖,也毫无特色,比这漂亮的湖多的是。
但就人类社会的鸟居与遥远的背景相融合,营造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这趟过来,我一度想着要不要浪费时间去箱根。
毕竟距离远,而我又是城市控。期望中的想象与现实状况,难免有落差,何况只为打卡。
但即便理性如我,过去与否也是一拍脑门,这个早上瞬间的事。
从羽田机场出发,辗转新宿,最后到达小田原车站,已早上10点多。
我没想到一个普通的工作日,这边也这么多人,转车去强罗的登山列车里,见缝插针。
想象中的箱根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乡村郊野,这一顿拥挤显然颠覆了既有印象。
这里太像一个成熟的旅游区,有美术馆、有特产——火山硫磺蒸熟的黑鸡蛋,号称能延年益寿,还有芦之湖上的海盗船。
交通工具从火车到登山缆车、公交车、船,绞尽脑汁企图一网打尽。
原本紧赶慢赶,中途在美术馆浪费了两个钟头,又坐错了车,还在大涌谷碰到登山缆车因故停摆,只能排了一公里的队伍等接驳公交车。
下午3点多,我一边排着队,一边吃着4个500日元(25人民币)的硫磺黑鸡蛋,一边望着远处云雾逐渐散开的富士山。
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原本想象中那种激动的反应。
直到半个钟头后,接驳车姗姗来迟。
很难说箱根给我的印象是什么,毕竟我的主要目的是打卡水上鸟居。
一路走来,却因缘际会体验了很多没预想的项目。
等我乘着海盗船飘荡在芦之湖,饥寒同时袭来。
在船上吹着寒风时,我把最后一个黑鸡蛋也吃了。
芦之湖比山顶明显冷了四五度,我被这湖上寒风裹挟得不得不遁入船舱。
可是,当远远看到水上鸟居,那一刻终究还是得偿所愿。
箱根神社湖边,等待与鸟居合影的队伍排了七八百米,大家都有备而来,不愿草草了事。
鸟居就一个,通往鸟居的水泥路就一条。
有讲究的,找个斜边的位置,合个影就算了,大概也是能看到湖面与远方的。
这条队伍排了整整一个钟头,从夕阳正斜到最终消失,从我还能借光取暖到最后只能跺脚抗寒。
在山里久了,开始理解为什么日本人喜欢来这边泡温泉。
这么冷的天,在火山山脚一块露天温泉里,一个人在圆形宽敞的池子里,享受冰与火之歌,极目远眺山上竹林和听风吹过的沙沙的声音,还有清新到死的空气。
那一刻,我不知道这除了天人合一还能形容为什么。
等轮到我时,整个鸟居沉浸在了一种静谧的氛围中。
那感觉,就像蒋方舟在《东京一年》写的——
“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想彻底退回到冬日的阳光、睿智的交谈、忙碌的阅读、甜腻的情话中去。有那么一瞬间有种幻觉,墙像荧幕一样,只要不盯着看,里边发生的一切就和真实的生活无关。”
一刹那,好像就从七八年前的光景中穿越了过来。
同样的鸟居,不同的时光和不同的人生际遇,仿佛触手可及又远在天边。
七八年前,我大概也没想到这些年会是这样的人生走向。
当然,如同这寒风,我的麻痹感让我不至于彻底沦陷。
对我而言,日本的生活氛围再合适不过。
我会的日语屈指可数,与日本人的交流只能微笑哈腰,他哈腰我也哈腰,无法建立任何情感联系,更无法在彼此交流中投入什么热情。
但对我来说,够了。
离开箱根的夜里,坐上前往火车站的公交车已是晚上7点出头。
车辆穿行在山腰,车窗外一片漆黑,除了报站的声音,车里没人说话。
千里迢迢来了一趟箱根,吹了一天风。
加上凌晨刚落地的航班,有点累。
也不知道那几个黑鸡蛋能否奏效,让我从这困顿的一天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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