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中国城
这一大片区域叫作Paolo Sarpi,米兰的中国城就位于其中。
一路走来,从人潮汹涌的购物街到略显安静的居民区,我有些担心这边的治安状况。
沿途一直增多的中文让我感到兴奋,杂货店、洗衣店、裁缝店,门牌上都有中意双语标识。
我不时拿手机拍照,直到我听见街对面一个白人疯子似乎在朝我喊叫什么。
也不知道是否误会我在拍他,还是刚好嗑药发疯,我顺势瞄了一眼,他一直盯着我骂骂咧咧,我只能大步流星走开。
还好走了一段,他并没有跟上来。
前面一拐弯,一条步行街样式的商业街出现在眼前。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中国城”了。
估摸一公里长的街道,沿街全都是烤鸭、麻辣烫、烧烤之类、奶茶店的中文店面,华人与白人面孔混杂其中。
在一家烤鸭店前,三四名白人年轻女子像是在等候下一拨烤鸭的出炉。
在欧洲突然看到这么不和谐的场景,让我突然间想笑。
这种啼笑皆非,在看到“我在米兰很想你”的中文牌子时达到高潮。
这股想你的风潮跨过遥远的欧亚大陆,来到九千公里外的阿尔卑斯山脚,不知道“想你”的程度还是否如出一辙。
这些天在意大利没吃过中餐,盖浇饭、卤猪蹄、酱牛肉在我脑中已经徘徊了有些时日。
但当真正来到面前,反倒真有些无从下手。
不想入籍
早些年就听说温州人闯意大利的故事。
如果说闽粤华人闯南洋还带着旧殖民时期的生活所迫,那么如今的福建人赴美、温州人闯欧,则更多查缺补漏,主动而为。
别说我在罗马了,就说我住在威尼斯岛旁边的梅斯特雷,那么小一个地方,某天晚上我走了1公里,感觉都都快要到郊区了,旁边都有好几家中国人开的商店。
这些小店门口贴着中文,里面有说着方言的华人老板,卖中国的各种食物和日用品。
在火车站旁边一间店里,有几个像华强北那种玻璃柜台的摊位,一个修理手机档口的华人老板在摊位后面,正跟几个黑人顾客谈着生意。
我跟一个杂货店的大姐闲聊,她说他们来意大利十多年了,如今一家人都在这里。
“这一带靠近火车站,也做中国游客的生意,不过主要还是当地华人。”
那间50来平方米的小店里如同一个小型中国超市,杂七杂八堆满了各种东西。
虽然这两年意大利经济不好,特别是前些年疫情,但她言谈举止倒还乐观,觉得哪里都是如此。
跟东南亚或者其他地方不同的是,在米兰,我见到的当地华人,几乎都是自己开店,很少在服务行业中看到华人。
这或许也跟他们在异国他乡闯荡的原始动力有关。
更让我意外的是,很多来此闯荡的华人并不以入籍为目标。
“他们一入籍就要缴纳各种税,哪有赚了钱过几年回老家养老舒服。”
一个在意大利居住多年的朋友说,即使意大利每隔几年就有大赦,但操作这个过程也要花费不少钱。
近来在看VOA的走线采访,即使远离城市,但美洲的热带雨林中仍驻扎着华人开的便利店,。
华人的商业嗅觉可见一斑,众多中国产小物件成为走线途中的生死物资。
意大利记者曾经跟踪报道温州人初到意大利的生活,里面有个细节——
温州人在摆地摊时,当地居民也会来光顾,因为“觉得他们很穷”。后来随着中国日益强大,以及大批华人的涌入,意大利人突然发现,这些“穷鬼”变成了自己的老板和工作上的直接竞争对手,赚的钱比自己还要多。
在初来乍到后,华人很容易反客为主。
在佛罗伦萨时,本来想顺便去一趟普拉托,这个号称意大利最“中国”的城市,火车大概半小时路程。
不过挺遗憾,最终因为行程太紧凑只能放弃。
“那里跟温州没有区别,就是个小温州。”意大利朋友安慰我,虽然我也没去过温州。
如果说意大利是温州人的第二故乡,那么普拉托之于他们,便是神圣的君士坦丁堡。
根据普拉托市政府发布的数据,截至2020年,当地共有2.6万名持合法身份居住的华人。
如果再算上滞留的“黑户”,那总数得有五六万,相当于总共20万人口的普拉托,每4个人里就有1个中国人。
也难怪我买的返程机票,从米兰出发,要在温州中转。
我之前写过,我会来意大利,原因之一是对比了那个时间段的欧洲多地,到米兰的票价最便宜。
现在想来也有了答案,就是市场这只无形的手。
仔细想了想,我对意大利的亲切感估计也来源于此。
回头看这个系列的第一篇,来之前我对意大利行程感到茫然,不知道来这里能干什么,却没想到一路走到尾声,有一种难得的舒适感和亲切感。
这种感觉是相对于英国乃至日本而言。
这可能是罗马帝国和中世纪的沉重感在我这里难以感同身受。
但更主要的是,食物口味上的适配度让我不至于手足无措,而中国城迥异于其他地方的唐人街,没有给我带来那么深沉的历史负重感。
而这种感觉,在米兰甚至变得轻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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