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忠 || 伤痕

文摘   2024-11-13 00:08   上海  

说实在的我本来有个美不胜收的童年,而美不胜收中的童年之闪失却给自己留下了一个不值得引人注目的印记,这个印记是我梦中的真,也是我真中的梦。

童年、天秤、阴与晴,赤橙黄绿青蓝紫,一连串的形形色色都随梦而来却又随梦而飞!然而我知道自己心中的怨恨只与厄运和造化相融合,是厄运和造化使我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变得如此的痴呆,痴呆更使我十一分的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憨傻。

我幼小心灵中的潜意识从此就那样的崩溃了,崩溃于一个不能正视现实生活的旋涡里。旋转式的人生路上有好多使我头晕目眩的感召力,纯真的向往便促使我人生路上的每一步,而那一步步的所有和一切都在不断的进步,甚至是超乎想象的进取之进取……

1
我的家是个和谐之家园,并且在五十年代里是个拥有七口人的大家庭。其中有:祖父、父亲和母亲、还有大哥、二哥和姐姐,其中的我就是他们中的唯一娇贵者。

托尔斯泰说过:“幸福的家庭都是相同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是啊,七口人的和谐相处是多么幸福呀!全家人都把我这个“老儿”视为宝贝,甚至是掌上明珠,贵器得就连捧在手中都怕吓着,而每个家人都在不同程度上呵护我的成长,包容我的方方面面,而作为三岁半的我当然是幸福快乐的。

关于我生世以来的长相本来是貌堂略略,大大的四方脸,白晰清秀,浓眉大眼,高鼻梁和小嘴颔,竖着两只大耳朵,看上去像是福气多多的不凡之人,其实也是气质中充满活力和希望的,然而却不知道前世欠了谁人的债,更不晓得做了多少的孽,来世总是与命运打犟劲。

是的,其实尘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犟不过厄运,当厄运一旦在与你纠缠不休的那个痛苦时刻,叫天天当然装聋作哑,呼地地是背身的。

我的家虽然在当时处于困窘状态(划成分时的雇农),可我的衣着倒还是蛮不错的,那些视觉之感都与爸妈的省吃俭用有关,他们从口里所挪腾出来的点滴全都周济于我了,把我这个小宝贝打扮得如此的俊逸出众,当别人家的孩子有部分的还没鞋子的时候,我倒还穿着袜子,就从爸妈对我方方面面的无微不至上可以看出,我在这个家庭里的位置是非同小可的,那个时候呵护我的人生后盾就是祖父。然而就那些诸如此类的爱,足以说明我的整个家人都是我的“保护伞”,以爱为承诺,用爱承担所有对我的爱那就是我的——家。

2

那个年代的那个时候,人们的穿戴全都是棉织品,当时的我上身穿一件淺蓝色洋布花布衫,紧挨体的前胸穿一件红色堵肚,它是从远古时代所传留下来的暖肚物,而花衫的前两襟各缝一个小兜兜,是供装洋糖等东西所用;下身穿一条纯蓝色的裤子,两只小脚丫上还穿着一双小姨亲手缝做的黑条绒鞋,内套花洋袜子,记得鞋头上还对应着一小红色绣花;脖颈上戴一条红项圈,项圈上还挂着一只小巧玲珑的银荷包,它是祖母在世时留给妈妈的念弥儿,项圈尾上还坠一小铜铃,每当在我跑起来的时候,铜铃儿随着脚步声同时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声,我的童年就是个车头车尾的福宝儿。

爷爷虽不是个失去劳动力的老者,可他每天照管我的劲儿胜过一个劳动力,由于我的过于淘气,逼着爷爷出门时的例必就是将我驾在他老人家的脖颈上(乡间叫——驾驾胳儿),他的两手各拽着我的两只小脚边哼着乡间小曲便进城游街转巷什么的(高家堡古三角城)。

就我的古镇而言,那条街足有三里路长,小巷弄堂什么的弯弯绕绕,那一去一回的光阴至少就得一个肖师老汉的干粮儿和一把江志清老爸店铺里的洋糖打扮我,最后就是驾着我去三爷家的老年人活动中心场(看抹牛九儿),那就是爷爷惯我这个孙子的常事。

是啊,料不到的事总会在厄运的支配下给人以迎头痛击,只所以我的不幸就应验了古人“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之语,用以先法治人的无情手段治于我身。

呱呱坠时的人都是吸人引众的,当我的可爱与否是给人以不厌其烦的赶超力而吸人的。然而可惜我的左脸蛋处却留了一道伤痕,一道无法癒合的伤痕!那道伤痕里却不知隐藏着我的多少青春年华中的怨与恨,那道痕又犹如恋生兄弟似的便形影不离的伴随着我并渗透在我的鲜血与皮肉间,遗憾使我呐喊!可惜使我惆怅……

3

记得那是一个多雨季节的秋天,绵绵细雨下个不停,简直是地面上几乎不渗水的程度。雨后复斜阳,惠风又和畅,也许那是“重阳”的气温差吧。浓郁的秋金香喷壶似的使高家堡古镇一派气象万千的感觉,可能古镇上的农民们大多都是脚底板下生了虫,荒人的待家不住,然而我的家人们也见雨过天晴就坐不住了,尤其是爸爸习惯于下苦的急性子。其实说活儿吧也是不怎样的多,就是土改时所分到我们家的两亩薄地,按父亲拉过长工的力气人,撒展干也干不了多少时间,可就是爸妈脚底板里有虫子螋,他们去北山垣头的那块地里割什么谷子了,哥姐们也随之而去帮忙,家里就只有我和爷爷两个人。

爷爷每天的活儿除了看管我外就是习惯于拨胡砣儿,此时他是迷于拨砣,其实拨砣儿也是社会上的一种现象,因为生活中少不了要用胡蔴毛线,目前的社会上哪儿能见到拨砣儿的老人,因为那玩意儿早年上都已被淘汰了。就在这个时候我便趁机溜达走了,一出大门也就是习惯地顺着门滩径直去了三爷家。常言说:吃惯的口,就是三爷给我吃柿子拌炒面而惯下的习惯。

三爷是个独身老人,三祖母少亡,也没生儿育女,他老人家的后半生每天就指那伙抹牌人混摊场,而他老人家的零花钱就是靠卖柿子的利来润生,混混沌沌。

三爷在很多时间里都是喝茶咽炒面,几乎是相隔数日才做饭吃,而他老人家的炒面也喂惯了我这个小孙子。

三爷当时就住在高家堡大富人罗四老爷家院中的一间东南屋子里,那是第五次土改时分给三爷的唯一財产,可那间屋更是我来回走了多遍的老房子。

此次我的进屋只是两眼瞅瞅炕上的人而已,此刻的他们有的吊吊腿顺炕沿边抽旱烟锅,有的手中拿着窄绺绺硬纸牌片(牛九儿)围着炕桌打牌,还有站在地上看抹牌的,屋子里的气氛很是热闹!但又是乌烟瘴气,什么颠了弧了的,对子四金,还有很多的牌语……

当我看完炕上的人后,便很自然的就将目光投向三爷的柿子筐,而理解我心病的人就是炕边坐的大王家爸,此时他老人家张声了,他笑着叫我的名字,问我咋一个人来了,你爷爷呢?他又对炕上的三爷说,三爸快下去给相相拌炒面,你看相相都拿的什么家当(木槾槾和木勺子)。由于我过于的讨人喜欢,此时的大王家爸又习惯地用他的长胡子来扎扎我的小脸蛋儿,还说什么这龟儿子家的还吃上瘾了。接着他又对三爷说,三爸,给相相把槾槾(用木头镟的)拌满点。接着他又开玩笑的说,有老鼠遭踏的就有相相吃的,一句玩笑惹得抹牌人一哄而笑。

此时三爷哼着电影名星白龙先生教唱的“秧歌曲”下炕了,一个大软柿子加三五勺子炒面就三转两拧地将槾槾拌满了。他将我安顿在门槛上面朝外晒着太阳吃炒面,他又上炕原鼔旧锤了。

秋阳的斜光照在我身上暖暖的,我精心地用木勺子认真地挑吃着槾槾里的炒面蛋蛋儿,从自己的感觉是吃得津津有味。就在我的细挑细吃中,不料瞬间里从院子对面跑来一只很大很大的红公鸡,此时此刻的大公鸡别无所图,它竟然是气势汹汹地朝我扑来,就那样的三下五除二打落了我手中的木槾槾,就在同一时间里脸也被老公鸡的爪子给挖破了,与此同时我便哭着仰背倒进了屋里,此时老公鸡还依然鸡不失威地朝门里示威,就在大王家爸的急刹车中一脚把鸡给踢翻了。

所谓的人在紧要三关都有个忙三下,就三爷来说他跳下炕未顾穿鞋便将我抱在怀里,一个劲儿的在说都怪我、都怪我,好我的相相別哭昂,三爷给我娃再拌炒面……

当时的我是满脸搽红,炕上抹牌的人也被惊呆了。有的说先看娃娃的眼睛是否被伤着,有的说只要眼睛好着就不妨事,可此时的三爷还是挺紧张的,从他颤巍巍的神情上看好像是被吓坏了的样子。

此刻我的两只小手攥得就像秋海棠的叶脉那样鼓,随之我哭叫的声音由强也渐渐有些破碎,直到最后我只呡着唇不哭了。当然所谓的哭是疼与血肉的身躯所无法避免的感觉才哭的,总之当时的我的确是被吓和疼哭的。

古镇大了人嘴杂,就在那个当儿,爷爷也闻讯赶来了,他看到我脸蛋儿上的伤并满脸的红,很是心疼的用他那颤抖的手抚摸着我的脸蛋儿,接着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根相似于现在火腿肠的东西,那东西不是拿来哄我吃的,而是用来止血的,那是山涧里生长的一种植物的果实,人们也管它叫芦苇头,晒干后形又似蜡烛,通常人们就又叫它毛蜡烛,它的身上长着一层绒毛,撒在流血的伤口处可止血,因那时间的人穷又可用它来装枕芯,它有松软清凉,明目醒脑的功效率,高家堡古镇外的小河下游处生长的那种植物特别多,所以人们就把那一节河滩叫——毛蜡烛河。

不过按照往日的爷爷,此时的脾气一定会用在三爷身上,可今天他老人家尽管如此的生气,但还是一忍再忍的没有训斥三爷,尽管如此三爷此刻只是连声的赔不是(爷爷是三爷的二哥),生怕爷爷平日里的生硬态度。

爷爷的一生是以理服人的,无论怎样面子是众人场合下的一个重要包容对方的东西,而明智更是爷爷做人的绝窍,在这点儿上高家堡古镇的人哪个不知谁人不晓,正因如此,在我们的古镇上谁家的大凡小事都要请爷爷他老人家去调解。

其实真正心急如焚气呼呼的心存之事是怕儿媳回来埋怨他,纵然在那件事上是属于他的失职,才创下了使他意想不到的祸。

他将我从三爷怀里抱过去回到自己家里,轻轻的将我趄在炕边儿,并很有经验的撕开毛蜡烛,用毛蜡烛身上的细绒毛压在伤口处,血立即止住了。

4

晚上经过爷爷和爸妈的斟酌商量,第二天一清早爸妈领我乘坐马家烧锅里周大爷掌鞭的硬滚子大马车上县医院包扎治疗。

当时的县医院地处城南河桥头处,好则医院还有个我马家爸是本院的饭大师,通过他的面子找大夫較容易,那个年代里的大夫还比县太爷都牛,轻易要找到一个得力大夫的确是很困难的,可那时的大夫却不知道行贿受赂,一旦找到就是认真二字……

是啊,那是我生世以来第一次进县医院那个大场合的。我马家爸找到的是个名大夫,他既是院长又是医院的主治权威,他叫赵顺天(三合人)。那时不像现在的这样烦事之多,一进医疗室经过他的一凡擦洗治疗并伏药包贴,高手的治疗就算结束。

我和爸妈出了医疗室,捏着一把汗的爸妈才算出了一口长气,因为从人的潜意识里只以为经过洋医院的阔大夫的治疗就是万无一失的保险了,而揣在怀里的石头就算落地了!

唉,究竟是命运的不公还是现实的偏见,权威也好,院长也罢,就我脸上的这个伤痕始终是个自己心中的遗憾。

是的,往日的怨也无妨,今天的恨也枉然,总之伤痕在自己脸上……

诚然,世俗的偏见往往会给人以不堪一击,而造化的弄人是不可思议的,就是那样的说不清把我一个活脱脱的人给毁于一旦了,并将我推向自己苦衷而不能言词的地步,而那样的地步里所有的苦涩我都归命运承担,这样也算是给我一种精神上的解脱,人嘛只要能使自己松口气的时候还是尽可能的不要仰天长叹的好,这就叫看透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我更知道,世上所有出类拔萃的人,谁人不想去寻找他们自己想要的东西,要是遍寻不获的话,那顺其自然一词就没有实在意义了。再者,命运本来是一条荒抚的石板路,只要生活中的强者有自信心,那生命之花照样可以成为繁华盛开的绿洲。

5

于是,就在不经意间的偶尔间,我在面对这个现实时,就会埋怨甚多,埋怨当年自己不该眼小薄皮的去吃三爷的柿子拌炒面!不然,我浓烈的童年,那稚气呼呼的脸蛋儿上怎么会有伤痕呢?!而使我美的永恒,从此却裂开了另一个永恒,这样的永恒岂止永恒,其实就是心里的一个永恒的疙瘩。

我又晓得,世上有好多事本应该就像风似的一掠而过,甚至时间长了它会从脑海里渐渐淡化,并且将会化成记忆中的碎片儿,不过这是句打掩饰的话,这话压根儿就不是句心底话。可是我很想忘掉那曾经所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但是又是老天它不肯让我忘记,那左一把掌右一耳光的尽是老天捉弄人的把戏……

时过境迁,年华负青,在时光流逝如水的激流中,我的心情也是揣揣不安的,无论是站在讲台,还是任意的一个地方,只要一旦记忆升华的刹那间而记起那只讨厌的老公鸡更使我厌恶今天爱打孩子的老公鸡!我一再地告诫人们,对打孩子的公鸡不要留情,如稍有心慈手软的念头,祸就会在眼前。为此,我是在苦涩里熬过来的人,只有受过苦的人,才知道苦味的涩口与苦楚。

几十年如一日,沉淀淀的伤痕累累于我身,难道伤痕也和蚊虫的叮人一样,茫茫人海,被叮的人难逃一劫。然而老公鸡却怎么也就等到了那一年的那一月的那一天的我呢?!其实很简单,天命观所定论的就是——冤家路窄。

也罢,虽然物是人变,但瞎事往往可以变成好事,正由于是这道伤痕,才足以证明我人生道路中的一切;况且也记载了我与生命顽强較量的许多故事;也更见证了我“教书育人”的讲台生涯是辉煌的;更何况有我的“两草三木和一水”,她(他)们是弥补我人生中所有不足的一切的补功者!

是的,社会上的誉声也更证明了我身处教坛不是我人生的碌碌而不为吗!从启蒙受教育的幼稚者们,他们犹如1234567音阶中的排序直至出国留学生,都归于社会的誉声中,使我赢得了誉声中的催马扬鞭以至于今天的众望高赞!这就是我对生活的热情而结出的果,也是我内心五净化的纯真所为。我知道只有自己内心变得干净,才能使自己有闲心和充足的精力去追求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愿伤痕不再是夺取我绚丽年华的罪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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