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东 || 种 花 记
文摘
2024-10-30 00:08
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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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图来源于网络）
办公室墙角搁置着一只闲花盆，已经很久没有人在意它到底有没有存在的必要。盆里原来肯定有花，但是现在就剩一簇枯萎了的茎杆乱糟糟地堆在盆子中央，花土干透沙沙作响。盆体修长，高约三十公分，阔口束腰，陶质网纹，呈六面体，雕刻着梅、兰、竹三幅图案和三排篆体古诗词。这些图案文字相间隔，可惜只辨认得隋代王胄《雨晴》诗中“风度蝉声远，云开雁路长”两句。花盆工艺精湛，古风扑面。就这样一个透露着高贵、典雅风韵的花盆竟然无人问津，静悄悄地孑立在墙角像一个失去父亲也没有了娘亲的小姑娘。我不经意间就萌发了一种想法：如果给它种上花是什么效果？于是倒换出扬着灰尘的旧土，却想不起来该种什么花才能配得上这精美的花盆。看到盆体“三君子”图案，想起李白《古风》中“孤兰生幽园，众草共芜没”以及薛纲《题徐明德墨兰》“西风寒露深林下，任是无人也自香”的佳句，便想起种植兰花来。但因为没有诸如君子兰等名贵的兰草可供，倒是觉得这种毫不起眼的吊兰性价比很是符合目前条件。种上吊兰的花盆，放置在办公桌的一侧，突然间就变得精彩绝伦，雅致无比。办公室瞬间变得温馨，一种人间烟火气刹那间弥漫开来，一种愉悦之情顷刻爽透身心。就在我洋洋自得时，微信传来一个消息：“下午聚一聚。”约我的是我高中时的语文老师。如约而至，同座者三人都是曾经一起的同事挚友加老师为一体的最为熟悉的面孔。还沉浸在种花带来喜悦中的我，骤然间被史征波老师严肃的神情、厚重的语音所隔裂：“向东，今天我有非常重要的话对你说。近些年，你在文学创作方面有了很大的进步，作品的质量大家有目共睹。作为你的老师，今天我很有必要提醒你：一是不能沾沾自喜。因为你虽然写了一些人们喜欢的作品，但是文字功底方面还有很大的空间需要提升，一些影响作品水平的错误经常性地发生，说明了在文字措词上尚不严谨。二是建议你多读文学大家的作品，汲取营养，切记千万不能好高骛远，浅尝辄止。将来有好的作品收集整理，争取在五、六年后出一本散文集，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也不负老师对你的期望。三是要有社会责任感。写作品一定要对读者负责。既然你已经有了这个条件和基础，就时刻提醒自己坚持下去，严格要求，将最精彩的作品留给后人，万不可随波逐流、图数图量。谨记：真正有生命力的作品才是好作品，......”房间里很安静。我聆听着年近古稀的老师这掷地有声的忠告，仿佛回到了三十五年前华亭一中那个简陋教室里。老师给全班同学讲作文的写法技巧和点评部分同学作文优缺点的那一幕幕情景，竟是如此的历历在目。望着老师被岁月冲刷后有些沧桑的面孔，感觉到已经不再年轻的老师像父亲一样，掏心窝似的为阶为梯，赐给我一种力量，这是需要多大福报才能在五十多岁的年龄段还有这样一位老人给我千叮咛万嘱咐？此刻我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扯掉了华丽外衣、赤裸着身体的壮汉，缺点和不足毫无保留地暴露了出来，不敢面对在座的任何一个熟人。因为眼光太独到，剖析太精准，评价太中肯令我惊醒，让我汗颜，使我羞愧。孔子曾经就有“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则无所得矣”的说法，明确指出要有目标，且目标要定得高才能通过努力取得一些成就。而我常常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蝉不知雪，榆枋之见，怎么会有出色的成绩？窗外，细细的秋雨中泛黄带绿的树叶已经隐没在夜幕里，室内气氛非常融洽。其他两位朋友也畅所欲言，对我现在的散文写作状态、将来的发展趋势，都推心置腹地交流了体会。我双手紧紧握着手中水杯，聆听师友们的每一句教诲，一股股暖流源源不断从手心传递到全身。“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更何况同座三人在做人、做事、做文章方面都可成为我的楷模。三人里有喜酒远烟者史征波老师，嗜烟拒酒者朱平先生，烟酒不沾者李雪林先生，唯我烟酒俱全。但是四个生活习惯迥异的亦师亦友的人聚在一起，也为这次相会平添了一段趣话。次日清晨，我再次打量办公桌上的花盆和兰花，还真有一种珠联璧合之意。又静心仔细品味昨晚师友们的每一句话，一瞬间醒悟了过来：原来盆体上“风度蝉声远，云开雁路长”的诗句竟然是神来之笔！此刻我终于明白：我之心一如花盆，师友们为我的花盆种上了兰花！
成纪不老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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