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惹草】我家乡的人叫它“雀儿馒头头”

文摘   2024-11-13 06:00   山西  


“雀儿馒头头”
文图 | 郝妙海

我的办公桌上,一团野草放在那里好多天了。野草的叶子是小小的桃形,绿绿的;枝蔓上缀满花椒粒大小的果果,红红的。这一段时间,来我办公室的同事、朋友、客人看到它,大都表示不认识这种植物,当我告诉他们,这团草叫“雀(读如“巧”)儿馒头头”时,他们竟纷纷说没听过这个名称。

雀儿馒头头重回我的视野,还是在10月中旬的一天。

那天,一个朋友给我捎了一本书过来,因为他开车来我们单位,需要远远掉头再绕回来,为了不让他多跑路,于是和他约好,在距单位门外不到50米远的南中环路口见面。接过书后,朋友走了,我返回单位时无意一瞥,竟然看到路侧围墙下的绿化带中,生长着一丛缠绕如一个大大钢丝球那样的植物,细碎的叶片间,是密密匝匝的红点点。

我一眼就认出,这是一丛已有几十年未曾见到的雀儿馒头头。

要说门口这条路,一秋天我不知道走过多少次,似乎由于它藏身在一大片红、黄、绿、五彩缤纷的树丛中,存在感太不明显的过吧,“熟视无睹”的我竟然没有发现它。于是我有点像邂逅多年老友,惊喜之余,特意绕了几步走进绿化带,从多个角度用手机拍了些照片,当作怠慢它的补偿。

此后一段日子里,这丛雀儿馒头头就成了我心头的一个惦念。

每当忙过一阵事务后,就想叼空去大门外看看它。这期间,还发生了一场立冬前园林工人对绿化带杂草的大清除,刀铲过后,树丛中纷乱茂密的绿色寄生者,都被剃了光头,绿化带一下变得清爽整洁。

我觉得这团雀儿馒头头肯定凶多吉少了。

但那天我专门去寻望它时,不料它却安然无恙。估计是哪个园林工人同我一样喜欢上了这株独特、而又独一无二的野草,故而网开一面、刀下留草,也或许它与人工栽植的灌木纠缠难分,因此逃过这场劫难。担心有人对漏网之鱼二次下手,我就在那一次,扯了一小团带回到办公室。

雀儿馒头头学名“茜草”,别名“血见愁”。茜,在这儿读 qian (四声),据说这个字,是专门为这种草创造的,因为并没有什么其它的字义。而“茜”(同“蒨”)的意思是长势茂盛、生命力很强,因此常用来当作人名。

之所以又称“血见愁”,则因为它是一种中药材。《中药大辞典》记载,它有“凉血止血、活血化淤”的功效,可参与治疗血热咯血、吐血、尿血、便血、崩漏、经闭、产后瘀阻腹痛等与血液有关的诸多疾病。

而我家乡的人叫它“雀儿馒头头”,不仅因为它的果实形状有点像特小特小的小馒头,还因为这些果实经冬不落,在严冬大雪时可供雀儿们(即麻雀)啄食活命。

这么说,雀儿馒头头是一种有益于人禽的植物。

然而雀儿馒头头在植物界,也如羊奶奶、狼巴苗一样极易攀附在其它树木和作物上,这种藤蔓型植物显得强势而霸道,与它为邻,必遭其害。

我所见到的这株雀儿馒头头,就缠绕在一株名为“日本小檗”的灌木上。在门外绿化带内,日本小檗每隔五六米就植有一株,由于这种景观植物的茎叶均呈紫红色,可观果也可观叶,本应是路边池内的主角,却不幸与突然冒出来的雀儿馒头头作了紧邻

日本小檗本身枝条细细的、叶片碎碎的、个头也矮矮的,只有大约50公分高,在这株雀儿馒头头的裹缠下,只有极少的枝叶从缝隙中露出头来。如果不仔细看,根本弄不清雀儿馒头头放肆的身体下,还可怜兮兮蜷缩着一株别的植物。

雀儿馒头头的茎细而长,最粗者也不过香柱般,细者则纤如棉线。它方柱形的茎杆上,碎纷纷布满倒生皮刺,摸上去虽不怎么扎手,却也明显能感到一种挂扯。它的叶,叶柄及叶面同样布满这种皮刺。

由于这种特点,加上它从根部到中部分枝特多,因而在生长过程中,自身就纠缠成扯不断、理还乱的一团。你如果想在这一团乱麻中分离出其中一枝,真是老虎吃天、无从下口。当然想从其中分拣出它某一枝的枝头,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因而,我想将其带走一部分,只能硬揪上一团。也正因为它具有自身“抱团取暖”的特点,而对其它植物的危害范围,就比羊奶奶和狼巴苗们要小得多。

雀儿馒头头对土壤的选择比较严苛,多生于树林边、渠堰边坡及灌木丛近旁。我家乡的土地大多下湿盐碱,所以打小小从未见过连片生长的雀儿馒头头,偶尔所见的,都是单独的一株或者一丛。

让我对它保持长久记忆的原因,除了它特殊的形态之外,还在于它枝叶间那些小果果。

这些小果果仅有花椒粒大小,但是比花椒粒要稍扁些,像是一个个缩小到极致的小柿子。又因为小果果周边生有凹痕,又像一个个缩微版的墩墩南瓜。这些小果果大多单体,也有连体双胞胎般并生在一起的。小果果成熟后,呈显出鲜亮的紫红色,放在嘴里一嚼,舌尖上立即会感受到甜甜的味道。因此不仅雀儿爱吃,对于上世纪五十年代的孩子们来说,这一丝来自田野的滋味,足以勾起我们对童年时光的回忆。

2024年11月7日立冬日

作者郝妙海先生速写。马绍民画

朋友圈笔谈
朋友圈诗文书画集萃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