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唤醒的记忆（组诗）
诗|亚楠
谣曲
山河在沉寂中睁开了双眼
寒风仍搅动着清癯
的春水
却没有人可以
搅动他滚烫的泪珠
暴雨丝毫都没有停歇的意思
偶尔也能够
听见不远处三两声鸟啼
脆生生的
比闪电更妩媚
此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这是真的
许久以来我都蜷缩在某种
幻觉中
如同沉默的闪电
其实我已经来到到了梦幻
的边界
在无边无际的雨幕里
我一伸出手
抓住的却是寂寞
午夜听雨
我喜欢古诗里的那种意境
喜欢
秋雨绵延的人世间可以看见
悲欣交集的万物
涤荡人心
那就进入雨季吧。进入
空蒙和寂静
在一座词语打造的高台上
此消彼长
就像这些音符
从夜幕中升起，悄然穿过无尽
的落寞
却也不必泛滥成灾
晨露唤醒的记忆
许久以前，雪豹正在高处眺望
石头开花了
又被迷雾般的尘世湮没
这时候从未有过的
唏嘘着实让人难以入眠。似乎此刻
也只有
记忆不曾辜负过我
于是就在想
假如尘世能够变得透明
雪也可以更白一点，就会有人看见
雪豹如何折回到人间
我只希望岁月静好
希望那些乱麻一样的心绪
被遗忘
而留下的都是微笑
是的，但愿我曾追忆过的大地
不再荒芜
即便如此，我仍会
用神话里的太阳照亮尘世
让风能够停下来
停下来
在寒冬到来之际，把所有的唏嘘
都葬入花海
茫茫雪原
在寂静中，他因放逐自己而
成为雪雕
或者你就穿行于那个幽谷吧
不要留下任何踪迹
如果暴风雪恣意地
把天空撕碎，就像那些落荒而逃
的浮云
但也没有更多的细节
可以说出来
那么在雪原上回荡的不同声音
就会像你之前看到那样
自由生长
仿佛绵延的时光
把记忆从源头上清理干净
大地是明亮的
白雪映衬下的记忆，似乎
每一段行程都被那些故事所滋养
而山水依旧
呈现出无尽的欢愉
当大雪一次又一次降落，茫茫雪原
渐行渐远
那些无处可逃的雪狼也会
因之遁入深渊
而不远处，另一个人从记忆中
钻出来
他慈悲而又意味深长
贡嘎山上的雪
这突兀于圣洁之上的魂灵
在白雪世界
昭示着人间冷暖
生命浴火重生
更高处，雪被圣光反复加持
即完成它不朽的皈依
众神在那里点亮了
一盏天灯
把远古精心打磨的巨型水晶神话
典藏在册页中
而回旋的风
从未有过任何狐疑
我暗自思忖，都已经那么久远了
难道贡嘎山的隐喻就隐藏
在这尘封千年的
白雪之中？
或者说还有一种不朽来自
圣洁
雪山被重新命名
有如明亮
的灯塔救赎那些垂死之人
可我并不知道
贡嘎山上的雪仍在赓续着山神
纯正的血统
逆风而行
我看不清的那个部分总是在
另一个语境里
凸起
而海平面上，金枪鱼
掠起的飞沫
承载了一个巨型飞碟的隐喻
空旷皆源自内心辽阔
此时此刻，我与信天翁砥砺前行
那互勉的风
让一丛丛浪花绽放在遥远
的天际
但大海却从不悲伤
动与静
这永恒的律动也只是完成了
太阳的光谱
词语被瞬间照亮
就如同午夜
浩渺的海平面上
闪电已凿空了无尽的轰鸣
鹧鸪声里的乡愁
我的行走就像风一样
漫无边际
有时，也会悄悄地停歇下来
看鹧鸪的鸣叫
怎样把我的目光推远
其实也并非就只是
那些风
和我在一起
当鹧鸪鸟唤醒了蛰伏的乡愁
我就从它的啼鸣中
真真切切地
感受到故乡已渐行渐远
不能再这样惶惑了
年复一年，蛰居本是可以改变的
我并没有丢弃信仰
也不会在这个春天任凭河水
漫过堤岸
所以我就重新让记忆复活
只等有那么一天
当我不能再继续往前走了，就停下来
让故乡洇入我的心底
还是听一听鹧鸪的欢唱吧
接下来
我也会把那些原本就属于故乡的
都交还给故乡
首发于《钟山》2024年第5期
亚楠，1961年生。现任伊犁州作协主席。在《人民文学》等多家报刊发表作品二百余万字。曾多次获得全国诗歌、散文诗奖。曾在本刊发表《牧神的黄昏》《在无边的寂静中》等多组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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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校：汪楚红、貟淑红
制作：席思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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