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编说
王啸峰的中篇小说《水边的蓝喉蜂虎》首发于《钟山》2024年第5期。事业上衰落不景气,家庭情感上也是跌宕波折,身体或还面临着肿瘤威胁,人物似乎都面临着重重的困境,身处人生的低谷;于是设计了一场没山岛暴风雨里的“奇幻之旅”,一场“翻身之仗”,在那最美丽的蓝喉蜂虎鸟群的动听叫声里,这既是自救,却也掩藏着欺骗、贪欲,掩藏着人性的复杂幽深。此前已推过作者的创作谈及精彩原文选读,回顾可点击蓝字前往:王啸峰 | “蓝喉蜂虎就像他的卫兵,听到召唤就飞来围在他身边”《水边的蓝喉蜂虎》(附创作谈)· 中篇小说
本期微信推出两则作品赏读。
潘明喜说:“生活如局,人如棋子,哪能处处如意,现代人一旦碰到工作受挫、感情受伤等不顺心,总想短暂逃离,找个地方疗伤”,而王啸峰在他的小说里就为读者构建了这样一个众所向往的小岛——没山岛。
朱莲莲道:秋意渐浓,正因读到了《水边的蓝喉蜂虎》,她得以拥有一场深秋的探秘之旅,“在‘kerik-kerik-kerik’声中,多少人逃离,多少人迷失,多少人永远没了归路?我只希望阿古永远不会被打扰,蓝喉蜂虎永远美丽自由。”
作品评论
谁不是局中人
——读王啸峰中篇小说《水边的蓝喉蜂虎》
文|潘明喜
生活如局,人如棋子,哪能处处如意,现代人一旦碰到工作受挫、感情受伤等不顺心,总想短暂逃离,找个地方疗伤。古人差不多也这样,渴望远离尘世的纷扰,“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追求内心宁静。我觉得避世作为精神寄托可以,人总要吃饭穿衣,怎能一直在水上漂泊呢?估计最好的结果是小船随波逐流几天遇见一座小岛,从此白天种菜种粮织布,晚上与清风明月作伴,过与世无争的日子。不管古人还是现代人要想找到这样的岛,实在不容易。王啸峰的中篇小说《水边的蓝喉蜂虎》,为读者构建了一个众所向往的小岛,没山岛——“岛上连细微的灰尘都没有世俗味、势利眼。”
被湖水环绕的小岛,除了一个自助式民宿有人为痕迹,其他一切都呈现原生态,自由生长的树木、野草,不高的小山,神秘的山洞,仰脖高歌的蓝喉蜂虎。于乃今需要这样的环境来消消气,因为比她小七岁的朋友老杲认为她拍不出高质量的蓝喉蜂虎照片。老杲的眼睛深沉凝重,“三十岁不到,有四五十岁人的成熟”,奇怪的是于乃今偏偏“不管大家怎么看,我喜欢上了你”。她在赌气,更是被民宿留言板上那句刚写上又被删的话——“这是一个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小岛”——激起了好奇心,独自上岛了。她架好相机对准空中翩翩起飞的蓝喉蜂虎,看见了两点光亮,清澈透明,“那是眼睛啊!”是没有被浊世污染的眼睛,是毫无防范的眼睛。她想起自己童年时曾也有过这样一双眼睛,随着年龄增长,渐渐失去了光泽,不由得感伤地落泪。
作者接着又写了一双眼睛,把场景安排在神秘的山洞里,很像太虚幻境,绿叶葱葱的桂树,弯弯曲曲的碎石路,门前生着火的老屋,远处水雾弥漫的瀑布,如梦如幻,虚实纠缠。于乃今在半梦半醒似梦似幻中走进山洞,她看见了洞中奇人阿古的眼睛,纯洁如冰雪般,瞬间让她失去了控制:“所有平时保持的警惕、矜持,惯有的怀疑、敌对思维,此时都解除。我不知不觉笑了,这笑与平时不一样,不是伪装成的笑”。我认为此时小岛疗效显著,已经消除了于乃今心中的怨气,完全治愈了她。
假如作者写到这里就收笔,应该是篇很不错的散文,但小说是要讲故事的,是要观察人性的,绝不会止步于此。于是一对年长情侣出场了。男的六十上下,叫施政华,靠有磁性的声音吃饭,开“正华夜谭”直播,最近嗓子出了状况;女的不到五十,叫李菲菲,以开饭店为生,近来酒店很不景气。他们选择来这里,是因为李菲菲也看到了民宿评论区的那条留言,干脆来岛上散散心,顺便也把两个人的关系明确一下。李菲菲一开始被施政华的声音所吸引,当然她也知道任何事情往往不像眼见那么简单,在相处过程中,她发现“看上去你不起眼,想不到你手段也和声音一样绝”。
人海茫茫,素不相识的人相遇是个小概率,作者为了让三个人能发生交集并演绎故事,早就在岛上预设了一个舞台,生意清淡的全自助民宿。于乃今扛着摄影设备回民宿时,看见了这对年长情侣。眼缘是个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有的人初次相见就一见如故,有的人一见以后陌路还是陌路,始终找不到想引为朋友的感觉。施政华请她帮忙拍张照片,她莫名地冒出一句很失礼节的话,“我又不是摄影师”,他笑笑,说声没关系。双方的眼神完全没对得上。即使这样,因为生意清淡,没有第四个客人,风雨交加的晚上,也只能他们三个人坐在一起东拉西扯地聊天打发时间。反正明天散开是路人,于乃今讲述了白天遇见的奇事,蓝喉蜂虎的眼睛,阿古的眼睛。风声,雨声,雷声,男声,女声,湖水拍岸声,搅动得宁静的小岛不再安宁。
几个月后,于乃今和老杲一起登上没山岛,竟恍如隔世,建设工地大刀阔斧,游客暴增,孤岛识古、溶洞探险、森林观鸟、湖中博浪的广告牌一字排开,“菲常寻味遇见阿古”餐厅已经开张。她心里有了大大的疑问,进到“正华夜谭”直播间,听见了自己在那个雨夜讲述的声音,心情压抑,有被出卖的感觉,“各怀鬼胎的人上了岛,阿古和蓝喉蜂虎的日子就艰难了啊!这是我的错。”坐在餐厅方桌前的施政华,波澜不惊一脸平静地对她说:“我承认设计了度假,甚至每个你怀疑的细节都是我精心安排。”更是说出了他与老杲之间的关系。谜底揭开,于乃今才知道自己竟然是他的局中人,惊得跳起来,继而木然。小说情节走向完全出乎意料,我惊叹于作者的巧妙构思。
世外桃源似的没山岛消失了,未来蓝喉蜂虎和阿古的栖身之所在哪里,想要逃离如局世事的人们能去何处疗伤,于乃今还在想,我也在想。
作者系江苏省电力作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
作品评论
一场深秋的探秘之旅
——读《水边的蓝喉蜂虎》
文|朱莲莲
秋意越来越浓的时候我是坐不住的,总想找个山转转,路长长的,走在其中能听得见鸟鸣叶落,也能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上山的时候让思路跑得远远的,下山再收回来,然而一直未之能行。我总觉得我欠秋天一个故事。我的故事没有开始,却读到了别人的故事,谢谢《钟山》,让我读到《水边的蓝喉蜂虎》,让我有了一次需要自己披荆斩棘寻找路径的登山探秘之旅。
看到题目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这趟山行注定有鸟鸣相伴了。不过,我从来不知道蓝喉蜂虎是什么鸟,心里却认定它准是忧伤的、翅膀扇动就满是故事的小鸟,不是凄惨的“不如归去”,而是不动声色地冷眼旁观。伴着它的“kerik-kerik-kerik”,我看到了扛着长枪短炮的拍摄者于乃今。
爬山的时候偶遇行人,我的思路会被他们带走,有时甚至会替别人想出一部人生大戏来。读到独身一人来拍鸟的于乃今时,我脑海里冒出一串问号,她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她怎么来到这里的?拍了鸟要干什么?作者会给她安排一个什么故事?孤独的行者,应该是来寻求疗愈的吧?这是一篇关于自救的小说?
我的问题还在往外涌,又出现了两个人,“一对年长情侣”,不是老夫老妻,是情侣,那注定是各自有故事的两个人,走在一起又有新的故事吧。怎么让这三个人同时出现在了岛上?执拗的拍鸟姑娘、嗓音好听的男主播、精明能干的私房菜馆女老板,两女一男在民宿中相遇,难道故事走向是互相拯救?
凭以往读王啸峰作品的经验,我觉得他不会让读者这么容易猜透的,那索性不管不顾跟着他往前走吧。山上的路选哪条,山顶的风景是什么样的,总得走过、走到才能知晓吧。果然,拍鸟的于乃今在来岛上之前有过曲折的经历,精明能干的女老板李菲菲也不是一直能掌控自己的生活,嗓音好听的男主播施正华正面临严酷的生命考验,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面上不起微澜,四周早已泛起巨浪。彼此隔膜着,互相拯救几乎不可能了。困境重重,不重生就沉沦吧。走在枝条掩映的逼仄山路上,人有些透不过气来了,我很期待柳暗花明。
“kerik-kerik-kerik”的声音传来,给了登山无望的我以希望。于乃今的相机对不准蓝喉蜂虎的眼睛,蓝喉蜂虎的眼睛却能聚焦深渊深处。它们把于乃今带入洞穴。洞穴是绝境,也是庇护所。不过,于乃今进入的洞穴是真的水底之境,还是她的梦?不管是真实的洞穴还是梦境,总要走出来的。本期待走出来的于乃今能豁然开朗,我也能登顶有望。没想到,洞穴中的阿古、从未露面的老杲、李菲菲的迷路和施政华的风淡云轻让故事又紧张起来。我以为前面就是山顶,却被带到另一个山谷。
不过山路转弯,风景怎会迥然不同?不过是一场风雨后,他们怎么都变了模样?之前的热情善良都是伪装?之前的巧合偶然都是设计?我还在惊讶中,作者已经让小说中的每个人或主动或被动地走在了新的生活路上。于乃今的艺术之路暂时通畅,施政华的身体暂时无碍,李菲菲的生意如火如荼……看似各得其所,看似风平浪静,但总感觉会有巨浪袭来,就像我走在平缓的山路上,却能感觉到远方的风摇松涛阵阵,下山路上会遇到什么,不可知。小说中的人物呢?在“kerik-kerik-kerik”声中,多少人逃离,多少人迷失,多少人永远没了归路?我只希望阿古永远不会被打扰,蓝喉蜂虎永远美丽自由。
一场深秋的探秘之旅,因为小说中的留白,让我开始怀疑,将要登上的山顶究竟是不是真的山顶,我飘出去的思绪还能不能收回来;小说中人物的结局是不是新的开始,小说最后的谜底会不会是另一个谜题……
作者系作家出版社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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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汪楚红、貟淑红
制作:席思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