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说（组诗）
节选
诗|盘妙彬
山清水秀
在云漫岭上
从古至今，白云和一张白纸都是这样解释
何谓山清，云漫岭青山如铁，比铁清澈
在白云里洗了又洗
被青山绿水反复过滤的空气
吸一口，一个鲜呀
喝一口从蓝色岩石缝中出来的泉水
做神仙了
山高路远，偏僻，灿烂的激流众多
水边竹林里升起的炊烟
有时是秦汉的，有时是南北朝的，又是今天的
何谓水秀，溪流在郑板桥的桥下
被风吹，断了又断
和一秒，在下一秒
和落日坐在滴水山
浑圆一滴，又椭圆一滴，浓绿一滴，又凝翠一滴
感觉自己在下坠，正在下坠
和一秒，在下一秒
风一吹，自己会破碎，和一秒
在下一秒
自己成了一滴，自己成了一秒，风一吹破碎
就是这样，正是这样
山心
小地方，在云漫岭最深处
一层一层大山裹着，一重又一重
沿山盘公路一直往下，至最深处
山心到了
此地，人们又称大山胆
意为山的心脏
浓重的山气，湿冷的岩石，清澈的树和溪
这是炎炎夏日
快，把西瓜和龙眼放入溪中冰镇半小时
快，把自己放进溪水冰镇十分钟
这深山中的深谷
时间冰冻又反复冰冻，不愿去
两户人家筑在溪畔，问之，两兄弟也
种几块田亩自足
住在山心孤独吗
一年过，一百年过，一千年过，一万年还在
答，喜欢
新雨旧雨又一天
云漫岭的旧雨下在新的一天
又或是，云漫岭的新雨下在旧的一天
旧的雨，新的一天
新的雨，旧的一天
雨声寂寞，宽阔
高高的橄榄树悬着雨的绳子
往深处想
那里，一个寂寞的人想上吊
我低头吃白粥和腌萝卜
这是新的一天，雨落在雨上
母亲出门去看田水
从桥上走过
一座小木桥的慈悲
被越长越大的洪水抬着，欢乐是洪水的
简单又好
辞职一天
秋来了
王到
金色松针落满一地
上南山去
在小寺门前与牛合影，赞美牛与菩萨
在与蓝天合照时，抱抱白云
这样的高度，一只豹子从身体里跳出来
行走林间，听虫子唱歌或嚎哭
看见风声越来越薄，像一把刀
觅浆果，吃泉水，骂人言爱，随心说话，不觉日长
累了躺在松针上睡觉
一觉醒来落日返回魏晋
三人还不下山
沿着山脊又浏览一遍广东和广西
闻鸡鸣犬吠
见陶公东篱采菊
动车从广州向昆明，火车自南往北，今夕何夕
三人各一句朗读《桃花源记》说起唐与宋
谈到明清与民国
江河日下，大江东去
三人从现实中又辞职一天
南山不争山
南山小庙门前的草坪上
几头牛埋头吃草
用心辨认，是庙里出来的几尊菩萨
庙小，南山不争山，相忘于山
抬头看天气
几朵白云从古代出来，其中一朵背着手走路，陶公呀
我唤了一声
低头回到几头牛中
草是吃不完的，吃了生，长了吃，无穷尽
这么想，一朵云脱离其他云
独自做一个朝代
几头牛在世上，菩萨在世上
东篱采菊时见到了
全诗请见《钟山》2024年第5期
盘妙彬，1964年生于广西岑溪市，现居梧州。著有诗集《广西当代作家丛书·盘妙彬卷》《我的心突然慢了一秒》《红颜要来》等。曾参加诗刊社第20届“青春诗会”，作品入选《中国新诗总系》《中国新诗百年大典》等诗歌选本。曾在本刊发表《光阴在垂钓》等多组诗歌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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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校：汪楚红、貟淑红
制作：席思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