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宇红 | 叶永青抄袭案之我见
文摘
文化
2023-09-11 08:45
法国
无心干活,看书,写作……啥也做不了,只能面对电风扇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翻手机。偶尔看到了朋友圈转发的“叶永青抄袭案”最终判决的消息,很显然,其热度远远不及某某华裔女星逃税案,或某某八杆子打不着的亚裔女星获奥斯卡奖,甚至连某三流影星出轨和吸毒,或某官员拉着小三逛街的流量皮毛都不及。互联网就是厉害,它确实能够全面掌控当今的人类活动,轻易地调配身体里流淌的血液处于哪个温度和档位(矮马,差点写成“裆”委)。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把握着一个按钮,他可以动辄则让人为某人某事义愤填膺,热血沸腾,动辄让你觉得所有的东东都是风轻云淡,不值一提。那么,这只手是谁的手,他到底何来的能耐,能够如此呼风唤雨呢?仙姑写到此,又来劲儿了。可是她深知,讲哲学,讲理论,说历史,谈艺术,管P用!……现在还特么有谁会对这些个玩意儿感兴趣!八十年代的十年好光景一闪而过,那时的青年们真的是冲着真理,艺术,理想和爱情而去的。哦,括弧:哪怕那是貌似!叶永青或许也是其中一个吧。其实,今天对此事“不发言”的那些人都知道。谁的错?谁都有错,又谁都没错!当年的那架势,本来可以大浪淘沙的,结果大浪没淘到沙反被沙给淘了。资本市场的打开,既打开了机会的大门,也打开了机会主义的大门;前者是发展和机遇,后者是资本主义和弱肉强食。在意识形态和社会道德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就好比妓女上街干活儿,没有健康症和安全措施,各种病毒泛滥,定成必然。丛林法则,谁都懂;弱肉强食是它的精髓和法宝。在九十年代之后的那个决堤打开之后,大浪再也不淘沙了,转眼变成了泥沙俱下。急功近利,浮躁,道德底线崩塌,信仰丧失…这个时候,你指望世界变成怎样?面对叶永青事件,有人简单地用“失误成本”,“翻篇儿”,“跳离老圈子”,“关注新生代”…来处理当下和未来的艺术工作,我只能表示呵呵了。搞得好像新生代就不抄袭似的(年初我在香港巴塞尔的文章中已经提到);搞得好像此次事件一个“跳离圈子”就可以解决了的;搞得所谓的“失误成本”只是“识人不良,阅画不够,操作不慎”造成的似的!中国无论发生什么重大事件,都喜欢一刀切。结果是,切完这个瘤儿,又冒出那个孢,永无止息,直至溃烂成灾。我刷到一句这样的话:“叶永青个案损伤了85新潮以来的老一代中国当代艺术的根基信用。在此期间,艺术生态圈内的全面系统性沉默更具有杀伤力。” 貌似很有道理,也很过瘾解恨。然而再往细里想想,”老一代人的根底信用”,这一说法好像又非常模糊和经不起推敲;试问:如果他们当年集体性的真诚和使命感是真实存在的,又怎会因为一个抄袭事件就湮灭云散了呢?还是,它们根本就不存在,是说这话的人(们)自己脑子不够用,缺心眼儿,动不动就轻言轻信,进而被骗上当?都是所谓做艺术的,没有几斤几两,你拿自己的智商,时间和钱来开什么玩笑呀;又都是江湖人,还是不要一出事就怪这怪那吧,还“系统性沉默”呢,拉倒吧!搞得好像自己不在系统内似的!当你得到系统内好处的时候,猫狗拉的屎都是金子。几位具有代表性和“权威性”的人物给出了共同的建议,希望叶永青“道歉”。我想,这是唯一的一条所有人都认同和期待的。只是,这事被提上议事日程已经三四年了(事实上更早),当事人从没有悔过之意,甚至拒绝道歉(不知道哪来的底气)。现如今法院的判决也出来了,除了赔款之外,“道歉”也被列入条文之一,可见其重要性;不知当事人如若“视死如归”不执行,结果会是怎样。当事人到今天仍没有只言片语表示“道歉”之意。可能他是被光环笼罩过久和被艺术圈宠爱惯了,仍在侥幸会有“上帝之手”帮他瞒天过海,犹如这三十年其掩耳盗铃,暗渡陈仓般的抄袭和变现一样。至于中国艺术圈集体性的沉默,则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中国式存在;须知,不到死人的时候,哪会有人跳出来的呀。就算死了人,也不一定所有人都会落眼泪。只有老栗,2019年聪明而简单地对此事做了个声明,所有的话都说的没毛病,本来可以滴水不漏的,可不幸却被一句话画了个“添足蛇”,实在不太能苟同,在他的道歉声明第四条中写道:我觉得叶抄袭那个比利时艺术家的作品,也属于很商业化的作品,没有多少值得探讨的艺术价值…言下之意,栗先生是想说,他不理解叶永青为啥要抄袭这么低级的东西。哈哈哈,我忍不住笑了好几声,直呼“有意思!有意思!” 因为,我自然而然地就想起“偷窃”这件事本身的意思。偷,是因为偷窃者极其需要一样东西,但又没有能力拥有。而前提,可能还有一个大家更容易忽视的东西,那就是偷窃者对所偷之物的认可和仰慕!在这一点上,我们是否可以说,叶永青确实独居慧眼(当然,您说“贼眼”也行!呵呵…)那么,就让我们来扒一扒这位不入“大家慧眼”的艺术家吧:西尔万,1950年出生入比利时,是一位自学成才的欧洲艺术家,曾先后在比利时,法国和英国工作和生活。他从受德尔沃(Delvaux)表现主义风格的超现实主义影响开始,然后转为莱锡超现实主义和哥特式绘画混合的艺术创作。从1963年到1974年,他以文艺复兴般的完美方式进行绘画,被业界认为“他是重新雕塑了罗丹作品中被分解的碎片”。当他残酷而突兀地重叠和增加了裂缝,从1983年到1987年,人们发现他所画的房屋具有立体层面的错视感,并成功地提议了在覆盖着涂鸦和保持得完好无损的现代哥特式立面之间的过渡。同时期,他开始给他的画布盖上了轻微的闪闪发光的石膏,并渗透到混合的奶油紫色中;它们被分隔在方形的瓷砖中间,便于在各种不同的小主题中讲述许多故事;通过它们絮叨地谈论童年的时光和自由;插入的鸟笼,显示出西尔万非常擅长反语的使用,也是他最为著名的诗歌式拼贴画部分。那时的画作多呈带有蓝色或白色条纹的背景,后期的作品则呈红色或白色,底色都是充满了用钢笔,黑色丙烯和墨水制成的各种物体和人物造型。暗示着这个世界的中心主义,迷茫和虚无。克里斯蒂安·西尔万从1992年就成立了自己的基金会。他的作品被展出和收藏于欧美各大美术馆和画廊。很想知道:首先,当年为什么叶永青在众多的西方绘画中独独看中了这个猎物?本人提议,这个话题是否可以作为大家展开研究的新方向?其次,当有关艺术批评人士们在当年纷纷和持续地撰写关于叶永青艺术创作评论时,是否也是本着对艺术作品本身的“优秀品质”来进行的解读和给予的认可?换句话说,也是间接性地认可了西尔万的艺术作品?而不只是栗先生(或其他人)简单的一句“商业化”而概之?最后,在评论一位艺术家的创作时,我们总会从他的创作历史链条中去寻找线索,那么,当时的那些评论者们怎么就没有从中国艺术史的大背景和艺术家本人的艺术成长背景之上下文中发现一点可疑之处,即这种超现实主义式的诗歌体拼贴画和其中的哥特式绘画元素,怎么就空穴来风似地降落到这位土生土长的中国西南地区艺术家身上的呢?话到此处,咱们又回到中国当代艺术的话题上了。前天还有个朋友在微信里跟我说:中国没有当代艺术。我回他:“有没有,重要吗?”。“中国当代艺术”只是一个文本叙述所需要的词语,否则的话,离开了它,我们根本无法叙事。我在十月即将在巴黎举办的章燕紫个展前言里确实提议过,可否将“中国的当代艺术”说法改为“当代的中国艺术”,因为我相信,我的论证前提跟这位朋友的疑问是一样的,只是,我不希望它建立在“否认中国艺术家群体的创作上”,我希望人们在面对中国艺术发展历程中所出现的所有成绩和错误给予更人性化的,中肯的,具有宽容和建设性意义的评价和论述。我始终认为,中国当代艺术圈的集体失语,不是艺术的失语,而是文化认知的失语,是邯郸学步的尴尬结果。
笔者在写作此文时,正好也收到西尔万在比利时的画廊发来的胜诉通告。其中包括欧洲各大媒体的报道和西尔万本人在接受媒体采访的内容,先翻译附编于此。可以请您详细描述一下这个判决对您个人和职业生涯的重要性吗?我松了一口气,因为在过去4年里对于我个人来说是非常艰难和紧张的,由于审判程序的复杂和漫长,我经历了很多沮丧的时刻,今天终于获得了中国官方的认可,我有种释放的感觉。在专业层面上,我会继续创作。所以,判决结果对我很重要。在这次事件之前,您对中国知识产权的保护有什么看法?众所周知,中国在承认“版权概念”方面进展一直缓慢,但我在这个问题上真的没有确切的想法。我相信这次的判决会帮助他们在此方面的得到更多的认知,我也很高兴能为此做出贡献。您的案子在中国备受关注。您如何解读中国公众和媒体的反应?我认为中国人和他们的媒体也是对在这种事情上发生了问题而感到烦恼的,这次的审理就像一个跳板;我很感谢中国人和他们的媒体在这4年里所给予我的支持。北京知识产权法院主动公开审理了您的案件,并最终做出有利于您的裁决。你认为这为在中国的外国艺术家开创了先例吗?是的,我相信这将开创一个先例,而不仅仅是针对在中国的外国艺术家。您能告诉我们在这过去四年里,这个法律程序是否对你的情感和财务造成某种影响吗?从情感上讲,这四年是艰难的,而且非常漫长,我甚至产生了一种永久性的疑虑。在财务上,这些年来很复杂,因为司法程序的确对我的职业生涯产生了影响。我与经纪人艾梅尔画廊达成了协议,我宁愿等到审决结束,再来重新启动我作品的展览活动。经过这次经历,您会给与正在考虑进入中国艺术市场的外国艺术家什么样的建议?我会告诉他们,我的经验证明了这个国家正在发展,他们可以对中国的艺术市场给予信心。法院的裁决不仅是您的胜利,也是中国知识产权的重要一步。您认为呢?事实上,这一决定既是一个先例,也是中国的胜利,更代表着中国对世界的真正开放。在审判之前,我对中国市场并没有真正的意见。根据我所收到的诸多支持和证词,我今天必须承认,中国艺术界似乎更关心它的完整性,并竭力为此提供捍卫它的手段和方法。尽管发生了这次不太幸运的事件,但未来您对在中国的合作或展览还有什么计划吗?在通往司法胜利的漫长旅程中,您是否有过任何与中国相关的难忘和意外的时刻?一些美术馆对我的作品表现出了兴趣。至于展览,是我的比利时代理人与当地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一起来处理的;未来的项目或许正在到来。就我个人而言,绘画是我的原动力,我不处理商业方面的事情。最后,既然法律诉讼已经结束,你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或者你有想与中国读者分享的东西?下一步肯定是访问这个美丽而伟大的国家,我再次感谢中国人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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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何宇红,法国亚洲艺术家联合会UAAF创始人。旅法华裔作家、艺术评论家、策展人,资深媒体人,全法记者协会会员,法国独立民主联盟UDI成员以及国际女性运动的倡导者。组织策划过数十场国际大中型艺术展览、拍卖会等项目,撰写出版有长中短篇小说《请不要去教堂寻找上帝》、《乘着空空的帆船去流浪》、《夜眼》、《自杀者》等;音乐剧剧本《石头的家书》,艺术评论《将艺术镶嵌在生命的总背景之中》、《当代艺术的峰回路转》、《基弗:废墟神话的缔造者》,《马塞尔杜尚奖及其文化反思》以及世界当代著名艺术家的三十余篇访谈传记等等。中法译作《时间美人之歌》。作品及言论见诸于国际各种专业文学艺术杂志、网站及媒体诸如雅昌艺术、凤凰艺术、凤凰卫视、画刊、RFI(法广)、TV5(法国电视五台)、芙蓉、人民网、新华日报等等,文字除中文之外,已被翻译成英语,法语,俄语,西班牙语等语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