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诚林 | 文坛女杰苏雪林

文摘   文化   2024-03-14 14:16   安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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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坛女杰苏雪林

苏诚林


我年仅十一二岁的时候,每逢寒暑假,住在老家的姑父总要接我去玩。那地方就是安徽黄山脚下的太平岭下村,一路山光水色,风景很美。我的祖先苏氏家族,自南宋末年起,便世世代代生活在这块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著名女作家苏雪林就是从这个山村飞出的金凤凰。



 

关于苏雪林,我小时候曾听母亲说过:我们老家太平岭下苏村出了个苏小妹,她留过洋,很有学问,是个很了不起的作家;而且,她就是我们苏家的姑娘,论辈分该是你的堂姑母。我问母亲,这位堂姑母现在哪里?母亲说,在台湾,这事儿可不准在外面乱说。

那是“极左”年代,我知道象我这样家庭出身不好的人,是绝对不可以向别人提起海外关系的。但苏小妹这个响亮的名字,从此深刻地印在我脑子里。后来我才基本弄清楚,苏小妹就是闻名海峡两岸的著名作家苏雪林,而且,她确是我们同宗同族的姑母。根据岭下《苏氏族谱》记载,“苏氏家族发脉于四川眉山,为宋代文学家苏辙后裔;苏雪林是苏辙第34代嫡孙。”再后来,我就注意收集有关苏雪林的资料,直到最近,我通过阅读苏雪林大量的文学作品,这才更多地获得这位才女前辈的信息。




苏雪林原名苏小梅,学名苏梅,字雪林,笔名绿漪女士等。祖籍安徽太平县(今黄山市永丰乡岭下苏村)。早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其长篇自传体小说《棘心》和散文集《绿天》的发表,使她一时名噪天下,时人将其与冰心、冯沅君、凌叔华、丁玲一道誉为中国文坛最有成就的五大女作家。苏雪林笔耕80载,执教50秋,出版著作达50部之多,是集作家、画家、学者于一身的罕见的中国文坛女杰。其晚年的代表作,是1983年完成的4本共150万字的煌煌巨著《屈赋新探》。1993年,她同巴金、冰心一起荣获华文作家基金会颁发的“菲华庄子长资深作家敬慰奖”。

苏雪林在孩提时代,天生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一张圆圆的苹果小脸,十分逗人喜爱。可她天性顽劣,好动,没有一刻静止的时候。喜的是抡刀舞棒,扳弓射箭,混在男孩子堆里;她常和几个年龄相仿的叔父及哥弟们跑到十几里的郊外去,掏蟋蟀,放风筝、钓鱼、捕鸟,凡男孩所爱的事,她无一不爱,男孩所干的事,她也无一不会干。她能削竹为小弓,修竹枝为小箭。腰佩小木刀,手执弓矢,跑进跑出,人家恭维她是花木兰,便觉扬扬得意。人们都说:她是一个男性化的女孩,被称之为“野丫头”。

她自六岁起,也曾在家塾读过一二年书。她所读的书无非是三字经、千字文,后来读女四书、幼学琼林。她最爱读的书是父亲给买的明代性灵派诗人袁枚的《小仓山房诗集》。到了十二岁,她出落得双瞳剪水,秀色迎人,并且装了一肚皮的书。十三岁时,她灵感突发写下了七绝《种花》:“满地残红绿满枝,宵来风雨太凄其。荷锄且种海棠去,蝴蝶随人过小池。”她平生的第一首诗清新雅致,如此出手不凡,叫大人们十分惊奇;她的叔父诸兄都戏称她为“女学士”。




然而,苏雪林不满足这样的现状,她想去正规学校读书,这在苏氏家族的女孩中没有先例。那个时代,本来不主张女孩儿读书的,女子读了书,又不能去考举人进士,读之何用?何况还有“女子无才便是德”那句古训在作梗?为争取读书的权利,她曾经“几回都想跳下林中深涧自杀,若非母亲因为对女儿的慈爱,战胜了对尊长的服从,带我和堂妹至省投考,则我这一小命也许早结束于水中了。”从此,她走出大山,走出那个非常封闭的村落。1915年,她考入安庆省立初级女子师范。在校期间能诗善画,引人注目。1917年毕业后即留在母校附小教书。在这段极短的教书生涯中,她与庐隐女士相识。1919 年,她在北京高等女子师范读书期间,正值“五四”运动发生不久。新文化运动带来的一股蓬勃、新鲜的空气,弥漫北京;加之苏雪林受教于胡适之、李大钊、周作人、陈衡哲等知名教授、学者,同学中又有庐隐、冯沅君、石评梅等追求女性解放的才女,在师友的影响下。她的思想也深受震动,发生了很大变化。



1921年秋,求知欲十分旺盛的苏雪林,抱着去大千世界闯一闯的梦想,前往法国留学,为了顺利成行,她瞒着家庭,直到临行当天的晚上,才写信告知母亲。她考入吴稚晖、李石曾在法国里昂创办的海外中法学院,先学西方文学,后学绘画艺术。赴法三年,由于水土不服,经常生病。加之不断收到家中来信,其兄长去世,母亲生病,婚姻问题也困扰、煎熬着她,只好辍学,于1925年提前回国。关于回国的这段经历,她在《归途》一文中说的十分详细:

“自从去国而后,和可爱的故乡,已经有四五年不相见了。这番为了省视母亲的病,我从三万里外的欧洲,回到祖国,到上海后,便恨不得一步跨回故乡。但这时正是五卅惨剧发生之后,……”六月初,她乘轮船由上海至大通,过(童埠)湖,便到青阳。来接她的族叔慎知叫到两顶山轿,一个挑子,乘着澄鲜的月色,连夜赶路。坐在轿子里,她看到“ 九华山影浸在银灰色的幽辉里,淡泊到成为一片雾光,远远望过去几乎疑心是水晶叠成的。否则何以这般的明透?田陇草木,茶棚,茅屋,一积积的化为溶溶银湖里的藻影,偶然也有几条鱼虾,在波里游嬉,这便是同我一般的乘月而行的旅客。” 天亮时,“到了陵阳镇,离家只有15里了。我记起镇上表兄的家,民国3年,我曾和母亲到过一次。此时想借便去探望他。我便和慎知乘轿夫吃饭的空儿,到了那小巷口……”她在表兄家逗留了一会,又起程赶路,“回到我的家,而和可爱的病了的母亲相见了。”在那交通不便的年代,苏雪林每次出山或者回家,都必须经过她所描述的这条通道,即“翻过险峻的(斜岭)到青阳县息一夜,再到(童埠)湖换舆而舟,然后自鹊江(大通)又休息一夜,第三日便要换小火轮直赴安庆”或上海等目的地了。




这次回家,苏雪林遵照母命,与从未谋面的五金商人的儿子张宝龄完婚。张宝龄原籍江西南昌,肄业于上海圣约翰大学,后赴美留学,在麻省理工学院学习理工课程。婚后不久,她母亲病故,她便随丈夫去苏州安家。母亲的去世,苏雪林感到万分悲痛。她在自传体小说《棘心》的题词中写道:“我以我的血和泪,刻骨的疚心,永久的哀慕,写成这本书,纪念我最爱的母亲。”在苏州,她丈夫在东吴大学执教,她本人则应苏州基督会所创办的景海女师之聘出任中文系主任,并由陈钟凡先生介绍在东吴大学兼授古典诗词课。1927年她随丈夫返回上海,翌年,经人介绍在沪江大学教书,后又和丈夫一起重返东吴大学。苏雪林婚后不过几年,因为性格不合等原因,她和丈夫终于离异,婚姻以悲剧结束。从此,她把丰富的感情献给了文学,唯有在事业上寄托自己的人生;她与姐姐相依为伴,一直独身到垂暮之年。

1931年,苏雪林赴安徽大学教授文化史课;同年受聘于武汉大学教授,主要讲授中国文学史,基本国文和新文学研究。在武汉大学她执教历时十八年,一方面她以爱心、耐心循循善诱地引导学生学习知识;一方面又在教书之余,努力著书立说,成为海内外知名的学者。




苏雪林具有强烈的爱国心,抗日战争一开始,她便将自己多年积蓄的薪金、版税和稿费拿出来,买了五十两黄金,献给危难中的国家;引起社会各界的强烈反响。她还不断地拿起笔,记述侵略者的血腥罪行,如《乐山敌机轰炸记》、《敌人暴行故事》等,激发同胞们对侵略者斗争的决心。

1949年,苏雪林离开了她为之奋斗半生的土地到了台湾。她先去香港,在天主教真理学会任编辑。1950年第二次赴法国,为的是去海外搜集关于楚辞的研究资料,探讨屈赋与世界文化的关系。在巴黎,她依靠从国内带去的工薪节余,省吃俭用,但为时不久,便因经济拮据,身体欠佳,又由于与之朝夕相处的姐姐病重,只好于1952年春乘船回到台湾,应聘为台湾省立师范大学教授。1957年赴台南成功大学任教授,1974年退休。 

苏雪林是一位勤奋的作家,其执笔时间之长,在中国新文学史上也很罕见。她从少年时代练习写作诗词起,直至古稀之年,辛勤笔耕不辍。她的作品有小说、散文、剧本、诗词、现代作家作品研究及多种学术著作。形式多样、内容广泛,天文、地理、科学、历史、风土人情、自然风光、山川河流、月夜星空,全部囊括其中。

苏雪林尽管远离家乡,乡土观念却丝毫不曾减弱。在她的大量散文随笔中,家乡是她源源不断的生动素材。她用清新的笔触,写父亲、母亲、姐姐,写山村的过年轶事,写儿时的种种印象,一篇篇美文渗透着她的细腻情感。1993年,她在台湾出版《苏雪林山水》,收入75幅美术精品,竟然都是描述岭下苏家村和黄山的风景;而此时,她凭的只是半个世纪前的记忆,那记忆如同封存地窖的老酒那样芬芳浓郁。

苏雪林出生于1897年3月26日,到1998年已是当年“中国五大女作家”中唯一的健在者。这年3月24日,她在台湾的台南度过102岁生日。5月29日,她在66岁的学生唐亦男教授的陪同下,经香港中转,踏上跨越海峡返回故乡的千里路途。自从1925年她离开家乡赴苏州教书,从此再也没有回过岭下苏家村,一位满头黑发的姑娘已变成白发飘飘的老太太。

苏雪林回村的那天,岭下苏家村像过节似的喜庆而热闹。全村男女老少近千人拥到村头,笑声掌声里噼哩啪啦地点燃了鞭炮。乡亲们用准备好的滑杆绑在轮椅上,抬着苏雪林在村里转悠。山村依旧清丽,乡音依旧亲切,只是岁月无情,故人难觅。望着这个熟悉的并曾经无数次魂牵梦绕的山村,这位白发老太太感慨万千,心情异常复杂,她眼里涌出了泪水……




1999年4月21日,世纪老人苏雪林在台南辞世,终年103岁。她生命的最后一年得以返乡,亲眼看到无法忘怀的山光水色,可谓临终梦圆,死而无憾。早几年,照料苏雪林生活起居的姐姐去世后,伤心万分的苏雪林把姐姐安葬在台南的陵园,并在姐姐坟头旁边买了块墓地,准备与姐姐永远相伴。从家乡返回台南,她重新安排自己的后事,把台南的墓地送给已经年高古稀的外甥,对他说:“将来,你在台南陪你的妈妈,我要去陪我的妈妈了。”

不久后,从故乡走出去的大才女苏雪林又回到了故乡。她母亲安息在岭下苏家村的凤形山,她的骨灰埋在母亲墓的下方,她静静地陪伴着母亲。因为她曾经说过,“我深信我的母亲常在我身边,直到我最后的一日。”她于1939年深情地写进自己散文里的这句话,半个世纪过后真的成了她的预言。母亲给她以生命和血肉,而故乡则是她的另一个母亲,养育了她的灵魂的母亲。当人们走进白色大理石雕成的护栏,可见高大的青石碑上刻有“苏雪林教授之墓”,背面刻有“棘心不死绿天永存”(长篇小说《棘心》和散文集《绿天》是苏雪林的成名作)的铭文。




回归故里的苏雪林受到当地人民的普遍关注和景仰。1999年8月,海峡两岸苏雪林作品学术讨论会在黄山区召开。2000年4月,在苏雪林逝世一周年之际,黄山区文化局和博物馆举办了苏雪林作品展,400多件展品通过英特网向海内外传播。如今,岭下苏家村的苏雪林故居陈列馆已对外开放。




苏雪林的一生既坎坷曲折,又光明磊落。尽管她的文坛业绩有待专家学者的研究,包括她经历两个世纪的风雨,有过许多的是是非非,但金无足赤;她的故乡和故乡的人民不会在乎这些。一个山里姑娘冲破封建和世俗的桎梏而走出大山,需要怎样的勇气,故乡人最清楚。在他们看来,苏雪林的一切都是可以谅解的,因为她把小小的岭下苏家村带给了外面的世界!她永远是故乡的自豪,永远是苏氏家族的骄傲!



苏诚林 原创于2005年10月24日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苏诚林,男,1953年出生于青阳县蓉城,籍贯太平县岭下苏村,函授大专文化,中共党员,原青阳县建筑工程公司政工干部、工会主席;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著有中短篇小说集《那漂亮的蘑菇云》;池州市屈原学会常务理事、副秘书长、副研究员;青阳县屈原学会常务理事、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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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丨池州市屈原学会

审核丨刘海燕

监制丨杨   健

编辑丨胡   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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