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为 苏诚林 | 情 洒 陵 阳

【黄梅小戏】

情 洒 陵 阳

编剧：王 为  苏诚林

时间：公元前278年仲秋

地点：皖南陵阳东山湾    

人物：屈  原，男，66岁，大诗人。 

        文  兰，女，26岁，村姑。     

        屈  乔，男，25岁，书僮。    

        文刘氏，女，文兰之母，62岁。

【远景：东山湾一望无际的陵阳湖、湖面一条乌篷船。

【近景：湖边古渡口，一棵大柳树，一座廊厅。

【屈原面对湖水孤舟惆怅

【幕后合唱

山魏巍，水苍苍，

古渡古树东山湾。

好景偏逢伤心事，

屈原离别太匆忙。

【屈乔挑担出廊厅

屈 乔 先生，我们走吧？

屈 原 等等，让我再好好看看，这陵阳山、这陵阳水。

屈 乔 先生，我知道您难舍陵阳的黎民百姓。

屈 原  唉！（一声长叹）

（吟唱）皇天啊，

苍生何辜遭此大难？

正是仲春时节，

百姓何以妻离子散四处逃亡？

当陵阳之焉至兮，淼南渡之焉如……

屈 乔 先生，这不是您最近写的“哀郢”诗吗？

屈 原 没错。时间过得真快，仿佛一眨眼工夫，我们来陵阳已经九年了。九年而不復，心里难受啊！无时无刻不牵挂着郢都，思念着亲人。惟有时而登大坟以望远兮，聊以舒我之忧心！

屈 乔 可现在，陵阳邑官府透露，郢都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

屈 原 何止是糟糕，秦将白起率大军已攻破郢都，占领了大片国土，楚王和部分臣子早已逃离。眼看着国破家亡，我的追求，我的理想，统统都化作泡影烟飞灰灭，我心痛啊！未来在哪里？家国在哪里？皇天啊，您说我该怎么办？哪里才是我的归途？

屈 乔 先生，您千万别着急，就像您说的：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路在前方，我们往前走就是了。

【二人行至湖边

【文兰急匆匆手持包裹上

文 兰  屈大夫，您怎么说走就走呢？

屈 原 文兰，你怎么来了？

文 兰  屈大夫，我知道您牵挂着郢都，思念着乡土。文兰是懂您的，我想为您分忧，亲自划船伴您同行。

屈 原 不！我之忧乃是国之忧、民之忧，你一村姑，何以解忧？再说，我已雇船去青弋江，何必让你受苦累！

文 兰 先生呀！

（唱）民女文兰有话讲，我愿伴随您身旁。

民忧国事担不了，情愿烧茶递水浆衣衫。

屈 原  这哪行？我处境堪忧，前途渺茫，自身难保，怎能连累与你？

文 兰（唱）

我十七岁那年遇先生，

您一身正气伟岸英姿打动我心。

九年来我不愿嫁人守闺房，

现如今文兰我愿做屈家人。

您若不嫌弃小民女，

文兰愿当女仆伴您行。

屈 原  说哪里话来？文兰你莫犯糊涂！

文 兰（唱）

此刻想起九年前，

先生流放来陵阳。

正是我父去接您，

返回停泊东山湾。

适逢渔夫巧论对，

先生豪言人赞扬。

后来父亲苦相劝，

这才驻留俺家乡。

几番春秋来复去，

今日才敢吐心房。

屈 乔 文兰姐，先生他……

屈 原 嗯！休得多言。

文 兰（唱）

先生学识达云天，

独立不迁志高尚。

正道直行人品好，

陵阳百姓人敬仰。

承蒙先生不嫌弃，

诲人不倦启蒙俺。

读书识字明事理，

仰慕先生赋诗章。

屈 原（唱）

文兰虽是一村姑，

心灵手巧人善良。

她的心思我明白，

只是不可认娇娘。

当下国难多堪忧，

岂能儿女私情长？

如此须把话题转，

断其念头和妄想。

屈 原  文兰可曾记得，九年前那件事？那天我刚到陵阳，于这渡口遇见一渔夫，我与他有一场对话。屈乔，你可记得？

屈 乔  先生，小人永远铭记在心。

屈 原  那就说来听听。

屈 乔  我向渔夫介绍了您的身世，渔夫问道：您就是三闾大夫吗？何故落到这种地步？您说：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以见放。

文 兰  先生，文兰我也知晓，渔夫是个高人，行踪不定，浪迹江湖。他对您说：圣人不被外物所拘泥牵绊，而能随时态世俗变化。全天下的人都污浊，为什么不搅浑泥水推波助澜？所有人都迷醉，为什么不与众人一醉方休？偏要故作清高，与世俗背离，让自己被流放呢？

屈 原  呵呵，文兰好记性！我随即回答渔夫：一个喜欢正道直行的人，哪能让清白的身体去接触污秽的外物呢？若非如此不可，我宁可投身水中，葬身鱼腹，也不能让贞洁的身躯去蒙受世俗的尘埃呀！

文 兰  渔夫闻言微微一笑，敲打着船桨离去，便划便唱道：沧浪之水清澈，我就用来洗我的帽缨；沧浪之水浑浊，我就用来洗我的双脚。

屈 原  没错，你们都记忆犹新啊！当我和渔夫对话时，我发现，有一双大眼睛总是望着我，这双眼睛像湖水般清澈明亮。我说，敢问这位女子，你也经常下湖捕鱼？

【文兰掩面，害羞

屈 原  那是我们初次见面，奇怪的是好像在哪见过，怎么与秭归老家的邻居妹子很相似？后来，我教你读书写字，一直把你当妹子看待。时光荏苒，我都这把年纪了，岂敢有非分之想。

屈 原（唱）

我虽身在陵阳邑，

终日难舍我故土。

忧心如焚哀时艰，

每日翘首望郢都。

怅然泪下食无味，

愤怨满腹“离骚”赋。

只恨无能救国难，

无奈黎民受疾苦。

屈 乔  先生那阵子身心疲惫，神情恍惚，多亏了乡亲们常来关照。油米菜蔬不间断，禽蛋鱼肉时常有。夏赠蒲扇驱蚊蝇，冬与碳火驱严寒。病来有草药，闲来植花草……桩桩和件件，哪件也少不了文兰姐，刻骨铭心记心间。

先生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只是……

屈 原  只是，陵阳百姓的恩德，老夫今生难忘。且说某日，文兰知我喜爱兰花，乃不辞辛苦，去兰溪山中挖回很多兰花栽院子里，兰香四溢，沁人心脾。我情不自禁，吟诗赞曰：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文 兰  爱兰之人，必是怜香惜玉之人。

屈 乔  文兰姐，先生很喜欢听你唱陵阳民歌哩。

文 兰  真的如此？那我就唱给先生听。

（唱）

俺是兰花草，长在山里边。

朝饮甘露水，晚吹山谷风。

风起十里香，香飘陵阳城。

哎呦咿子喂，

风起十里香，香飘陵阳城。

【屈原一时兴起，和书僮击掌唱和。

屈 原  文兰天生一副好嗓子，会唱很多好听的吴地民歌，

屈 乔  再来一曲零陵香如何？

文 兰（唱）

零陵香，零陵香，

春风拂来只见长。

长到一二三寸长，

俺俚小妹采摘忙。

山泉洗净做米粑

菁菁美味喷喷香。

哎呦咿吱喂，

山泉洗净做米粑，

菁菁美味喷喷香。

屈 乔  真好听！还记得文兰姐也会唱楚歌呢，唱一曲先生的“橘颂”怎么样？

文 兰 “橘颂”也是先生教我的呀，那就献丑了。

（唱）

橘树啊，你这吉祥的良木，

生就适应当地的水土。

你秉性坚贞，

生于江南；

 你志向专一，

根深蒂固；

你始终没有过失，

向来谨慎自守；

你公正无私，

可与天地媲美……

【文刘氏手臂上挽个包袱上（内有花生、冻米糖，

衣物等）

文刘氏  哎呦喂，你们这是唱的哪出啊？眼瞅着先生就要分别了，还有心思在这里乐呵。这会子啊，我恨不得一口气吸干这一湖水，让先生无法行舟，永远留在陵阳。

屈 原  呵呵，真没想到，文刘婶还有这么大口气！谁能有此法术吸干这湖水，我就哪里也不去了。

屈 乔  那多好哇！我也不想离开陵阳哩。

屈 乔（唱）

陵阳民众手艺巧，

民间美食传家宝。

邑中神庙夺天工，

匠心独运巧营造。

屈 原（唱）

陵阳百姓心善良，

民风淳朴人情暖。

物阜民丰好光景，

涤我心灵赋辞章。

文 兰（唱）

先生说的我爱听，

字字珠玑暖人心。

陵阳竹简传佳话，

楚地楚辞美名扬。

先生呀！

文 兰（唱）

陵阳百姓感恩您，

授业解惑去愚顽。

乡村面貌变化大，

风清气爽正气扬。

先生能舍东山湾，

不復归途去沅湘？

屈 原（唱） 

文兰真心来挽留，

老夫岂能不伤感？

你的心思再缜密，

手中的布鞋已戳穿。

九度春秋多少事，

悠悠真情实难瞒。

文 兰  先生，我和娘都知道，您这一去，乡亲们就再难见到您了。您还是多为自己想想，郢都已成残局，这里才是您的安身之地。

屈 原  文兰，如今郢都已破败，国无宁日，百姓遭殃，老夫岂能心安理得图享乐？

屈 原（唱）

曼余目以流观兮，

冀壹反之何时？

鸟飞反故乡兮，

狐死必首丘。

信非吾罪而弃逐兮，

何日夜而忘之？

文 兰  先生，您的心思我懂的。刚才您说，漫目流盼望远方，何日可以返故乡？鸟儿飞的再远也念老巢，狐狸虽死始终对着山岗。即便您是无罪遭到放逐，您也没有停止对郢都的怀念。这是您最近写的“哀郢”诗呀！

屈 原（唱）

文兰女子虽年轻，

天资聪颖非寻常。

兰心蕙质悟性好，

感情真挚情意长。

文 兰 先生，看来我就是磨破嘴皮，也改变不了您别离的决心。可我还要坚持与您相伴，患难与共走天涯。

文刘氏  屈大夫，您就听俺闺女这一回，让她和您同行，一来有个照应，二来她是划船人，经过风雨，何怕惊涛骇浪！

【屈原躬身作揖，表示歉意

屈 原   婶子的好意我心领，但是不可当成真。我此去凶多吉少，怎能让文兰也跳火坑！回吧，就此别过。屈乔，登船。

【屈原和书僮登船，与文兰母女挥手告别

【突然，文兰夺过母亲腕上的包袱，一个箭步跃至船头，与攥在手中的布鞋一起塞给屈原，坐下来摇起双桨。

【幕后合唱

长太息以掩涕兮，

哀民生之多艰。

 路漫漫其修远兮，

吾将上下而求索。

【各自造型，定格

【切光

剧 终

2024年10月9日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