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次歌咏比赛

文化 2024-11-04 00:01 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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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来。

全县迎新春歌咏比赛，是我这个文化站长的大事。作为参赛镇，没有几个拿手节目，自己失职，也给全镇人民丢脸，更别说难过镇长那一关。尽管镇长长时间没有询问歌手、歌曲等细节，但是他却总旁推测敲：咱镇是文明单位，什么工作也要争先创优！

我把全镇60个行政村，镇直各单位反复调查了解，过细筛子，好歹组成了十个人的参赛队。五男五女大合唱有了，独唱的缺少优秀人才。男歌手将就一下，女歌手最招人头疼。

常言道：功夫不负有心人。通过我不懈努力，终于从古庙村发现了一个叫玲玲的女孩。

她，18岁，小圆脸，像个红红的苹果。声音甜甜的，长相儿俊，嗓子好。听她唱了几句，我便乐坏了，像捡到了宝贝。工作十多年，终于在关键时刻为全镇的精神文明建设做出点贡献，我的鞋底没有白磨。这个女孩，练练，肯定会拿奖！工作十多年，接触爱好唱歌的很多，这个赌，我敢！

我与玲玲的父母讲了通大道理，希望他们答应我，带上玲玲去县里参加大赛，为父母争光，为全镇人民争光，也为了实现文化强镇这个宏伟目标做出奉献。玲玲一笑：站长，站长哥别说了，啥文明镇，啥文明村？不就是唱歌比赛嘛！得奖了，别人高兴是假，俺自己高兴是真。村上人都念念人争一口气。俺想，不光争气，俺还想从镇上唱到县上，从县上唱到全国。唱好了，还能当歌星。是吧？

是，是的。我鼓励玲玲。从现在起，我领你去镇中学，找音乐老师专业辅导，行吧？玲玲答应得爽快，嘻嘻的笑声像铜铃铛儿。

玲玲笑得很美，一边说好吧，一边差点儿蹦起来。

这几日，我成了勤务员，找音乐老师苦口婆心讲大道理，讲兄弟感情，使玲玲成为编外学生，吃小灶。另外，我还要每天骑自行车去古庙村接送玲玲。镇政府大院里有人吹风，说我是护花使者。也有人在镇长耳朵上吹冷风。不可理解的是，村里人有些闲话了，玲玲的婆家人也不高兴了。尽管是刚刚订婚的关系，但是风言风语，能像针一样扎心，能像镖一样害人。涶沫星子飞起来，也能淹死大活人。唉，说啥话的都有。尤其是玲玲总爱早起，站在村东的土坡上练歌，招来许许多多口舌：玲玲精神病了！玲玲中邪了！玲玲被那个站长引导坏了！……

我有镇长撑腰，身正不怕影子斜，该怎么办就怎么干。

这天，我照常骑车送玲玲回家，意外被村支书挽留了。他让老婆炒了两个菜，打开一瓶特麯酒，边喝边叙。村支书夸奖我敬业，是难得的好干部，不像那些混日子的。来，我敬你一杯！干，干……

喝洒不少，但大脑清醒。不急不忙，我骑车直奔镇政府大院。路途中，我一边骑车，一边观夜景，嘴里还不停哼着歌曲：九月九的酒。

扑哧！我摔下了车子，滚到路边沟里，脸上被枯树枝划了下子。我拨拉开树枝子，爬起来仔细看，淡淡月光下，分明有条绳子绊倒了我。

我爬起来，整整自行车把，一面慢慢骑车，一面细细思考：这根绳子？……

我在镇政府大院的文化站办公室闷坐着，思考着，为什么呢？到底是为什么呢？

对照镜子，看看自己的狼狈样，禁不住嘿嘿地笑了。我一堂堂男子汉，怕什么阴谋诡计？什么小人见识？回家，骑车回家。

一进家门，妻子惊呼大叫：俺娘哟！你这是咋啦？

醉了，摔了，树枝子划拉......没容我说完，妻抓住我的手，拖到灯光近前，一边埋怨，一边找创可贴。妻的手抖动着，为我贴了三个。面对镜子，俩人都哈哈大笑，好一张大花脸！

次日清晨，几只喜鹊在屋子前面的树枝上，叫得很欢，带来喜庆。我匆匆挂电话给政府办李主任，身体不适请三天假。然后又写个纸条儿交给村里的学生，让他们转交音乐老师。一切办妥，又躺床上，睡不着觉，吃不下饭，脑瓜子有些不舒坦。

嘣！门开了，闯进来一个女孩子。她大呼小叫，直扑我床前，惊出我一身冷汗！

面对狐疑的妻子，我忙起介绍：玲玲，认识你嫂子。

这个女孩叫玲玲，古庙村的，参赛歌手。她嗓子好，音质纯，听音乐老师讲，是唱歌的好苗子。

玲玲一把抱紧我妻子，连连夸奖：嫂子是个俊人啊！不胖不瘦，不高不矮……

妻子扯开她的手，打断她的话：俺们是有孩子的婆娘了，别胡说乱讲。哪像你，从画上揭下来一样，俊得水灵水灵的，人见人爱。

玲玲一个转身，冲我压低嗓门儿：站长哥，我向你赔罪，伤害你的人是我对象。

我夫妻俩惊大了嘴巴。

玲玲继续说：他小心眼，怕你把我拐跑了。

我笑了，妻子也笑了。

别背包袱，好好练歌。我说：我没有小心眼，你也别记恨他，爱情是自私的，这个我也懂点儿。

玲玲转身出门，刚跨上自行车，扭回头冲我说：你很爷们。看到你的面子上，我暂时不退婚。看他以后表现吧。

玲玲骑车刚离开，妻子拧住了我的耳朵。她冷笑质问：你，对她动心了？说！不说俺也看出来，她比我长得俊，小嘴巴子也甜，挺招人疼，也很招人喜欢的。我忙说：上面有任务，找比赛的歌手，我不能找个猪巴戒上台，给全镇人民丢脸吧？再说，玲玲有天赋，嗓子好，悟性强，万里挑一！

听，听，你心变了。话里露馅儿，把她夸上天了！

我忙悟住妻子的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比海深。你是过来人，不理解吗？

三天之后，我到镇政府上班。刚签到出门，被党委宣传委员兼工作区区长叫到他办公室。

他没有让座，自己也没有坐，倒背走，来回踱步。我瞅着，心里像揣个小兔子，急忙问：领导，工作区有任务？需要我做什么？他干咳一下，说：你包村工作吗？好。你业务工作吗？也行。可是，可是这个事儿对你太大啦！

啥大事儿？

唉，怎么说呢？不说不行，说吧，怕你承受不了。

您是工作区领导，又是业务上的领导，尽管说。什么工作我都接受。

是啊，你也是老同志了，工作也十多年了。我还忘了，你连续三年被镇机关支部评为模范共产党员。可是，可是领导们开会研究，要求你明天上午九点钟，准时到文化站，办理交接。

啊――？！

我吃惊地问：交接？向谁交？我去哪里？

中学音乐老师来接；你回村里去。

为啥？能让我知道为啥吗？

你自己的事，你自己会明白的。你尽管工作出色，工作年龄也十多年了，可是你仍然是编外人员，属于临时工。如今上面要乡镇合并，裁剪临时工，风头压下来，谁也扛不住啊！

我呆住了，好久说不出话来。什么时间离开，什么时间回家，都记不清了。

回到家中，丢下自行车，顺手抓过一瓶酒，一气儿往肚子里灌，大醉一场。

醉梦里，有个高高个儿的人，粗喉咙大嗓门吼我：爬起来，爬起来！爬起来就是汉子！

……

古庙村。

村东土台上，有一个女孩子在唱歌。她是玲玲，正在练歌，准备参加县城的歌咏比赛。她唱的是《在希望的田野上》

玲玲唱得很投入，也很动听。她好像站在千万人们面前，也好像是在舞台上，她面前，拥来好多献花的人，也有好多记者正在采访……

突然，我从梦中爬起来，想：音乐老师接手文化站，肯定会把工作干得比我好。玲玲她们参赛的任务，也会比我做得漂亮。到那个时候，全镇人民会鼓掌，镇长也会眉开颜笑。

很快，我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我要进城，我要奋斗，我要趟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摄影张小蕊）

作者简介：刘曰温，曾在利津县罗镇乡和北岭乡工作十六年。热爰写作。曾在人民日报，大众农村版，东营日报等发表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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