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婚琐记

文化   2024-11-01 00:00   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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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老伴儿是1974年国庆节结婚,到2024年国庆节,正好半个世纪,也就是到了所谓“金婚”之年。
我结婚很早,1974年我20周岁,刚好到当时规定的婚姻登记年龄就结婚了。这么早结婚,主要是我妈心急,总想着给老儿子娶个媳妇,完成她人生最后一件大事。
妈妈一生很苦。她出生在北京门头沟煤矿一个张姓矿工家庭,五岁时被卖到北京一个大户人家当佣人。十五岁时又被大户人家卖到东北农村农民古德禄为妻。二十八岁时丈夫古德禄病死,妈妈带着大姐二姐艰难度日。后来遇到了我父亲,组成了“三合一”大家庭(父亲带着大哥,母亲带着大姐二姐,后来又有了三姐、二哥和我),好不容易过了一段好日子。但在我六岁时父亲又不幸去世,年近半百的妈妈,又带着三姐二哥和我(大哥大姐二姐当时已经成家),投靠在县城的二姐家,靠二姐的接济和母亲打零工生活。后来三姐二哥先后成家,妈妈就盼着早点给我成家,完成她最后的心愿。
1970年我参加工作时,妈妈还在推着小车卖冰棍儿。我劝她不要卖了,我能挣钱养家了。但妈妈说,靠你每月学徒工的十八元工资,咱娘俩能活着,但你娶不上媳妇啊!
一生命运坎坷,让刚过六十岁的妈妈过早地衰老了。她本来长得就瘦小,多年的劳累让她的腰弯了背驼了,浑身上下落下各种毛病。但给老儿子娶媳妇这个目标,让妈妈瘦小的身躯,迸发出惊人的能量。我参加工作后,妈妈不仅没有歇着,反而干得更来劲。因为她看到了不远处的希望,进行最后的“冲刺”。她每天洗衣做饭,还养猪养鸡,伺候完人和猪鸡,每天还推着小车走街串巷卖冰棍儿,特别辛苦。
我所在的农具厂是青工很多的集体企业,我上一年进厂30名徒工,我们这一批进厂50名徒工,青年人占全厂人数一半以上。年轻人多,很快就出现了一些成双成对的恋人。我六岁上学,比大多数同学要小一到两岁。到参加工作时,也是同期学徒工中年龄较小的。加上家境贫寒、貌不惊人、性格内向,所以很长时间,我只是别人恋爱的看客。
后来,我在厂里渐渐有了点“有才”的小名气,曾经和本厂的一个姑娘有过短暂的接触,但人家的家长了解到我孤儿寡母一贫如洗的家庭情况后,萌芽状态的恋爱关系立刻“见光死”。
1973年我转正一级工,挣三十七元四角。1974年晋升二级工,挣四十二元五角。这一年我也到了法定的结婚年龄,妈妈开始大力张罗我的终身大事。她拜托她所能接触到的亲友邻居们,让大家帮忙给我介绍对象。
我是个“晚熟”的人,当时二十岁了,对找对象的事朦朦胧胧,自己没什么主见,主要是听妈妈的。前后介绍了很多人,大部分是看不上我和我家的,小部分是妈妈不同意。妈妈给我找对象定了两个“硬杠”:城市户口,有正式工作。其他条件要求不高,身体好正经人会过日子就行。
妈妈是穷怕了饿怕了,深知我们孤儿寡母,如果娶个农村户口的媳妇,我们没有能力解决户口。在当时一切凭证凭票的计划经济体制内,这个问题对家庭正常生活影响很大,甚至有了孩子落城市户口也很困难。找有正式工作的,是希望组成“双职工”家庭,从而保证家庭经济生活无忧。妈妈虽然没有文化,但妈妈为我订的两条“硬杠”,却正合了古文经典《触龙说赵太后》中左师公的话“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妈妈是为我婚后的生活“计深远”啊。
妈妈的想法是一厢情愿。我家的条件不好,选择的余地其实不大,很多给我介绍的对象,一听家庭情况就不感冒,有的勉强到我家一看就散伙了。而有些看好我的,又被妈妈的两条“硬杠”挡住了。相亲次数挺多,但都没了后音。
好事多磨,1974年春天,我一个远房表姐夫,给我介绍了国营亚麻厂的纺织女工管秀云。我的表姐夫当媒人,当然和人家说我们的好话,说我母亲刚强能干有正事,说我能吃苦有文化;表姐夫和我们介绍,说管秀云的父亲是军队转业军官,母亲是工人,家教严格家风朴素,管秀云是贤淑能干的好姑娘。
相亲那天,我表姐夫带管秀云和她三叔一起来我家。
我们家沾在县人委开车的二姐夫的光,租住房产处的公房。我们住的房子,是三户人家住独立的三间,中间有隔墙把三间房分成两个世界。东面一间半,住县工会主席呼云山家,独门大院,后改造装修的门窗和室内,相对整洁气派;西面一间半,住我家和文化小学赵本老师一家。两家各占零点七五间,门窗还是老式方格窗。室内分南北炕,赵本一家六口人住北炕,我和妈妈住南炕。室内拥挤杂乱,贫穷和窘迫一览无遗。很多相亲对象看到这杂乱的南北炕就够够的了。
但那天管秀云和她三叔来,坐了好长时间,管秀云没怎么说话,但她三叔和我妈及我表姐夫说了很多话,气氛挺友好。
我看管秀云第一眼就有好感。她不是那种特别漂亮打眼的姑娘,比较沉静羞涩,五官端正很耐看,特别是那圆圆鼓鼓的脸蛋儿,白里透红像成熟的红苹果。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满脸的胶原蛋白”。
相亲过后,那边传过话来,同意这门亲事。介绍人说,人家主要是看好我家的门风,虽然现在穷点,但老人有正事,女儿进门不会受气;小伙儿正派能干,将来错不了。管秀云对我印象一般,说我长得有点黑。但他们家长辈都肯定这门亲事,她也就从了。
我和妈妈非常高兴,终于找到妈妈和我都比较满意的对象。按当时的社会评价标准,我是“赚”了——人家是国营职工,我是集体职工;人家家庭的社会地位和经济条件都比我家好;女方长相配我也绰绰有余。
相亲成功,妈妈马不停蹄开始推进婚姻进程。五一劳动节,我家亲属和对方亲属团举行订婚仪式,吃了订婚饭。之后,母亲不卖冰棍儿了,把卖冰棍儿的小车也卖了,开始集中精力准备我的婚事。
东邻呼云山当时已经由县工会主席调任县物资局当局长,握有当时非常实惠的物资调配大权。呼云山虽然位高权重,但平时在家是个非常谦和的人,见到我妈妈总是一口一个“大婶”叫着。妈妈这时去求他,给批了买木材的条子。我拿着批条到北门外木材厂,买了板材。又把板材送到南街木工厂,订制了结婚的一对小柜。这也是我结婚唯一的“大件”。
妈妈还开始准备我结婚的被褥和我穿的新衣服。
到9月份,妈妈把养的猪也卖了。加上历年的积蓄,凑了三百元钱。这三百元钱,在今天啥也不是,都不够一顿饭钱。但在1974年,猪肉才几角钱一斤,面粉才一角钱左右,这三百元对穷人来说,就是一笔“巨款”。
但妈妈深知,光靠这三百元很难办好娶媳妇的大事。因为按当时流行的行情,一般都要给女方买“上海”表、“飞鸽”自行车、“牡丹”缝纫机,还有女方的服装鞋帽等等,这三百元杯水车薪。而且妈妈是个不识字的寡妇老太太,办事能力有限,很难张罗这些事。
但妈妈有妈妈的办法。她拿着这三百元到亲家,和人家实话实说——我一个寡妇老太太领个儿子,就这一堆儿一块儿,拿出三百元是我最大能耐了。这三百元确实不多,委曲你们姑娘了。但咱们要想把好亲戚做成,你们就体谅我老太太不容易,帮帮我,把这三百元收下,也别说多也别说少,想买什么你们自己安排。如果没什么意见,咱们十一国庆节就结婚。
管秀云的父母也是通情达理的人,他们看我妈妈实在,也体谅我们家实际情况,没让我妈为难,把钱收下了。
管秀云的父母比我们社会关系硬些,他们通过房产处的关系为我家调整了住房,把我们调到西街二中前面的一个一间半,使我们的居住条件得到明显改善。公房由小调大,这在当年也是很难办到的一件大事。
十一国庆节,在我的新家门前举办了结婚典礼。我所在的农具厂的书记潘志学为我主持了婚礼。
妈妈的人缘很好。我原来的北炕邻居,赵本的妻子杨敬芳,是饭店“上灶”(炒菜厨师)的,为我们婚礼的家宴掌勺,做的菜很像样也很实惠,婚宴在家里吃到了饭店的手艺。我还记得有一道“酥黄菜”,只用几个鸡蛋,做了满满的几大盘,又香又甜又脆又省钱又好吃又好看。
妈妈一直说管秀云“旺夫”。
和她订婚后不久,我就被调到厂办当露天仓库保管员兼工会干事,这也是我们厂前后80名青工中唯一一个进厂办公室的。
结婚不久,我又入党,之后被驻厂蹲点的二轻局工作组相中,调到县二轻局乡镇企业股当科员。
我的一路走高出乎我自己的意料,也让妈妈、爱人和岳父家都喜出望外。他们也没有想到,我“出息”得这么快。
结婚前,一直觉得纺织女工戴着白帽子扎着白围裙,是个干净体面的工作。结婚后,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纺织车间粉尘多噪音大,看纺车劳动强度也不小。最辛苦的是三班倒,正常班还好,前半夜班要零点以后回来,后半夜班11点半从家里走,一晚上基本没觉睡。我到了二轻局经常下乡,幸好家有老妈妈,伺候着一天三顿饭和做家务,管秀云上夜班白天才能补个觉。
后来有了儿子大为,管秀云更辛苦了。当时的产假只有56天,产假之后正常上班。两个多月的小孩儿要吃奶,厂里有托儿所接收孩子,允许上班的哺乳期女职工“送奶”,但只有孩子放到厂托儿所才能享受“送奶”时间。为了晚上能吃到妈妈的奶,大为两个月就开始跟着妈妈上夜班。东北的冬天零下二三十度,寒风刺骨,滴水成冰。大半夜的,管秀云要背着大为上班下班,大人孩子都非常辛苦。
管秀云有时要抓紧时间睡个觉,大为常常不让她睡成。有一次半夜大为一直哭闹,我妈妈听见管秀云啪啪打孩子的声音。奶奶心疼孙子过来看看,看到的是管秀云被儿子折磨得发疯,但仍然没舍得打儿子,她在啪啪啪打自己的大腿。而我,在旁边呼呼大睡。
我现在睡眠不好,一晚上只能睡三四个小时好觉。但年轻时特别能睡,用妈妈的话说,“一倒下就像个死人似的,抬走了都不知道”。所以晚上看孩子的事,基本上都指不上我。
有妈妈在的时候,不用我做家务,我也没有做家务的概念,是个“甩手掌柜的”。有一段时间,妈妈到我二哥家帮他们看他家老三,家里只剩下我们三口人。管秀云忙了上班忙孩子,忙了孩子忙家务,但我当时真的不知疼媳妇,家务活很少干也不会干。
最可气的是,管秀云上前半夜班回家,我睡得太死,大半夜回到家,她敲门把左邻右舍都敲醒了(当时的门是从里面挂上的,只能从屋里开),我还没醒。为解决这个问题,我想了个办法:她上前半夜班时,我睡觉前在手腕上拴根绳,绳另一头从窗户的小洞穿到屋外。管秀云回来从外面猛拉那绳子就行,不用敲门惊动左邻右舍。这个办法虽然搞笑,但确实管用。
我结婚以后,在工作上不断有新发展。先后由科员提拔为团委书记、党委秘书、秘书股股长、党委副书记,进入了在小县城比较显赫的科级干部行列。但从家庭角度看,家里没沾什么光。我本来就不做家务,工作一忙应酬一多,每天早出晚归,在家吃饭的时候都不多,家里的活儿更指不上。特别是后来有了小女菲菲之后,家里活儿更多了。管秀云虽然好脾气,但对我在家“锹镐不动”也颇有怨言。好在有我母亲帮衬,很大程度减轻了她的负担。
由于母亲一直住我家,我家也是我们三兄弟三姐妹经常聚会的地方。特别是过年,哥哥姐姐各家都来给母亲拜年,一正月不消停,经常是一屋子人吃饭,管秀云桌上桌下伺候,很辛苦,但她从无怨言。这一点,一般的媳妇很难办到。我家的亲戚有困难了,用钱用东西,她也从不吝啬。所以,管秀云在我家亲属圈内,人缘非常好。
我对家里最大的贡献,是享受到县财政对副科级干部私建公助的住房补贴,把已经房改处理给我的草房,翻盖成镀锌铁板房顶的全砖房。这一点,不仅让我家居住条件明显改善,也让母亲和媳妇在众亲友中脸上有光,她们实实在在体会到我“当官”的好处,对我在家不干活有了更多的宽容。
1987年,我调任县统计局城市抽样调查队当队长。1989年5月,我这个当年“闯关东”的后代,通过人才交流渠道,又返回山东老家,调到东营市史志办当编辑。当年底,我们举家搬迁东营。
我来山东,主要原因是当时东北经济下滑,人才向南方流动,我的一些同学好友已经先期来到东营,对我产生了极大吸引力。其次,当时我爱人的单位,在改革中已经非常不景气,开不出支来。我也想通过这次调动,为爱人找到更好的单位。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我来到新单位,原来的职务都“清零”了,一切从头做起。爱人的工作单位一直没有落实,成为“待业职工”。
我们单位挂靠在市政府办,人事由政府办管理。政府办把我爱人安排到一个挂靠在政府办的三产单位。我知道那个单位很不稳定,靠拉关系做买卖生存。我爱人干活是一把好手,但做买卖不行。我怕她到了那里不但挣不到钱,还可能被排挤受气。市府办人事科与那个单位落实我爱人的工作,那个单位了解我爱人只是个工人,也不愿意接收。我本来很为难,人家给你爱人安排了工作,你不服从调动是不行的,但那个单位不同意接收,我正好有了不去的理由,就把这个机会放过了。我想再等待更好的机会,一定要给爱人安排个好单位。
但安排工作这样的“硬事”,我这个小老百姓是很难办的。我这一等就是四年。
四年间,只靠我一个人的工资,养活五口人。老母亲已经风烛残年,牙差不多掉光了,耳朵听不见,眼睛也看不清,下不来楼了,但每天仍然为家里操心,干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最难受的还是管秀云,工作没了工资没了,一天天还要伺候一家老小。
我的那一点工资不够用,为了维持生活,管秀云曾经在环卫处和雪糕厂打零工。后来又摆摊卖瓜子,买卖虽然不大,但一天挺靠时间。特别是中午和晚上下班后,来买瓜子的人多,我下班后要赶紧到家吃饭(我妈妈还能给我们对付口饭吃),然后赶紧去替换管秀云吃饭。这样辛辛苦苦一天,能挣出个买菜钱,多少缓解一下家里的困境。
1993年,我终于等到了机会。市政府新建的实验幼儿园开业,市府办照顾职工生活,接收了一批职工的家属到幼儿园工作。我爱人管秀云有幸搭上了这班车,调进了市政府第二幼儿园当炊事员。办“人事”不容易,办理期间也是处处是“卡”,险象环生,幸亏遇到一些贵人好人,最终修成正果。
管秀云落实了理想的事业单位,去了我们家一块“大病”,全家人都非常开心。这时候,我们都相信,为了这个结果,等四年是值得的。

1994年全家合影


我妈妈是个善良的人。她从管秀云过门后,特别喜欢这个贤惠实在的儿媳妇,一直拿她当亲闺女待。管秀云也特别敬重我妈,对我妈特别孝顺和亲近,一口一个妈叫着,娘俩儿在家里一天连说带笑干家务,很和谐。
到东营后,妈妈一直催我快点落实管秀云的工作。但我能力有限,很大程度只能靠时间和运气。终于盼到幸福的时光,但饱经风霜的母亲,已经油尽灯枯了。1993年7月,我亲爱的母亲走完了她一生80年的艰辛里程,永远离开了我们。
我从小就和妈妈相依为命。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让我干挑水、打柴禾、采猪食菜、捡煤核儿等外面的活儿。因为我干活儿很下力,也在左邻右舍中赢得了“能干”的好名声。但母亲从不让我干家务。当时好像东北男爷们儿,都不干家务,家里的活儿都是“屋里的”人干。就是双职工的家庭,一般也是女的回家忙里忙外,男人很少插手。所以,我在家不干活,是当时东北的风气,也是母亲“惯”的。
母亲走了以后,我习惯性仍然不太干家里的活儿。没了母亲的帮衬,管秀云一个人,上班给幼儿园忙饭,下了班给家里忙饭做家务,开始对我颇有怨言。我开始试着帮忙干点啥,但眼里没活儿,有活儿也不太会干。
后来,管秀云因为痔疮手术住院半个月,一下子让我尝到治家的不容易。那时交通不便,市内交通都靠自行车。我天天早晨要做好饭,伺候两个孩子吃饭上学,然后再骑车带饭到医院陪床。中午和晚上也是两头忙。还要考虑买菜和孩子的换洗衣服等问题,一天天忙得晕头转向,狼狈不堪。
这半个月的经历,是对我最好的教育,让我知道做好家务琐事多么不易,也让我学习了一些家务活的基本技能。管秀云出院后,我开始逐步学习分担一些家务。
我逐渐学会做一些简单的家常菜,学会了闷米饭、煮面条、烙饼、包饺子。做着做着还挺上瘾,有时星期天,让老婆孩子出去玩儿,我一个人慢慢鼓捣,买肉、剁馅、擀皮、包饺子,等他们回来吃现成的,一家人其乐也融融。
管秀云一直对我特别好。她总是无条件的信任我、支持我,有时我做错了事情,她也不过多埋怨我。
家有贤妻,男人不做横事。我年轻时好喝酒,经常喝醉。也怪,每次醉了都能对付回到家,但到了家就有点失控。如果两个孩子在家,我就开始训孩子。后来两孩子一听到我醉熏熏地回来了,马上各回各屋,锁上门“坚壁清野”。只有老伴儿不离不弃,一边嘴里数落我,一边听我车轱辘酒话絮叨,为我熬酸菜汤解酒。
老伴儿不爱跳舞,但我喜欢跳舞。对此,老伴儿非常信任和支持我,从不干涉我在外面“跳五跳六”。我在跳舞上能这样放开,有今天的成就,七十岁了还被老年大学聘为舞蹈教师,“军功章”上有老伴儿的一半。
2003年,老伴儿退休了。2004年,儿子结婚,老伴儿当上了婆婆。次年,大孙子金麦出生,老伴儿当上了奶奶。
当了婆婆的老伴儿,是个慈祥的老好人。对儿媳一口一个“艳儿”地叫着,不让她干活儿,像亲姑娘一样宠她疼她。虽然有时背后也发发牢骚,说“本想多年媳妇熬成婆,哪成想,熬成婆婆了,时代变了!”话虽这样说,一见了儿子媳妇,她就一脸笑模样,什么事都行行行好好好,生怕人家吃不好喝不好。
特别是有了大孙子金麦,那是她的心尖,看不够爱不够。金麦小时候好发烧感冒,有一次到儿童医院打头皮针,一个年轻护士扎了三次没打上,金麦疼得拼命挣扎,好脾气的老伴儿受不了了,突然对打针的护士发火——“你行不行啊?拿我们家孩子练手呢?别打了,叫你们领导来!”我从来没见她发这么大的火,真是“为奶则刚”啊!呵呵!

2010年,我和老伴儿在厦门大学门前留影


2010年前,管秀云的身体一直很好,每年的查体指标都比我好。但2010年后,她两次摔跤骨折,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特别是第二次小腿骨折,打了两块钢板十三颗钉子,在床上和轮椅上躺了大半年。
长期的卧床带来整个身体素质的下降,心脑血管也出了问题。一年后,出现脑梗,嘴歪眼斜半边身子不好使。她是个特别要强的人,在医院里照镜子看到自己的模样,放声大哭,说不想活了。好在上天有眼,三个多月后,她渐渐好起来,五官基本回位;半年后,半边身子也逐渐恢复正常。只是走路一只腿沉,一只鞋底也磨得更厉害。但,这已经是非常好的结果了。
2019年底,又一次厄运降临,管秀云心梗了。先后两次住院,下了三个支架。
经历过这些磨难,我也变得更坚强。一次次住院陪床,让我很熟练全方位的处理家务和陪护的业务。住院时虽然孩子们也争着来陪护,但主力还是我,管秀云也更相信和依赖我。
管秀云也成为我们家的重点保护对象。从2019年心梗后,管秀云自己更加小心,我们全家人也处处关照她,这几年还算平安无事。
我的姑娘儿子对妈妈都特别孝顺。姑娘有事没事常和她妈妈“煲电话粥”,一拉就半个多小时。儿子有空就拉着母亲出去转转,还常常来帮他妈做饭。
我儿子也是个“爱妻模范”,在家是做家务的主力。在我们这儿吃饭,他总是把媳妇爱吃的菜让给媳妇吃。看到儿子的样子,我常常反思自己,我年轻时怎么就不知道疼媳妇呢!我是到老了,才知道媳妇的不容易。
我母亲活着的时候,从不张罗给自己过生日。那时生活困难,孩子们过生日时,母亲也只是给煮一个鸡蛋。受母亲影响,我和老伴儿也一直不过生日。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些想法逐渐改变。
老伴儿比我大一岁。到老伴儿60岁生日那年(2013年),我觉得无论如何得纪念一下,吃不吃蛋糕无所谓,儿子女儿都成家了,有了大孙子金麦,应该拍一张全家福。儿子和姑娘知道我的想法,就订了影楼,在那里折腾了一天,三代七口人拍了一组全家福。


2019年,老伴儿到了“六六大顺”之年,又添了大外甥墩墩和二孙子小米,女儿还怀了老二,我感觉也应该纪念一下,就又拍了一组全家福。


到2024年“金婚”之年,我早就张罗了要拍全家福,但一直不能实现。主要原因是孩子们都太忙了。女婿调到青岛即墨工作,在那里独挡一面,一个月回来一两次,回来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大孙子金麦正值高考,时间对他来说是“一寸光阴一寸金”;二孙子小米和大外甥墩墩是小学一二年级,每天繁重的作业让孩子和家长一起抓狂。相对于孩子们忙的“正事”,全家福拍不拍就不那么重要了 。
大孙子金麦,初中时成绩平平,一家人都担忧他能不能考上一中。中考时还不错,过了一中的分数线。中等生高中后一般很难有大突破,家人也没抱太大期望。想不到这小子有点后劲,高中后一路逆袭,由普通班进入实验班(一中学生按成绩分三个层次:尖子生在火箭班,较好的在实验班,其余在普通班),在实验班又从后进到中游,从中游又到前列,高考时又超常发挥,以总分652分(根据平时成绩,我们预计他会在600分左右,顶多630分,没想到考到这么好)并列班级第一名(还有一位与他同分)。人都说望子成龙。隔辈亲,我和老伴儿当然更“望孙成龙”。大孙子高考成绩这么好,爷爷奶奶当然喜不自禁,这是最好的“金婚”礼物!
知道高考成绩的当天晚上,我就订了一家亲妈妈菜酒店,全家在那里共同庆祝,金麦登上这来之不易的人生重要台阶。确认被“双一流”大学录取后,爷爷奶奶也发了一个三万元的大红包,让金麦购置手机、笔记本电脑。
在金麦高考后这段日子,全家的重心都在金麦身上,加之女婿也一直没空,拍全家福的事就搁置了。
8月底,儿子全家提前送金麦到武汉上学,同时也兼有让二孙子小米感受一下哥哥的大学。
十一国庆节,金麦放假订了高铁票回家,女婿也放了假,一家人好不容易团圆了,我又想到了拍全家福。订影楼太麻烦时间不允许,我就找了学摄影的老友王大哥王大嫂,在秋月湖公园和世纪门,给我们拍了一些实景全家福。虽然不及影楼精致,但留下珍贵的金婚之年纪念。我特别喜欢在世纪门前的合影,世纪门象征着我和老伴儿携手走过的半个世纪风雨历程。


如今,老伴儿老了,走路很慢,牙掉了一半,耳朵也不太灵光,脸上曾经的“胶原蛋白”也变成了一道道皱纹。但她心态安详,每天早晨到前面早市转转,买点菜,看看热闹。白天喜欢在下面的车库坐着,与左邻右舍拉拉呱。
每到周六孩子们来的时候,我和老伴儿就买一些孩子们爱吃的肉菜水果,下厨房忙活。看着一大桌子的儿孙们吃得高兴,我们也高兴。
我和老伴儿这大半辈子虽然平凡,但该经历的都经历了,很满足。


作者简介:李德辉,70岁,东营党史(史志)研究院退休编审,首部《东营市志》主编,山东省修志业务专家咨询组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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