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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是中华民族的母亲河,有写不完的故事。而我写黄河,是从垦利义和险工至十八户引黄放淤闸这一段。我认识黄河,从这里开始。
1966年,深秋时节暮色苍茫,我第一次踏上了家乡的土地。长途客车停在了黄河大坝上,下车后,我环顾一下四周,客车卷起尘土向东远去,大坝南是我的老家左家庄,北边的9号坝头上有“黄河前左水文站”,再远处的黄河像一条黄色缎带,汹涌澎湃向东奔腾。
左家庄是周边最大的村庄,从停车点到我家近2里路,走到家天已经完全黑了。农村的夜非常静谧,偶尔的犬吠和雄鸡报晓,仿佛告诉我是睡在黄河岸边的老家,远离了喧闹的城市。
早上起床,我走到院子里,嗅到了烟火味。前面的一户人家,一排土屋,屋顶上的烟囱炊烟袅袅,后墙壁光滑平整,上面用白石灰写着“为战胜洛口一万一千个流量而奋斗”的标语口号。
“一万一千个流量”是什么概念?当时我没数。后来才知道,1958年7月23日12时,济南黄河洛口段的最大流量曾达到11940立方米/秒,是1919年以来的最大洪水。我家乡的人把这些写在墙上,时刻警示要战胜洪水。
听老人们说,自从来了黄河才有了左家庄。黄河淤积出大片肥沃的土地,光绪十六年(1890年),利津县城和盐窝左家庄的人结伴来到这里开荒种地,安庄居住,慢慢地形成新的村庄。为了区别于盐窝镇的左家庄,人们把这里叫“下左家庄”。距黄河入海口仅有几十公里。
黄河新淤积的土地呈“扇面”状,南北宽百多公里,黄河在上面左冲右突,像黄龙一样翻滚,入海流路极不稳定,因而当地有“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的说法,这句话用来形容左家庄的位置最为贴切。
1929年9月前,黄河在利津旧刁口入海,当时的左家庄在黄河东岸;后来黄河折向东南在青坨子入海,左家庄在黄河北岸;1934年9月,黄河在利津合龙处(现堐东村附近)决口向东流淌,形成了神仙沟、甜水沟、宋春荣沟三股入海流路。那场大水左家庄被全部淹没,大水退去后,幸存的人们在黄河南岸安庄居住,部分土地被隔离在黄河北岸,农忙时乘船过河种地,冬天跑冰推秸秆回家。
1938年6月,国民党在河南花园口炸开黄河大堤,黄河夺淮入海,家乡的黄河成了清河。1946年,国民党急急忙忙封堵花园口大堤决口处,意欲淹没黄河下游大片解放区。黄河复归山东故道后,解放区人民开始了艰难辉煌的“人民治黄”历程。
长龙爷爷曾经是河务局职工,他说,黄河夺淮入海9年,咱这里的黄河堤防年久失修,故道内有人家居住,黄河突然回归故道,险情频繁发生,最险的当属义和险工了。那一段黄河自西北而来,不想顺老河道向东去,大溜紧贴南岸大坝,奔腾咆哮冲向东南。当时去东南的黄河故道淤塞严重,没有任何堤防,故乡人民严防死守,要把黄河控制在1934年后形成的故道内。
1944年9月,利津全境解放,获得解放的人民意气风发投入到黄河抢险。长龙爷爷说:黄河岸边和大坝上抬土的、打桩的、抛石的河工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老百姓用小推车把秫秸推来了,大车把柳条捆拉来了,帆船从上游把石头运来了,人们共同的信念是一定要制服黄河,决不能让她再像旧社会那样泛滥成灾了!
为了把黄河大溜逼向河中心,自义和险工向下开始修“1号”坝头。人们自大坝横着向河里打桩,再扔秫秸和柳条捆,然后上游抛石护坡,下游用土填实。看看大溜慢慢地被逼向河中心,人们心里甭提多高兴了。可谁知随着坝头的延伸,大溜绕过坝头,又斜着向大坝冲去,坝头的上下游还出现了漩涡,让人们一筹莫展。
长龙爷爷说:后来钱正英来了。钱正英是水利专业的大学生,刚毕业几年就当上了华东军区工程处的处长,她领着一帮人沿黄河查看水情。那时候老百姓哪有穿裤衩的?都是光着屁股打桩。岸上歇着的人老远看到钱正英走来,赶紧扑通扑通地跳进水里,羞得头都不敢抬。可人家钱正英都看不见,眼睛和心思都用在如何解决抢险难题上了。
很快解决方案出来了。坝头顺溜斜130度向河里延伸,坝头顶端再抛石护坡,大溜越过坝头乖乖的向河中心流去,轻松的就把问题解决了!上到领导,下至老百姓都竖起大拇指,纷纷称赞说:别看人家是个女人,年纪轻轻,大学生了不起!1948年至1950年钱正英曾担任山东省黄河河务局副局长、党委书记。后来还担任了水利部部长,为黄河水利事业操劳奔波了一生。
有了1号坝头的成功经验,沿黄河南大坝陆续向下游修建了10个坝头,一公里多一个,命名为1—10号,7—10号都在我们庄的土地上,庄东头是最后一个10号坝头。
建国初期,国家对黄河入海口治黄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加高大坝、防汛备料、疏浚河口等等。平时有计划地施工,汛期全民齐动员,严防死守,不敢有一点儿懈怠。在我的印象中,河务局在群众心中有至高无上的权威,河务局的干部非常受人尊敬。乡亲们落实河务局的治黄任务,比执行政府指示还要积极。就连看坝屋子的老人也有威严,放羊割草的孩子,看到他们远远走来,赶紧看护好自己的羊,如果啃了坝上的草,就会被牵了去。
每到汛期,上级河务部门的干部会与群众一起战斗在工地上。曾听很多乡亲们讲过同一个笑话。有一次,一位上级来的大干部在工地上巡视,累了坐下点上一颗烟,乡亲看到他用着一个碧绿的烟嘴,几个人便议论纷纷,有的说:那肯定是个玉的。也有人说:不像。一会儿那位干部抽完烟,扔掉烟嘴站起来就走了。那个说不像的人拣起来一看,原来是一截葱叶。引来众人哈哈大笑。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黄河与现在有着不一样的美。人民公社时,左家庄分为了两个大队,十六个小队。为了种地方便,两个大队各有一大一小两条船。每天早上,朝霞映在金色的河面上,劳力们上船去黄河北干活。大车小辆、耠子犁耧耙都上了船,甲长(舵手)一声令下,船工有的起锚,有的打蓬(升帆),有的撑挽子(撑蒿)各司其职,白帆船影、乘风破浪向对岸驶去,好似一幅画。
河道里还有许多过往的木帆船。让我记忆犹新的是“三条杆”(三根桅杆、三面帆)的船,我们当地人叫“鲁西大卯子。”这种船在舵的位置有一面小帆,由甲长亲自操作借风转向。风不好的时候,这种船“放下溜“要“划樯”,船先在黄河里斜着从南岸到北岸,再从北岸到南岸,连续成“W”形,船工喊着铿锵有力的号子,熟练地摇撸、划桨,大船顺流而下。开始我对这种做法不理解,就问当甲长的表大爷,他说:行船讲究“船不走,舵不灵”。别看船顺流漂得快,但是没有风吹着船走,舵就不起作用,会翻船!划樯是为了借助风的力量,让船既快又安全。
后来,黄河里还有了500吨的“自动驳”,像海里的轮船一样,载着孤岛的芦苇运往济南造纸厂。那时候,乡亲们多数没见过轮船,每逢有自动驳通过,两岸干活的人就扔下工具,跑到岸边观看。
那时的黄河里刀鱼鲜、鲤鱼美、甲鱼就像小锅盖,经常爬到沙滩上晒太阳。每年清明以后,两个大队的小船就要开始打黄河刀鱼了。蓝天白云下,风和日丽,木帆船拖着“拉网”的一端,顺流而下;另有两个人牵着网的另一端,赤脚走在岸上;当船行驶到一定距离,划一个弧形,开始圈网了;船到漫滩,水浅不能行,两个船工麻利地跳下水,急急地拉着网往岸上跑;水里和岸上的人齐向中间凑,网越收越紧,网里的刀鱼银光闪闪,竞相往上跳,似乎想要逃脱,可却无奈地被收进网倒在筐里了。遇上好天气,一网就能拉几百斤,每斤才三毛钱。那时候,乡亲们钱少得可怜,兜里有一块钱就算富人,很少有人买黄河刀鱼,多数是由船工用小推车推到县城去卖,增加大队的副业收入。
1972年春天,黄河开始出现断流,至1996年,25年间有19年断流。不知不觉中,黄河里刀鱼没了,船也没了!
1987年在1号坝头附近,胜利黄河大桥建成通车;2005年在10号坝头附近,东营黄河大桥建成通车。两桥相距不足5公里,黄河天堑变通途,人们再也不用为过河而担惊受怕。
2001年,黄河小浪底工程建成后,集蓄水、防洪、发电、调水调沙于一身,家乡的黄河再也没有出现断流。由于调水调沙冲刷河底,主河槽过流能力加大,滩区生产更加安全。
2021年10月,习总书记视察黄河入海口,提出了“黄河流域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的国家战略。期盼,伴随国家战略的实施,黄河里鱼翔浅底,船行水面,放眼两岸郁郁葱葱,特色生态美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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