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母亲的最后时光

文化   2024-11-02 00:00   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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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年后,父亲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他大部分时间躺在床上,走路愈发困难。最发怵的是去卫生间,每次去,瘦弱的母亲需得用尽全力先把他从床上拉起来,然后移到床沿上。母亲俯下身去,父亲的胳膊紧紧箍在她的肩膀上。母亲腾出另一只手使劲扯住他的另一只胳膊,夹在腋窝下,半拖半拽,一步一挪。不过十多步远,母亲累得“腰像折了一样”,父亲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3月15号,父亲去卫生间,脚下没站稳,不慎摔倒。从此,父亲再也下不来床了。
永远记得那个黑色的日子——2021年11月30日,父亲确诊食道—贲门癌晚期。那年他77岁。患病两年多来,大大小小做了18次化疗。他一路跌跌撞撞迈进八十虚岁的门槛,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父亲仿佛预感到大限到了,自嘲地对母亲说:“看来,今年我怕是连生日都等不到了。”
父亲从去年9月份就再没去过医院。每次化疗,都折腾的他头晕、恶心、难受。拒绝治疗,无异于坐以待毙,但又有什么法子呢?疯狂的癌细胞长得很快。他常常喊饿,母亲变着花样给他做好了,却往往吃不了几口就噎住了。父亲一天不知吃几顿饭。那些日子,母亲忙得团团转,不是去超市、市场买菜,就是在厨房里煲汤做饭。我有时都觉得父亲有点过分了。但母亲从不嫌烦,总是尽量满足父亲的要求。
父亲的生日是阴历三月初。果不其然,离他的生日还差二十天,父亲走了。那天星期六,父亲和平常一样,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每个周末,弟弟照例是要过来的。那天一早,他沿路到各药店、器材处转转。因父亲行动不便,怕生褥疮。他想打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气垫。回到家已是中午11点多。父亲看见弟弟来了,还冲他微微打了一声招呼。过了一会儿,父亲觉得肚子很不舒服,有点便意(从摔倒已8天没排便了)。他那时很清醒,一再叮嘱母亲,“把门插上,别让孩子看见。”父亲一生知趣,临走还替孩子们着想。
那天,父亲断断续续解了三四次。午睡过后,父亲看起来仍有些倦怠。母亲下楼去处理垃圾、秽物。弟弟不放心,坐在父亲床前。他还想从淘宝上搜搜同款(气垫),顺便给父亲办张医疗卡,以后母亲陪着他住院方便些。办卡实名认证,按网上操作步骤需患者抬抬头、眨眨眼。弟弟让父亲照做。却发现他的神情好像不太对,眼神迷离,手脚哆嗦。弟弟吓坏了,赶紧喊母亲。母亲着急忙慌地跑进来,父亲喘了几口粗气,接着就陷入了昏迷。等120赶来送到医院时,人已经不行了。
接到弟弟打来的电话,已是下午5点多了。我和妹妹来不及悲伤,急忙搭乘第二天的飞机赶到湖北,处理父亲的后事。推门进屋,想到从此再也看不到父亲的身影,听不到他熟悉的声音,不由得泪珠儿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当天夜里,风裹挟着雨,噼里啪啦下个不停。天明放晴了,空气中还带着潮湿、微凉。弟弟开车带着我们去殡仪馆,这里庄严、肃穆,古树参天,巍然耸立。院子里,不时看见长长的送葬队伍,穿白衣长衫戴孝帽,哭天喊地。尽管南方的春天来得比较早,金黄的油菜花开满坡,心还是冷得缩成一团。
我们来到一楼办公大厅,弟弟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证件、材料。因我和妹妹相隔太远,父亲的善后事宜都是弟弟跑前跑后。连日来的奔波,使他显得异常疲惫、憔悴。大厅里静悄悄的,前来办事的人脸上挂着悲戚的神情,空气中弥漫着几分压抑。我看见身份证上的“父亲”,苍老、瘦削,从一个窗口移到另一个窗口。此刻,他的眼睛里有多么不舍,他是多么留恋这个世界啊!办理完毕,那个女办事员让我们在一大堆表格和费用清单上签字,说,“好了”。
这时又过来一名男工作人员,领着我们和父亲做最后的告别。我鼻子一酸,刚刚,父亲还是一具冰冷的躯体;一会儿,就将化作一缕青烟。我那时糊涂地想,是不是我的脚步慢一点,再慢一点,父亲就可以在这世上多停留一会?
回到家中,一家人坐着默默无言。这是父亲最熟悉的家,却又是他最陌生的家。父亲走后,他以前穿过的、用过的,床单、被褥;甚至水杯、牙具。母亲一捆捆打包,让弟弟开车远远扔掉了。“不是我心恨,容不下他,而是我看见这些东西就伤心。”母亲眼泪汪汪地说。
那几天,父亲的银行卡、手机号、户口本、房产证……都需到各业务窗口办理销号。每办理一次,心就刺痛一次。人死了,连“名字”也一同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父亲走了,母亲的世界一下子空了。她常常说着说着,扑簌簌落下泪来。在一起共同生活了50多年,那些相依相伴风风雨雨走过来的日子,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忘掉的?
叶落归根。父亲老了,尤其是他生病以后,他念叨最多的是他的老屋。他最大的愿望是回山东老家。他常对母亲说,“咱回乡下,在院子里养只小狗做个伴;在院墙外种个小菜园,多好!”是啊,父母为儿女操劳了一辈子,到了晚年该享享清福了:坐在廊前,温暖的阳光照进来。支张小方桌,父亲和母亲沏杯热茶,小狗在身边绕来绕去。院墙外,一畦畦的小菜园,种点茄子、豆角、西红柿、黄瓜、丝瓜、卷心菜……一架架,绿油油的,真喜人那!还有,院子东北角,新栽的石榴树开花结果了,红彤彤的,像挂着一盏盏小灯笼。但是,在可怕的病魔面前,一切都变成奢望。父亲唯一的愿望,今生今世竟再也无法实现了。
父亲走后,母亲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楼房里。怕母亲孤独,我们劝她养只小狗。巧的是,父亲的“头七”刚过,弟弟就抱来了一只。原来,前几天,弟弟单位同事家里的一只狗,一窝生了五六只小狗,这两天正打听着送人呢。这也算是缘分吧。它来时很瘦小,不到三斤,在光滑的地板上行走,还有点摇摇晃晃。它全身黢黑,毛发黑亮。干脆,叫它“小黑”吧。让人高兴的是,它不择食,胃口特别好,不管是狗粮、奶粉、剩菜、剩饭,它都吃得津津有味。转眼三个月过去了,小黑已长得又肥又壮。母亲常带着它下去散步、遛弯。它也很通人性,看见母亲,总是高兴得又蹦又跳。这只可爱的小生灵给母亲寂寞的生活带来了许多欢乐。
可是,幸福来得如此短暂。在父亲去世半年后,母亲也紧随而去。也许,母亲是怕父亲一个人孤单,和他作伴去了。
缘已尽,泪流干。愿天堂里的父母从此再没有病痛的折磨,如果有来世,我还愿意当你们的儿女!

(摄影  张小蕊)

作者简介:许军,女,利津街道办事处,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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