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政治学中单一国家研究的回归
比较政治学中单一国家研究的回归
摘要:
本文追踪了比较政治学中单一国家研究在过去五十年间 (1965—2017) 的发展趋势：发表在顶级政治学期刊的单一国家研究呈现出从关注经验描述 (desciption) 与理论生产 (theory generation)，到强调假设检验 (hypothesis testing) 与研究设计 (research design)的转变。这种现象的产生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学界在理论平衡外部有效性 (external validity) 与内部有效性 (internal validity) 的问题上逐渐偏向后者，二是受到社会科学领域定量方法与因果推断革命的影响。而这一转变也促使比较政治学界将注意力从宏观政治现象转移到微观过程，并影响了学界处理学科核心问题的能力。
作者简介:
Thomas B. Pepinsky 康奈尔大学政府学系
编译来源:
本文作者：Thomas B. Pepinsky
什么是单一国家研究？顾名思义，单一国家研究仅使用来自一个国家的经验证据。但须知单一国家研究既不局限于某类研究方法，也不受样本大小的限制：它可以是定量研究，也可以是定性研究；可以是国家层面的个案研究，可以是次国家层面的多案例研究，也可以是个人层面的研究。
尽管跨国大样本统计研究 (cross-national statistical research) 和跨国小样本定性比较 (small-n qualitative comparisons) 仍是当代比较政治学的核心，但也不乏单一国家研究。从对重要政治现象的描述性分析，再到随机对照试验 (RCTs) 和自然实验 (natural experiments)，已有大量针对单个国家的研究发表。单一国家研究结论的可推广性 (generalizability) 一直为人所诟病。此外，学界对通过跨国定量或定性比较检验因果关系的强调也造成了单一国家研究（除美国政治外）在一段时间内的颓势。这种趋势在 2000 年初发生改变，学界对理论内部有效性 (intertnal validity) 的再关注推动了单一国家研究的复兴。
早期的单一国家研究大多是描述性的，其目的是在单个国家的背景下考察某个一般性命题，以证明该理论范式的适用性，或从该国的经验出发为现有理论提出新的见解，或采用归纳总结的方式生成某个理论。彼时的单国家研究的分析单位是国家，主要采取定性的研究方法，而其几乎等价于单案例研究 (a single case study)。单一国家只有在积累到足够多可用于大样本跨单位比较 (large-n cross-unit comparions) 的分析单位后，才能开展定量研究。当代单一国家研究的分析单位已不再是国家本身，而变为国家内部具有众多观测值、可进行跨单位比较的个人、时间序列、次国家行为体等，在研究方法上也倾向于走定量路线，旨在用单个国家内的经验数据对假设进行验证。
一般来说，定性类单一国家研究对关键变量进行正确测量 (proper measurement of key variables)、恰当概念 (appropriate concepts)、因果过程的细腻的情景理解 (contextually sensitive understanding of causal processes) 的强调，使其有利于实现内部有效性 (internal validity)。然而，定性类单一国家研究时常被批判缺少外部有效性 (external validity)，即我们无法确定基于单个国家的研究结论很难适用于其它国家，因而不具备良好的可推广性。而跨国大样本统计研究的兴起就是为了单一国家/个案研究在外部有效性方面不足的问题。另一个与缺少可推广性挂钩的问题是小样本研究中的选择偏差问题 (seleciton bias)，单一国家研究作为小样本研究中最极端的情况 (n = 1) 更是无法使用其它类型的跨案例比较来检验其理论假设。此外，学术研究求新的倾向与研究条件的限制使得单一国家研究的复制难以实现，这也限制了单一国家研究的外部有效性。
单一国家研究在上世纪七十年至九十年代的颓势与学界对外部有效性的重视密不可分。然而，单一国家研究的近来回归却说明学界正在重拾对内部有效性的关注。比较政治学界认识到，从单个国家获取的数据有助于研究者更好的掌握因果推断所需的经验细节，其在有效测量 (valid measurement)、单位同质性 (unit homogneiety)、排除干扰变量 (unconfoundedness) 方面相比跨国研究具有天然的优势。
单一国家研究的对象偏好
图 3 与 4 显示，在排除美国后，1965—1995年，六大政治学顶刊中的单一国家研究偏好研究西欧国家、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等国家；2000 年以来，针对拉丁美洲国家的单一国家研究也逐渐兴起，而其它区域的代表性不足。图 5 进一步说明了政治学顶刊中单一国家研究中地区失衡的现象，单一国家研究的对象国主要集中在以英语与西班牙为官方语言的国家。
本文的主要观点包括：第一，所谓单一国家研究的回归是一种新的学术取向，而非简单的潮流复刻。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单一国家研究大多是描述性或理论生产导向的，而 2010 年以来兴起的新型单一国家研究 (a new type of single-contry research) 则通常是次国家或个人层面的定量分析。第二，单国家研究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衰落主要源于学界对小样本研究在理论外部有效性 (external validity) 与可推广性 (generalizability) 方面的质疑，而当前的单一国家研究的回归则更多受到追求理论内部有效性 (internal validity) 的驱动。第三，单一国家研究呈现出从关注宏观或系统性现象，到重视微观过程与个人层面分析的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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