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骚扰,和自杀的24岁女生

乐活   社会   2024-08-03 11:52   北京  
这篇文章是两年前的,一个抑郁症女生,被一家公募基金会的理事长性骚扰加pua,结果是,她自杀了。在她自杀后,她的母亲来北京处理后事,这家基金会在知情的情况下没有提供任何慰问和帮助。

今年四月份,这位理事长多次在半夜和清晨打电话,骚扰我。今天一大早,又给我打了几个电话骚扰我。又是威胁,又是恐吓。

真有毛病快点去医院看看,脑科和泌尿科都挂号。你这种人很需要。

以后谁跟这家基金会合作,我就拉黑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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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我的朋友。我是在今年2月15日,她自杀之后才知道她。还没过完年,这个北漂的女生就独自在出租房内,吞药自杀。

根据派出所的记录显示,她死于2月14日。

△ 女生生前发给朋友的内容,和女生的殡葬证明

女生的朋友们给了我消息。从她生前的微信聊天记录,她的朋友转述的跟她讲电话的聊天内容,都指向了一件事:她在基金会工作时,被她的领导性骚扰。

以下是部分聊天记录,左边是已经离职的女同事,右边是自杀的女生。

聊天中提到了一些性骚扰行为。

△ 左边是已经离职的女同事,右边是自杀的女生

她们在对话中说的这个涉嫌性骚扰的男人,我也认识。他来自一家著名的公募基金会,在腾讯公益和支付宝公益都有上线筹款项目,年筹款几千万,疫情期间也开展过项目。

按照过往,我会直接说出他和他基金会的名字,但是这一次,我做不到。

1、很少有女受害者能打赢一场跟性骚扰相关的案件,例如邓飞名誉侵权案。
2、假使女受害者能打赢官司,侵害者依然可以在公益行业和民政体系如鱼得水,例如被法院判决性骚扰罪名成立的刘猛。

这一次更难。

受害的女生已经自杀,连自述遭遇的机会都没有。仅凭记录和聊天,无法证明性骚扰真的发生。而且她生前也曾经被确证患有抑郁症,警方的结论是排除他杀。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办法说她的自杀就是因为性骚扰。

更何况,在没有足够证据的情况下,指认一个公众人物“性骚扰”,不仅有法律上的风险,也有生存环境上的风险。

一旦有任何不确定的事实出现,将会导致过去、现在、未来,所有的女生对他人的性骚扰指认,都被污名化,会让女性的生存环境更加恶劣。

我只能避开上述可能出现的风险。

所以,我在知道消息的几天后,去见了那个涉嫌性骚扰的男人。

在基金会办公室,我见到了他,以及基金会的另外三个女性。他们都对女生的自杀表示错愕。

我跟他直接说,有证据说你性骚扰,女生的自杀你需要负一定的责任。他强烈表示,不可能,他不可能性骚扰那个女生。

当着他的面,另外三个女性回避了性骚扰的说法。我在事后才回想起来:

我问她们是不是在基金会有发生性骚扰的可能,她们都说不知道。这里的不知道,跟涉嫌性骚扰的当事人说的不可能,是两个词。

在当时,我甚至怀疑有人设了局,来对付他。我知道谁可以做得出来,也确实有理由通过“性骚扰”去对付他。

临走前我说,我暂时相信你,既然你们那个刚刚离职的前同事自杀了,无论如何,你们都应该去关注,去找她的家人,她们辛苦来北京处理亲人的后事,你们应该给予一定的安慰。

她们都说好的,会去做的。他也说,一定会去做。

那天晚上,这个涉嫌性骚扰的人给我发了消息,强调自己不可能性骚扰,同时也给我复制粘贴了几条跟名誉权侵权有关的法条。他明确表示,如果谁公开了,他就会上法院去起诉,让对方付出代价。

他和我都知道,没有什么足够的证据,来确认事实。

一周过去了,我问他,你们是否已经确认女生的死亡,是否找到了她的亲人。

他给我的回答是:不方便去了解。

我说如果你们连这件事都不去做,且不论性骚扰是不是真的,你们这些人也太假仁假义了。

△ 我,和涉嫌性骚扰的那个人的对话

结果是,他拉黑了我的微信。

那个时候,我隐约确认了一件事:那个自杀的24岁女生被性骚扰了,那个涉嫌性骚扰的人对我说谎了。

哪怕没有实质性证据,但是从“他”的反应,以及后面对事情的处理态度上都可以看出,“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有问题,他只能回避,他只能利用法律法条来威胁我。

因此,你们知道了,我不能提他的名字,也不能提他的基金会。

这篇文章也不是一次指控。

任何对这个人是谁,或者是哪家基金会的猜测,都与我无关。


从2018年至今,你们知道的metoo已经很少有人提了,提了也不是什么好词。绝大多数自视为理智和客观的人,都对metoo嗤之以鼻,认为不应该去在意那些匿名的指控。

但是从上面的事情可见,不匿名就会被送上被告席。

我无意在这里去讨论理客中们在意和强调的问题,太过虚无。

这几年,我的很多文章引发了广泛讨论和关注。紧接着,一群人蜂拥而上,抓着我说的那些内容,赶热点,设计项目,找到资助,制定应对方案,接着公开宣传。从他们宣传的文案看来,考虑面面俱到,参与者、响应者和支持者都是公益领域的精英分子。

所有这些人做的项目,都有两个共同点:

1、没有发挥任何实质性作用
2、刻意回避“我”这个提出问题的人

像那些所谓的反性骚扰机制,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危机公关,从机构到媒体,无一不是如此。很黑色幽默,也缺乏基本的常识。

众所周知,中国公益行业里面的女性比例远远高于男性。作为可能是更追求道德感的行业,在为女性创造更好的工作环境和职场氛围这件事情上,并没有做出好的表率。

所有,所有被指认性骚扰的公益领袖都还拥有众多粉丝,依然可以拿到政府采购项目,以英雄自居,他们不曾公开反省自身行为,都只想着找机会翻身,找机会碾碎公开反对他们的人,重新洗白,复出。

有我在,你们别想了。

上面那位涉嫌性骚扰的领袖,也注意着点。

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以为公益行业不会再出现性骚扰,所谓的男领袖们会忌惮我。事实证明,我还是天真了,那个24岁的女生自杀了。

知道她自杀的消息时,我泪崩了一次,看到她的死亡证明时,我又哭了一次。

所以,我再强调一次,如果你在公益行业工作,不管是基金会还是机构,下次你的领导要你深夜去他的房间加班,跟你谈工作手放在不该放的地方,或者是各种暧昧试探等等,请你做一件事:

跟那位领导分享一篇我的文章,说你想找dangpu聊一些问题……

选择在今天“三八”节推送这篇文章,只是希望在目前这么一个性别对立严重,舆论充满戾气的社会氛围中,公益行业应该为行业内的女性创造更友善的工作环境,应该更多地去关心身边女性的精神状况。

这里的“应该”,不仅仅只是口号,不仅仅只是应对策略。

这是一个对女性并不公平的社会。哪怕你不是一个女权主义者,都应该认识到这点。

这篇文章不是一次指控,我无意也没有能力让谁付出代价。如你所见,这篇文章只是一个开始,净化环境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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