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年亲

文化   2025-01-30 00:00   山东  


CHUN

JIE


我家过年走亲戚,母亲很在意舅姥爷。舅姥爷是母亲的表舅,从小关照母亲。他为人和善,有文化,在村里当老师,教过父亲,还教着姐姐和哥哥。母亲敬老又尊师,趁过年表表心意。

每年年初一母亲都去给舅姥爷姥娘拜年,年前忙,就派我们走亲戚。母亲把精心准备的饽饽和年糕拿出来,分别拣最好看的两对,整整齐齐地摆笼布里,包起来,扎紧,看让谁去。姐姐哥哥都不愿意去,怕老师,早躲一边了。我不,单等母亲一声吩咐,提起笼布甩到肩上就走。

其实我也害怕,但不是怕老师。舅姥爷家距我家不足千米。他家木质大门黑得瘆人,上面那对铜色挂环凶神恶煞般虎视眈眈;院落很深,很静,进去就像掉到了坑里,让人莫名地恐慌。可是,每次去都有糖,能给满满一口袋儿。这诱惑力不小,足以壮胆。

那时候姥娘姥爷也就五十来岁,可觉着很老了。

我嘴巴甜,进门就叫姥娘姥爷,俺娘蒸的饽饽和糕,送几个来让你们尝尝。姥娘撵着小脚笑盈盈地迎上来,接过去说,孩儿们多,留着吃吧,还年年想着俺们。
姥爷也笑盈盈的,掐灭手里的烟卷,咳嗽两声,爬到炕上从旮旯里拖过一个蒙着布的簸箩,往里一摸,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把糖,往我褂子口袋儿里装。我撑着口袋,还不忘说,行了行了,心里直嫌口袋小。等姥爷装满,我按按口袋,抿嘴笑,小心脏雀跃着。

姥娘打开笼布,拾出饽饽和糕说,恁娘做啥也样子儿,看看蒸得多么好看。她抬手把挂在梁上的箢子摘下来,从里面也拿出几个饽饽和年糕,边往笼布上放边说,换换样吧,拿回去让恁娘也尝尝我蒸的。姥娘蒸的糕金灿灿的,看上去就好吃,枣一个挨一个很诱人。

我不着急走,按母亲的吩咐得和他们拉拉呱。母亲说,亲戚们不稀罕那点东西,稀罕的是人,走亲走亲不走不亲。我乖,自然听话。虽然和他们不熟悉,但我应对自如。

姥爷问我考了多少分,发没发奖状。我是中队长,学习好,每年都是三好学生,发奖状。我倚在炕沿前,小嘴叭叭地不结声。俩老人就不停地夸母亲养了个好闺女,夸我懂事,长大了有用。听到表扬,我更高兴了,小嘴也更甜。

见姥娘姥爷没多少话问了,我便说走。姥娘把笼布递给我,嘱咐我直接回家,别“打拐”。姥娘姥爷把我送出大门,我冲他们摆手,说家去吧,外头冷。他们抄着手,笑呵呵地又夸我懂事。

走一会儿,回头看姥娘姥爷已回屋,放下笼布,掏出一块糖。亮晶晶,红彤彤的糖纸真好看,搓几下,剥开。酱红色的糖,咬不动,嗞啦地吮吸着把糖纸叠好放裤口袋里,按按。糖真甜,一下从头传到脚,瞬间空气中都仿佛充盈着甘甜,浓浓的。
乐不颠地把笼布提起来,扑拉扑拉上面的土,抡肩上。往上一蹿想蹦跶,起不来,只好老老实实走。
童年,村里的路坑坑洼洼,疙疙瘩瘩。深一脚浅一脚地没走几步看到一块小土坷垃,抬脚就踢,一下出去好远。走近再踢。踢碎了,踅摸一块继续踢。直到我家屋后,跺跺脚,用袖子擦擦鞋尖。

母亲正往锅里拾饧好的饽饽。我放下笼布,掏出一块糖剥开,一手拽着母亲的衣角,一手举得高高的。母亲不舍得吃,可拗不过我,只好接着。真甜,母亲咂摸着说。母亲拾完饽饽,盖上蓜子,往灶里添了一把秫秸,然后拆开笼布。我抓起一个糕,不等下嘴被母亲按下,要留着伺候客人。我只好放下,撅起小嘴老大不愿意。母亲把笼布里的东西放到高高挂着的箢子里,边放边问,姥娘姥爷都说啥了。我一字不落地学说。母亲听完很高兴,摸摸我的头说,俺那霞这么小就能办大事儿,不给娘丢份儿。

母亲一夸,屋里就放不开我了,美滋滋地跑院子里转圈圈儿。

夕阳缓缓下沉,余晖洒满天际。闹腾一天的鸡鸭猪狗们都趴窝里安稳下来。屋里热气腾腾,院子里弥漫着面香。偶尔一声“啪”的脆响,让年味越来越浓。

(摄影 张小蕊)

作者简介:郝立霞,70后,东营辛镇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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